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他找她
元惜站在镜子前照了又照,总觉得别扭。
她酷爱逛二手商店,在一堆不知好坏的商品中总能淘出来一两件宝贝,身上的这件裙子就是捡的漏,买的时候只要个位数,只是有些脏,连标签都没拆呢。
一件无袖的奶黄色波点长裙,中间系着条棕古色的腰带,很好地衬出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凹凸有致的身材,润白的肌肤。
浓密柔顺的长发落在胸前,脖颈上戴了一条自己串的乳白色珍珠项链,整个人显出一种娴静的美。
这……好像太刻意了。
元惜忽然又觉得羞耻,是不是太过了?
她对别的人从不会有这样想法,只有在面对某人时会。
在距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时,元惜泄气地把裙子脱下,站在衣柜前不知所措。
这个?不行,这颜色老土。这个?不行,这裙摆太短了。这个?不……
头发扎得好像也太高了,元惜觉得真是样样不顺眼!
她想像往常一样,就像普通朋友约她出去时那样,那个词语怎么说来着。
对了,松弛感。
最后自暴自弃地搭了件修身的白色防晒衣和黑色运动短裤,此时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两分钟,元惜又得匆匆忙忙跑过去,刚到二楼,想到有什么东西没拿,只得再匆匆忙忙跑回来。
“砰——”
巨大的关门声,徒留小番茄一猫咪干瞪眼,
元惜妈妈也跟朋友出门遛弯儿了。
她回去拿的是生日时候邵逢时送的礼物,那颗金黄色的珍珠。
她觉得谭倾说得很对,不要因为没发生的事情轻易给别人下了论断。
而且她是很喜欢钱,但她喜欢的是靠着自己努力赚到的钱,她有手有脚,身体也好,不会想着靠任何人一步登天。
于是她打算把这个过于珍贵的礼物还给邵逢时,当然并不是划清界限的意思,而是她觉得这样两个人看起来更平等一些。
等元惜气喘吁吁地跑到约定好的公园时,邵逢时已经拍死第二只蚊子。
“你……你是夜跑顺便来见我的吗?”
倒也不怪邵逢时这样讲,元惜真像是在夜跑,修身的防晒衣,运动短裤,甚至还搭配了一双运动鞋,防晒衣口袋里也不知道装了什么,鼓囊囊的。
但也是好看的,露出的腿修长又有力,腰很窄,前凸后翘,身材特别好,甚至因为跑步出了汗,整个人汗津津的,像枝头的水蜜桃,嫣红又水润。
元惜本来是开心的,她微微张着红唇,拍着胸脯调整呼吸,抬起眼看向路灯下的人。
嫣红的脸上还不自然带了娇怯。
直到听到邵逢时那句话——
你是来夜跑的吧。
怎么有如此讨厌的人!
邵逢时也发现自己说错了话,马上补救。
“你的夜跑穿搭也很好看。”
见元惜还不说话,又加了一句。
“真的。”
其实邵逢时心头还郁结,成人礼的事情是真的让人很不爽,他鞍前马后联系律师法务舆情媒体处理,被邵蔹一顿骂,去山沟种了半个月地,现在手上的伤还没好利索。
结果倒好,成人礼午夜最后一支舞她跟白家的那个儿子跳了,两个人亲密无间,她还笑得花枝乱颤。
见到他来她倒是追过来了,但是解释的话一句不在点子上,最后索性不解释了!
