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机缘
三河居新任掌勺大厨东方醉这两天很是惬意，因为他掌管的三河居后厨新增了两个小跟班。这两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手脚十分勤快，厨房里的活虽然周妈妈跟他们只是简单的交待过几句，但是他们有眼力劲儿，各种粗使杂活干的干净利落，原本杂乱的厨房被收拾的整整齐齐，两个大水缸里每日一清早准是满满的，锅碗瓢勺刷的锃亮，菜刀磨的都快能照出人影儿了，地上再也见不到烂菜叶子，动物内脏碎渣之类的垃圾。总之，东方醉能想到的想不到的活都给干了，而且自打这两人进入厨房以后，东方醉的小茶壶里就没断过水，他炒菜的时候，总有一个人在身后给扇风擦汗。
这两人当然就是疾风帮的劫匪了，前几天火烧天带人上门打劫被道士制服，喝了一锅疙瘩汤之后就死心塌地投靠了何参。一下子收留这么些人，怎么安顿？为此何参拉着道士、东方醉、老王头和周妈妈商量之后，决定店里先留下几个人用着。饭馆如今前店大堂缺跑堂的，后院缺洗床单、送开水、跑腿的，后厨东方醉缺打下手的，简而言之，就是店里缺杂役！
剩下的人由道士带着去庄子上，他们的任务很简单，尽快把这片属于何参的“原始荒地”开出来，变成能种植农作物的耕地。夏粮收割已经有些日子了，何参想抢着种一茬庄稼。至于是不是合农时，何参管不了，毕竟他的宝贝土豆和红薯放不住了。块茎上长出的嫩芽目测超过一厘米，再不种到地里去，就只能薅秧子凉拌了！至于疾风帮怎么干，那不是何参考虑的事情。临走前何参只是告诉他们，这就是一次考验，通不过就滚蛋！
计划是这么个计划，安排是这么个安排，但是火烧天听到何掌柜的安排后，扭扭捏捏老半天，才开口对何参说了另一件事。
原来疾风帮不止他们这十几个人，两个月前在混乱之地，为了一桩“生意”，他们与另外一个帮派火并了一场。战斗不利，他们大败逃遁，原本的五十多人还剩下二十二人。两个重伤的和四个不满十二岁的被另外两个照顾着，在三河镇西边十五里地的一个废弃堡子里，他想把这些人都接过来。
何参阴着脸半天没说话，旁边的道士则是戏谑的看着火烧天，仿佛这些事早就在他预料之中。何参气的是这小子不说实话，平白的又多出八个人出来，是不是过几天还有？且不说多出来的人每天要吃多少粮食，这么些人，自己一个小业主，怎么掌控的住？说是收留，等他们吃饱了，养足了力气，没准反手就把他何参给灭了！
道士看出何参的心思，便扯了扯他的衣袖，把他拉到一边，小声说道：“何掌柜，这些人的情况贫道之前早有耳闻，大火烧所言不虚。前些日子混乱之地确实有两个帮派发生过火并，败落的一方就流窜到三河镇一带。至于大火烧说的他们还有八个人在附近，贫道适才暗自起卦算了算，确实如此，而且从卦象上推算，似有机缘！”
何参对于道士说的这些个东西不怎么感冒，但是话里的意思他听出来了，疾风帮这些人对自己危害性不强，甚至还有帮助。
见何参脸色仍不见好转，道士贱笑着继续说道：“要是少东家不放心，就把他们全放在庄子上开荒去！不是还有几个小孩子嘛，就留在店里干活！”
这个提议还算靠谱，何参觉得可行，但是嘴上不能就这么答应了，和道士打嘴炮了半天，最终“勉为其难”的接受了道士的劝。火大当家听说何掌柜答应了，又是一通千恩万谢！
当天晚上，火烧天果然从十五里外的一个废弃的堡子里接回来了八个人。这些人当然不能就这么大喇喇的进三河镇，就连大火烧他们也是趁天黑悄悄离开的三河居去接的人。他们接完人，由道士带着直接去庄子上。何参不放心，第二天自己跟着也去了一趟。到地方一看，疾风帮二十二口子整（歪）整（七）齐（扭）齐（八）的挤在几处残垣断壁后面躲阴凉。
大火烧见何参来了，起身拱手一礼，道：“何掌柜，承蒙您大恩收留，田某感激不尽，我们疾风帮今后为您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剩下的十几个人也纷纷站起来，异口同声道：“愿为何掌柜效力，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何参心中原本的一些怨气，在这些人的表忠心下消散的无影无踪，心里略略得意：哎，这人啊，就是听不得这个，谁叫何参我是个心地善良的人，见不得别人受苦呢！
再仔细一看，除了那天夜里进店的十四个，还有八个想必就是新接过来的。其中有四个小男孩，他们脸上还算干净，但是瘦的可怜，看上去也就不到十岁的样子，可据火烧天说他们都已经十二三岁了。至于这几个孩子的身份，他们的父亲都是原来帮里的人，母亲或是风尘女子，或是江湖儿女，总归如今父母都已经故去，成为孤儿。火烧天念及香火之情，便收留他们在帮里。另外，还有两个伤员躺在简易担架上，旁边有两个人在照顾。
照顾伤员的两人相貌让何参很意外，因为他们居然是西洋人。大火烧看到何参的疑惑，赶紧跟何参解释，说这两个人是西边来的洋和尚布朗神父和洋尼姑艾米丽。两人跟着商队来东方传道，半路上被一群劫匪袭击，疾风帮正好路过，就把人给“救”了出来。二人的同伴一路上病死的病死，走散的走散，无依无靠的情况下，就投靠了疾风帮。二人都会医术，所以平时帮里“做生意”不需要他们去，只要照顾好受伤的帮众就好。
火大当家介绍之后，何参才看出来，布朗旁边那个瘦小的身影是个女人，许是长期营养不良，小姑娘发育的极为缓慢，女性特征很不明显，但是看她照顾病人的手法却很熟练。
情况已经基本了解，何参便和道士商量一下，留下道士在这里看着火烧天这些人开荒整理土地。何参则是带着几个小男孩回了食肆。那两个伤员是刀伤，皮肉开绽，都露出骨头了，以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来看，十有八九是挺不过去的。更何况疾风帮这群不是乞丐胜似乞丐的劫匪，哪里有路子去弄药材。但是火烧天他们却没有放弃，只是请布朗悉心照顾。用火烧天的话来说，看天意吧，能活下来是他们的气运，活不了是他们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