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两难

    庭院深深，湖中凉亭里，一名白衣男子靠在木柱上望着空中圆月，黝黑的头发顺垂而下。郑北远远瞧着，摇了摇头。

    黄昏时京城的一道圣旨下后，王爷就一直心神不宁的。听说是道婚旨，莫非王爷不愿？

    凉亭中的人并不知道郑北心中的万般猜测。他记得那个美目盼兮的她，只是……他的封地广陵是旧吴国土，虽说已被他收服，但民心不稳，余孽未平，她要真嫁过来，怕是要吃不少苦。不过——他愿意为了她，拼出个祥和安宁。

    宽大衣袖下，一双大手缓握成拳。

    嬿儿……

    千里姻缘一线牵，夜郁相思愁华年。孤雁影单独望月，只羡鸳鸯不羡仙。

    绮院，主屋灯火还亮着，刘嬿伏在案上眷抄着《九歌》，脑子里却满是下午与刘永的对话。正想着，对面墙上突然投出一个巨大的阴影，有人坐在她后面的窗棂上。

    “小青茕，最近身子恢复得挺好，计划也该提上日程了吧。”

    “祭司，我知道。最近事有点多，再缓缓。”刘嬿停下笔，眼眸低垂。

    两年前，自己刚醒没几个月，周乐不知通过什么方法进入皇宫，给她一张纸条，上面列着复族计划。不是她故意推延，只是那计划……

    二人静默良久。感觉到她的纠结，周乐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

    当初血洗逃生实属偶然，当时正和青茕在野外歇息时，意外遭到余兵偷袭。情急逼迫之下，他护着青茕跳入河中激流。青茕无大碍，自己因敌方箭矢重伤，只能先行离开闭关，铤而走险使用蛊族百年相传却无人用过的秘术，也因此附在一位死婴身上复生，如今复族指日可待，他怎甘心放弃？但想到所有沉重的一切要由眼前二十的女孩承担，周乐竟怎么都硬不起心肠来。

    “罢了，晚点早点都一样。”周乐跳下窗棂正准备离开，抬头望望天，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只汇成一句话：“春寒乍暖，切勿穿太薄，得风寒可不好受。”

    半天没等到刘嬿回应，周乐面露苦笑，最终抬脚离去。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泪水一滴滴落下,汇着颤抖的狼毫无意画出的墨迹，晕成一团团鲜为人知的心事。

    同样是报恩，她该怎么做？

    难得休沐，刘晨早早洗漱用膳打算好好出府玩上一番。昨日与十一弟说好去上林苑骑马踏青，要是运气好点抓到野兔，还能去二皇姐那夸耀下自己的年少神武。刘晨喜滋滋地想着，用膳的速度 不由加快。

    “殿下，你吃慢点，与广川王约定的时辰还早呢。”见刘晨高兴，奴才们也开心，笑着提醒他。

    “噢？现在何时？”

    “回殿下，刚到辰时。”

    “这么慢啊。”刘晨小声嘟囔，起身 挠挠头，准备去读会儿书。

    “殿下，恩忧公主来了。”内侍王浦进屋通传。

    刘晨转身，瞪大眼睛看着来人：“皇姐！”

    刘嬿和往常一样只带长松从太子府侧门悄悄进入，听到刘晨唤她，微微点下头，解下斗篷递给长松，神态有些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