不过也怪他妈,最后说什么他晒黑了很丑,导致他又回去……
邵逢时现在想来还生气,于是索性不想。
元惜有些恼又有些羞,但又不能对着这人发脾气,于是恨恨揪了旁边绿植的叶子。
哪知道那植物叶面背处带着细小的刺。
“啊——”
小小的惊呼一声,不知道牵动了谁的心。
元惜把受伤的手举到邵逢时眼前,有些委屈地说自己好倒霉。
邵逢时在公园的自动贩卖机买了瓶纯净水,蹲下身给她清洗。
只有一道好像下一秒就会好的伤口,只带了一点点红,但邵逢时还是极尽小心地用水轻轻冲洗,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说不清道不明的馨香,邵逢时握在掌心的手白皙又柔软,头顶的路灯有很多蚊虫在挥动翅膀,公园里的湖里有不知名的小虫在鸣叫。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元惜觉得两个人的距离是如此的近,邵逢时那张精雕玉琢的俊美脸庞在虚幻的路灯下好像被赋了惑人的魔力,黑色的衬衫在他身上是如此的好看,再没人能比他更适合黑色。
注意到她的目光,邵逢时抬起眼看过去,那双迷人的琥珀色眼眸。
气氛忽然焦灼,握着她手掌的那只大手忽然用力起来,元惜低下头,有道暧昧的气息越来越近,她把头撇向另一边,故作惊奇道。
“这次的数学试卷我觉得比以往都要简单!”
沉默。
邵逢时没接她的话,而是用纸巾认真把她的手擦干净,轻笑一声。
隔了一会儿才意味不明道。
“胆小鬼。”
但也由着她的话题继续说下去。
这是个很偏的小公园,路灯幽暗,甚至有几盏已经坏了,是个死水湖,有杨柳枝条柔软地垂在湖面,野蛮生长的荷叶占了半片湖,可能因为没太多人类干扰,这里显现出异样的生命力。
“真的好神奇,我的脑袋里应该有个按钮,考试一结束我就什么都忘记了!好像那些题目是很远很远的事情……”
元惜兴高采烈地对邵逢时说着高考时的情形,以及小番茄的一些趣事儿。
两个人顺着河边散步,路旁不知名的青草与野花有些高,元惜穿的短裤,她肌肤很敏感,怕碰到就蹦跳着走路。
不经意蹭到了邵逢时卷起衬衫露出的小臂,于是两个人又开始不自在起来。
邵逢时轻咳一声,又问元惜志愿怎么考虑的。
元惜大致回答一下,邵逢时也没给什么建议,在他看来元惜喜欢最重要。
倒是元惜,问他手怎么受伤了,是不是又玩什么危险运动了。
毕竟他有段时间沉迷攀岩,手上就总是伤口。
邵逢时“嗯”了一声就结束这个话题,他并不想说受伤原因,丢人。
而是解释别的。
“九月初开学,八月末我过去安置。”
顿了顿又补充。
“没什么影响的,我会尽快完成学业,只要有时间我就飞回来。”
“你也……你有什么事情直接跟我说,虽然我不在国内,但在北市没人可以欺负得了你。”
前面就是脚下这条小路的尽头,邵逢时张嘴又要说些什么,被元惜直接打断了。
“小少爷,这些年真的很感谢你的帮助,我……实在不想让你那么破费,这颗珍珠太珍贵了,还给你吧。”
说着便从鼓鼓囊囊的口袋里拿出那个木盒,小心翼翼地打开,金色的珠子安静躺在盒子里,柔美的光晕,细腻得像是流淌着的金色河流。
其实元惜是不舍得的,这颗珍珠真的很美,美到她不忍心对这颗完美的珠子上做任何,即使是打个孔她也不舍。
但她更不想让邵逢时觉得她是一个物质的人,与其那样,她宁可不要他的任何东西,好像这样就能保证他们之间的感情纯洁无瑕一样。
邵逢时盯着那个盒子,那个被退回来的礼物,退回来的不是他送出去的礼物,是别的。
为着这一颗珍珠,这一颗完美的珍珠,他学了几个月潜水,跑到地图上看不到的落后部落,去海底找最完美的白蝶贝,潜得太深,呼吸控制不好,他差点淹死。
原来高考后她要给的答复就是这个答复。
“不用还了,不值几个钱。”
邵逢时接过,又毫不犹豫地扔进草丛里。
离开前,邵逢时直视着元惜眼睛说道。
“恭喜你,摆脱我了,以后就当不认识吧,我不缺普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