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拮据
岳老将军听到昨天在大营里的事情,很感兴趣,本想着何参来了怎么也得留下他给自己也说几段高兴高兴。但自己的外孙女见面没几句,就要让人送何参走,着急的坐立不安,但碍着公主的面子又不好意思开口。
何参离开三河镇有些日子了,店里不知道怎么样了,心里惦记着,恨不得马上就走,因此岳老将军的状况完全没注意。赵敏心细,早就发现了老将军的情况,心里也清楚老人想干什么,但有心要逗逗他,便叫人进来,让套马车,准备路上的干粮、水袋什么的。
终于,岳老将军忍不住开口:“丫头,我和先生一见如故,你看这样好不好,让何先生在府上住两天,一来我得好好谢谢何先生,二来咱不得招待招待人家?”
赵敏说:“本来人家何先生前天就要回三河镇了,是我强行将人留下的,还让人家去你们大营里演了一场。人家是开店的,不是唱戏的,能帮忙已经很不错了,您可别得寸进尺啊!别以为我不知道您想干什么,不就是想把人留下来,好让人家给你也说几段吗?”
岳老将军:“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嘛,怎么就得寸进尺了,说的我好像强人所难似的。”
赵敏反问:“难道不是?”
何参见这一老一小斗嘴,一个大美女跟一个糟老头儿(岳老将军:你再说一遍?)斗嘴,老的小孩似的讨好,小的全程压制,觉得挺有意思。
不一会儿,下人来报说是马车备好了。何参起身告辞,赵敏送他出来。
两人往外走的路上,赵敏告诉何参,岳老将军其实也是个喜好热闹的人,特别是上了年纪,亲人就剩下一个小外孙女,说起来还是挺让人难过的。她今天拦住不让何参留在府上,是觉得这样没征求何参意见就留人不好,另外,也是想着三河镇的饭店自己可是入了股的,何参早点回去还能早些将生意打理好。
到了门口,何参上车,朝赵敏挥了挥手,赵敏也同他挥挥手,说了一句:“路上下心,回去看好咱们的饭店。”
马车缓缓离开,何参坐在车厢里,耳朵里还在不断回味这赵敏刚才那句话,“咱们的店”,“咱们”,何参心里的念叨着这两个字,浑身上下那叫一个舒坦。
送走何参,赵敏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闷,有股气堵在胸口出不来,又说不出为什么,这样的情绪看在老将军眼里,老人忍不住开口:“丫头,怎么了,是不是因为那个姓何的臭小子”
赵敏:“姥爷,瞎说什么呢。我只是有些累了,回去歇着了,回见!”
岳老将军:“别呀,大清早的干什么了就要歇着,年轻人能不能有点儿精气神?”
赵敏懒懒的应付了几句就回去休息了。
岳老将军感觉莫名其妙,问身边的人:“胡九,你说丫头这是怎么了?”
胡九:“将军,小的哪儿知道公主这是怎么了,要不回头我找彩云姐姐打听打听?”
岳老将军:“算了,别问了,告诉厨房,晚上做几个丫头爱吃的菜。”
胡九:“得令!”刚说完,胡九像是想到了什么,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岳老将军:“怎么了,有屁就放!”
胡九:“将军,昨天钱管家不是跟您报告了嘛,这个月府上伙食费已经剩下不到一半了,要是还想不出办法,咱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岳老将军偷偷环视四下:“这事回头再说,没人在丫头眼前嚼舌根子吧?”
胡九:“没有,这事钱管家就告诉您了,公主还不知道,但是,瞒不了多久,府上这么多人,几顿饭吃的不一样就露馅了。”
岳老将军:“那也别打扰丫头,为了边军这群混蛋,丫头都快把自己的嫁妆赔的见底了。府上难点儿就难点儿吧,对了,问问钱飞,给那户的抚恤送到了没有。”
胡九:“昨天钱管家派的人回来了,说是已经亲手送到了程老七父母手上了。”
岳老将军:“那就好,让钱飞到书房来一趟吧。”
将军府管家钱飞听到胡九传话,立即整理了一下手里的账本,抱着去了书房。
岳老将军见到钱飞进门,直接开口:“这个月撑得过去吗?”
钱飞放下账本,苦笑道:“恐怕不行,账上已经没钱了。将军,给程老七的抚恤,还是从府上这个月的伙食费里挤出来的。”
岳老将军皱了皱眉头,今年为了边军的饷银,他已经给朝廷上了四次奏疏,一次也不回!看来朝廷是真的把浦州边军遗弃了。边军目前算上去年临时调防合州的五百人,总共不到千人。这么多人每天张口就要吃饭,得花钱呀,钱从哪里来,朝廷应该给的饷银已经三年没见着了。想到这里,岳老将军心里一阵阵泛苦,两年前他护着赵敏来到浦州,朝廷下旨让他就任浦州行军总管,当时他还觉得这下自己能更好的护着这个苦命的丫头了。 哪知道边军的情况实在艰难,不到千人的队伍,老弱病残一大半,军饷欠了一年多,第一次见这些兵,岳老将军还以为见到的是一群难民!
大宋边军的军粮一般来自两部分,一部分是当地州府提供,各地提供比例不同,但大致都在一半左右。剩下一部分就要靠边军自己解决。浦州边军像其它地方的边军一样,是有土地的,他们这些人大多数都来自浦州这一带的军户,没有战事的时候就种地,有战事拿起武器就上战场。由于打仗,经常错过农时,而农时一旦错过,一茬庄稼就完了,因此军田的收成一直不怎么好。另外,这些年战事不断,边军死的死,伤的伤,没法耕种的军田不是被有权势的人占了,就是荒废了,地里的收成更加惨淡。
军田的收成得不到保障,州府的供给也一直卡着不给。为这事岳老将军找过太守,给皇帝上过奏疏,但都没有结果。就在老将军为边军的事情上下求人无门的时候,公主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这件事,换男装去了军营一趟,回来就把自己的嫁妆拿了出来。
就这样,在公主的慷慨之下,边军总算是维持着撑到了今年。但是老将军清楚,就算如此,这些钱也所剩无几了,钱飞的账记得很明白。按说公主每年是有俸例的,自己的封地,每年浦州的一半税赋归公主。去年还好,太守过来哭穷,到底还是留下了一千贯。今年至今没见动静,钱飞去打探过几次,太守一直推辞说前方战事吃紧,朝廷严令浦州这边的钱粮都优先供给前线,因此公主的年例一直也没有着落。
老将军一想起自己外孙女的境遇,忍不住一阵阵心疼。为了跟她没有什么关系的边军,堂堂一个公主,竟然要拿自己的嫁妆去填窟窿,闹得现在还没有自己的府邸,就和他一个糟老头子挤在这个府上。
这天,老将军和钱飞商量了两个多时辰,也没商量出个好主意,最后老将军长叹一口气,“要不把府上的人再裁撤几个,看还有什么值钱的拿出去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