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小满
五月的九衢府细雨绵绵。雨过天晴之后，天空碧蓝如洗。
虽然刚过小满，九衢府便已炎热如同火炉，居民们也都已换上了夏装。青春道的门人自然也都随之换上了夏服。
如今的华胥国夏装，依然是龙汉古服款式为主。其实古服也有很多短款，并不是百八十年前电视剧里面演的那样，一年四季都裹得严严实实。
其实那都是当年的影视剧组为了节约经费所致，想象一下都知道，古代天气那么炎热，如此之长、之厚的戏服，换谁都穿不住。古人虽然讲究，但不至于迂腐甚至愚蠢。
其实真正的龙汉古夏服，多以沙、麻为主，故而极为凉爽。且款式多元多样，不仅有长款纱衣，也有短款服饰，所以古装其实很时髦。
而如今之世，又有很多古风新做和改良版古服，使得华胥国的夏装非常多元化。但是毫无华胥元素的西式服装，已经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
张洞灵和芦苇坐在香蒲岛无悔餐厅外的露台旁，欣赏着邂逅湖黄昏下的湖景。张洞灵着半袖，芦苇被纱衣，皆是一派仙风侠骨风范。
沐浴着落日的余晖，芦苇将头侧靠在张洞灵的肩头，轻声地问道：“小灵子，你有心事啊？”
张洞灵道：“啊，没有啊。我只是看到银行账户里的六位数，很开心而已啦。”
原来休养的这段时间，张洞灵已经有一个月的薪水到账，加上这次铲平水银帮有功，又奖励了不少钱。如今他的卡上有足足二十万，这对于一个十八岁的小青年来说，无疑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芦苇笑道：“除了这个之外呢，你好像还有别的心事呢。”
张洞灵道：“别的，没有啊？”
“有就是有，你还能瞒得了我啊。是不是这么久没有冒泡，很多人都急疯了？”
张洞灵道：“哦，这个啊。是啊，我母亲、我师傅、我的班主任，还有三爷爷、二叔，还有谢庄主……好多好多的未接电话和未回复短信，我花了一下午才挨个儿解释清楚。”
芦苇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张洞灵道：“无非都是一些关心我的话啦。还有就是错过了两次统考，被我母亲训斥了一番，叫我回去参加第四次统考。失联四十九天，你想想呀，肯定很多事情的啦。”
芦苇打趣道：“你也真是的，闭关而已啦，弄得跟闭世一样。这么久不接电话也不回消息，你可真有耐性。”
张洞灵道：“呃，不是你告诫我说：不要被外界打扰，一心修炼，不然会有走火入魔之险的吗。好啊，你又骗我。”
芦苇笑道：“我是怕你胡思乱想，所以才这么告诫你的。这些天我怕你太累，每天也还给你讲故事减压，你当然也可以给家人朋友联系啦。”
其实芦苇所言非虚，修炼一途不可冒进，也要劳逸结合。一连闭关了四十九天，神仙也会闷着。
在二人修炼之余，芦苇都会给张洞灵讲述一些修真界的奇闻轶事，和九衢府的风土人情。在她的介绍下，张洞灵对于九衢府诸帮会势力，以及其他教门势力的了解自然也更加深刻了一些。
张洞灵这才知道，原来九衢府高人辈出。除了天下第一大帮——丐帮的总舵位于九衢府之外，本府还拥有华胥国四大名楼之首的黄鹄楼，佛门禅宗五分宗之中最大的曹洞宗祖庭所在地——龟元禅寺，以及江南第一大道家丛林——九衢常春观。
这三大门派分别是楚州乃至整个中南地区儒、释、道三大教门的翘楚。其中的儒门，乃是新儒门——华胥教。
除了这些修真界的常识之外，这些天芦苇还教给了张洞灵不少管理宗门、经营青春道的理念和方法。张洞灵都一一记在心里，并每日默念领悟。
听芦苇如是说，自知理亏的张洞灵却强词夺理道：“你还说呢。孤男寡女相处一室四十九天，居然连手指都不让我碰一下。”
芦苇红着脸道：“喂，你！好啦，不说这个。你给我讲讲，他们具体都跟你说了些什么事，好不好啦。”
张洞灵道：“除了一些家长里短，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关于我的学业。听我母亲说，通过徐副县令等人的多番努力，这一次我们吕仙县得到了国家的丰厚奖励。今年参加会试的书生，被破格录取的名额超多，而已经进入高校的学生，也会收到各自学校的丰厚奖励。”
张洞灵顿了顿，又道：“而我个人方面，至少都要被保送到中天清吏泮宫。如果想要进入更好的学府，需要我回吕仙县去参加会试。只要我在会试过了基本分数线，就能破格被一些著名的军警类泮宫录取了。”
芦苇道：“真的呀，那很好啊，我都没有进过高等学府的大门呢。唉，真羡慕你们人道，这么美好的大千世界基本上都是为你们敞开的。”
张洞灵道：“可是你们饿鬼道寿命长啊。再说你虽然没有进过人道的高校，但是你的学问也不低的啦，羡慕我们这些人道的穷酸秀才做什么。”
芦苇不置可否，又问道：“对了，那你什么时候回去参加第四次统考？”
张洞灵道：“这次就不回去了，一点准备都没有。等最后一次统考前再说吧。”
芦苇道：“最后一次会试统考是在什么时候？”
张洞灵道：“六月初。唉，这就是传说中的黑色六月啊。”
芦苇莞尔笑了笑，道：“那你回吕仙县参加会试，是不是就可以见到她呢？”
张洞灵惑道：“她，谁呀？”
芦苇道：“明知故问。你知道，我问的那个她，姓御龙。”
张洞灵没有回答，却是将目光望向了北方的天空。
香蒲岛往北五十公里，就是木笔山。木笔山再往北五十公里，就是吕仙县。所以于张洞灵而言，北方，是家的方向，也是心的归宿。
芦苇见张洞灵没有说话，却是幽幽地道：“我以前奉命去调查你背景的时候，见过她，也了解过她。一个很好的女孩儿。”
张洞灵久久没有说话，却突然问道：“小苇，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情感？”
芦苇道：“又来了。小灵子，我对你什么情感，你还不懂么。”
张洞灵追问道：“那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呢？”
芦苇道：“我已经用行动告诉你了呀。”
张洞灵道：“可是，我感觉不到。而且，你对我的情感，似是友情，却超越了友情；接近恋情，却又达不到恋情。所以，我有些看不懂。”
芦苇闻言，沉思片刻，这才缓缓地说道：“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很重要很重要，跟我的至亲一般重要。可是由于我们毕竟人鬼殊途，所以，人道情侣之间能给的，我给不了。”
张洞灵急道：“什么人鬼殊途，我不在乎！”
芦苇道：“你别说傻话了。我以前也不信，可是自从看到你为了救我，变得那般憔悴之后，我就知道，我们是不能够在一起的。”
张洞灵有些哽咽地道：“我，我……”
芦苇续道：“而且，你心里其实一直住着一个人，你的心房是属于她的。我不喜欢喧宾夺主，你明白吗。”
张洞灵闻言一怔，竟是无言以对。
看着张洞灵一副忧郁的模样，芦苇摸了摸他的脸，微笑着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既然随时都有可能分开，何不珍惜在一起的时光呢。”
张洞灵点点头，没有说话。芦苇也没再说话，二人就这样相互依偎着，享受这片刻安宁、无他的时光。
直到夜色渐浓，芦苇这才擦干了眼角的泪痕，将迷蒙的张洞灵唤醒。
二人驾驶着摩托艇，双双离开了香蒲岛，往邂逅湖西北岸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