第57章 蚀月(二)
出来的是个弓背的老人,跺着拐杖骂道:“废物!”
江浅眨眨眼睛,低呼:“这老头我认识啊!”
“你认识?”风涯不可置信的问道,“他是什么人?”
江浅指着他左脸上的疤痕道:“沈青霄他爹,沈墨羽啊。”
说罢他掰起指头算了算,自言自语地嘀咕:“仙武大会三年一次,三年加三年,再加三加三加加加……是二十一年前了。”
风涯道:“二十一年前的仙武大会确实是在灵麓山举办的。”
江浅回忆道:“那时候沈青霄才七八岁,跟着沈墨羽和霜月夫人一起去的灵麓山,那家伙小时候蛮调皮的,在梵天城乱跑,结果跑到地下黑市去玩了。”
风涯皱眉:“后来呢?”
江浅记得很清楚:“当时正好有两人喝多打了一架,顺手拔了老板娘的发簪捅穿了喉咙,幸亏霜月夫人及时出手相救,这才保住了小命。”
他这么一提,风涯也想起来了:“霜月夫人名号‘鬼手华佗’,她不是宗门世家弟子,是杏林之后。”
说话之间,沈墨羽又敲着拐杖骂了起来:“我就说蚀月的力量似有减弱,原来是被那畜生偷偷吃了,你杀它做什么,应该把它抓回来,我非得好好折磨几年解气。”
沈青霄也没回话,只是目光复杂地往房间里望了一眼。
沈墨羽冷哼一声,又问道:“你弟弟又上哪里鬼混去了?让人把他找回来,要丢人也等过了这几天再丢!”
沈青霄回道:“爹,青曦之前在碧波湖被那水鬼所伤,现在还躺着养伤呢,您放心,他哪里也去不了。”
沈墨羽又骂了起来:“废物,都是废物!让他去检查一下蚀月阵,自己反倒差点被水鬼拖下去淹死,这么没用,仙武大会也别去了,我丢不起那人!”
“爹,他本来也去不了。”沈青霄淡漠地接了一句,怕他再骂,又连忙抢话,“爹,那水鬼已经被我杀了,投胎的死婴也带回来了,您先去照顾娘吧。”
沈墨羽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拄着拐杖回去了。
江浅有些奇怪,嘀咕:“沈墨羽脾气这么大吗?”
风涯倒是不奇怪:“知人知面不知心。”
江浅摇头道:“当时霜月夫人救人的时候,就是沈墨羽忙前忙后地打下手,还被夸赞是‘贤内助’呢!”
风涯冷笑:“出门在外,总是要装装样子的。”
江浅还是摇头:“不对不对,有问题。”
风涯问道:“有什么问题,沈家的风评一贯不太好,老爷子脾气暴躁点很正常吧?”
江浅冷漠地看着他,一字一顿提醒:“刚刚沈青霄说的是‘先去照顾娘’,霜月夫人怎么了?”
两人一起往符咒灵媒里望去,可惜房间里有结界,视线被阻。
江浅又道:“我那梵天不夜城消息灵通,关于霜月夫人的传闻无非是‘妙手回春’、亦或者是‘华佗在世’,可从未听说过她病了伤了啊。”
风涯认真想了想,倒抽一口寒气:“蚀月阵囚禁死魂,其作用应该是借助月力取阴补阳……难道真的是霜月夫人出事了?”
江浅的脑子转得飞快,望向他:“十七,你装死吧。”
“啊?”风涯一时没听清,道:“你说什么?”
江浅靠近一步,凑到他耳根边道:“我说——你装死。”
风涯翻了个白眼,道:“装死做什么?”
江浅笑道:“霜月夫人可是名医圣手,我去求她帮忙救人……合情合理吧?”
“……”风涯一时沉默,半晌回道,“为什么不是你去装死?”
江浅托着下巴嘻嘻而笑:“因为我是天玄宗弟子,文山长老的徒弟,霜月夫人怎么的也得不看僧面看佛面吧?”
风涯一万个不愿意,还没想要怎么拒绝之时,江浅推了他一把,催促:“快!机会来了,快装死!”
话音未落,他已经一个干净利落的公主抱将风涯抱起,边跑边道:“眼睛闭上,千万别出声!”
他之所以要这么做,是因为正好看见了谢尘白。
江浅一路火花带闪电,声音大得整条街都能听见:“谢兄,谢兄留步啊!”
风涯只能赶鸭子上架在他怀里装死,听见江浅哭天喊地的嚎叫:“谢兄,快救命啊!”
谢尘白才从西街检查回来,看见他,问道:“江兄,何事如此慌张?”
江浅连使眼色,道:“谢兄,这位道友突发心悸昏厥了,快去请大夫来,人命关天!”
天色已经微亮了,忙碌了一晚上的谢尘白来不及休息,立马让人去请大夫来。
片刻之后,这条街上最近的大夫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被强行拽了过来。
“大夫,快看看。”江浅表现得极其紧张。
大夫一搭脉,一探鼻息,脸色一沉:“这都没气了,来晚了啊。”
江浅赶紧掐了掐风涯,传音道:“别装得太死!”
风涯只得配合地呼出一口气,江浅抓住大夫的手腕:“大夫,还有气呢!您再救救!”
大夫揉了揉眼睛,看见风涯胸膛开始微微起伏,连忙再检查了一遍,又是按心脏又是掐人中,折腾了好一会,风涯还是没反应。
大夫犯了难,果然说出了他愿意听到的话:“此病凶险,稍有不慎便会损伤心脉,老夫的医术实在不敢恭维,几位应是仙门中人,去沈府求老夫人帮忙,或许尚有得救。”
江浅就在等这句话,连忙拉住谢尘白:“谢兄,快和我一起去吧。”
谢尘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他哄骗到了沈府,说明来意之后,沈青霄似有不悦,又碍于面子没有表现得很明显,只吩咐下人带着客人先去别院等着。
江浅拉着风涯的手腕,传音道:“我说装死有用吧!这么轻而易举、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就进来了。”
风涯一动不动地躺着,仿佛真的是一个心悸昏厥,垂死挣扎的病人。
过了一会,文山长老也带着几个弟子闻讯赶来。
萧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看着两人,趁人不注意悄悄窜到江浅身边,小声问道:“师祖,这演的哪一出啊?”
江浅憋着笑,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文山长老看着这个昏厥的年轻人,问道:“江浅,这是谁?”
江浅胡编乱造:“昨晚上偶遇的道友,相谈甚欢便一起喝了一杯,结果、结果他一时开心,竟然突发心悸昏厥了过去!”
文山长老皱着眉,训斥:“你昨晚上偷偷溜出去了?”
萧潇赶紧捏了他一把,江浅知道文山长老的性子,干脆一句话不反驳,态度诚恳的道歉,还发誓再也不敢了。
文山长老也不好当着众人面教育新人弟子,只得作罢。
沈青霄回来,对众人道:“把他搬进去吧。”
江浅,萧潇,谢尘白同时动手,沈青霄眉头一皱,又道:“一个人就行了。”
江浅把两人挤开:“我来,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