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请带我去明天（1）

    金家小儿子十八岁那天，他爸领了个随母姓的千金回来给他当妹妹，生日宴上富丽堂皇的名流堆里，徐茗好只裹了条黑色丝巾坐他身边，第一杯香槟就抢了他的，低头咬玻璃杯沿，那双眼睛低眉顺目，几乎能掉进杯底里。

    那年金珉奎念高三，脱了西装穿夏季校服，还住在家里老宅，骑自行车上学，司机开辆奔驰在他后头跟着，像条金贵而没用的尾巴。

    徐茗好的房间跟他就隔一堵墙，门一天不开一次，像个安静无形的方盒子，她只爱坐墙角里画画，偶尔洗颜料盒能听见细微的水流声响，跟她人一样不起眼。

    第一次给她买裙子是天刚泛热的时候，金珉奎拎着miumiu家的纸袋子上楼梯，站在门口终于觉得自己好像是中邪了，罚站三分钟徐茗好终于开门看他，说有事？他抿着嘴不说话，抬手把裙子递给她，他妹妹是个没脾气的大小姐，身上的睡衣是纯白色，没有碎花，细细长长的一身松垮得要命，徐茗好看了他一眼，低头接了说谢谢，但我没这么多钱。

    金珉奎舒了口气终于笑起来，说只是补上见面礼，觉得你穿会好看，对面女孩站在门里看他，咬住嘴唇接不住话，最后张嘴卖乖叫了句哥哥，叫得金珉奎憋住气点头，说好，那我先回去了。

    那天傍晚她第九次看向那个纸袋，终于放了铅笔，蹲在地上很慢地撕开了封口，裙子很长，软薄的一层花灰色。徐茗好舔了一下唇角，一件一件脱掉衣服，看见镜子里干瘪的青春期身体正在缓慢发育，阳光温度裹住她的四肢，像一层体贴的茧。

    徐茗好点进那个空空如也的聊天框，删改到天暗下去，只发了一句很喜欢。

    金家算上她四个孩子，大哥还在海外香车美人，二姐是个比她还冷淡的，在首都学法。

    爹在外头逍遥中年，家里没一个能给他俩当妈，金珉奎跟她分住三层房子，低头不见抬头也不见，家里空得能有回音，徐茗好半夜下楼接水终于时隔一个礼拜碰上他，这位金贵的小儿子站在灶台前，正在煮两包拉面，整个人紧张兮兮，在她出声的下一秒直接吓到发出了一种变调的犬吠。

    于是当晚三点，徐茗好头一回跟她哥坐一桌吃饭，两筷子就塞饱了，金珉奎扒拉掉她剩那大半碗，看着徐茗好蜷在椅子上发呆，说你喜欢这儿吗。

    他低下头看手指，说还行吧。

    徐茗好笑起来，她脸颊软得能笑出弧度，很清晰的像月牙。

    金珉奎在本市上大学第一年，他不会再执着于单车那种散发青涩金钱味的潇洒，他爸送了辆好车，他带着徐茗好去车库，抱着人顶着方向盘初次接吻。

    那时候她考上首都的美院，机票定在明天，今晚她闭眼抚摸他带着表的手腕，一直摸上滚烫的脖颈，金珉奎睫毛蹭过她薄薄的眼皮，一高一低两声喘息，他抓着徐茗好形同虚设的一截腰身，哑声说十月份去找你。

    然后？徐茗好眯眼看他。

    然后乖一点，不许交男朋友。金珉奎盯着她的嘴巴。

    那年徐茗好不满十八岁，爱上穿短裙，习惯了坐在她哥的副驾驶开窗抽烟，路过蛋糕店会突然就要吃草莓蛋挞，金珉奎抱着纸袋从小雨里跑上车，擦她完全湿透的刘海掐她烟，满脸水汽地低头找她嘴唇，咬牙切齿骂她是混蛋，骂得她从吻里笑起来，说哥哥就会这一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