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吃鸡(上)
周妈妈出门见到何参一行三人,特别是跟在何参后面与老王头勾肩搭背说着什么的道士时,其实是很诧异的。这个骗子不是被东家赶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为什么还和老王头很熟络的样子,而且东家为什么对这个家伙没有继续赶走的意思?那天早上她明明看着东家把这个家伙堵在门外面,用门栓砸滚蛋的,现在眼前这个景象着实让她不解。
后来何参只一句话就让她释然,“那几只野鸡和野兔是这个牛鼻子交的饭费!”
周妈妈看着道士递给她手里的东西,一入手就觉得分量十足,那两只野鸡每只估摸着七八斤重,至于这两只大肥兔每个至少十斤重,把心里的疑惑暂时放下,朝着何参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四只野味,对于目前几乎山穷水尽的饭馆来说简直就是冬天里的银丝炭,夏天里的冰疙瘩!这几天整日面对着盆干碗净境况的周妈妈为了每顿饭吃什么操碎了心,所以,手里拎着这四只能吃上两天的野味,那个道士仿佛也变得宝相庄严起来了。有道是手里有鸡有兔心里不慌,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厨房,周妈妈心里开始琢磨着这四只野味应该怎么处理。老王头跟着上去帮忙,也进了厨房。
一路赶回来,何参只觉得浑身乏力,想着赶紧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与他亲爱的床铺来个亲密接触。所以当他看到身后阴魂不散且一直喋喋不休的道士那副不委身于他就誓不罢休的贱样子,他的脸色沉到了西凉河底。
在自己的屋子门口站定,何参转身,盯着道士一言不发,举起右手指着旁边的客房。道士依旧嘴上不停,但是看着何参的表情,语速慢了下来,直到最后只是讪讪的嘟囔着:“好好好,我先去歇着了,不打扰东家休息了”。
他嘴上这么说,但脚底下却没有半点挪动的意思,何参也不言语,转身向墙角走去。
瞧见何参的手马上就要摸到墙角放着的棍子(这里为什么会有根棍子?)时,道士脚下抹油,一溜烟儿跑了。终于躺倒在自己亲爱的床铺上,何参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半晌无话,在床上小憩了不到半个时辰,何参就被院子里的争执吵醒了。揉着惺忪的眼睛以及咕咕作响的肚子,何参退开房门,傍晚的太阳即将落山,余辉从西边的墙头洒进院子,给院子里的人和物件儿都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一切都是如此静好。何参心里感叹,当然,如果没有那个脸红脖子粗的道士和同样气鼓鼓的周妈妈就更好了。
“吵吵什么呀?”何参朝着正在争执的两人问道。
“东家你给说说,好好的一只鸡,我和老王头好不容易给收拾干净了,想清炖,这样做的话不但能吃肉,还能喝汤。结果这个道士竟然说要用泥巴糊上埋火堆里烧,我不同意,他就和我抢。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泥巴,就这么往好好的鸡肉上糊,现在店里什么状况,吃食多紧张,好好的肉让他这么一糊,这还能吃吗,这不是糟蹋东西吗?!”
周妈妈一脸不忿,手里举着已经拔毛剖膛半边糊上泥巴的鸡朝着何参大声痛斥着道士的“罪行”。
“这怎么能是糟蹋东西呢,这种吃法周妈妈你不懂,用泥巴糊上放在火堆里烧熟,味道可美了”道士手舞足蹈的辩驳着。
听到这一老一小的争辩,何参不觉心里一阵好笑,不由得想起来小时候在课本上学的一篇课文。说是古时候,有两兄弟,有一天在家好好待着,天空中飞过来一只大雁。哥哥抄起弓箭就要射,弟弟插话,说哥哥咱把它射下来烤着吃。哥哥接话说,应该煮着吃。弟弟说烤着吃,哥哥就说煮着吃,烤着吃、煮着吃,烤着吃、煮着吃,没等两兄弟争出个结果,大雁早飞走了,哥俩大雁毛都没捞着。周妈妈和道士的争执,与故事里的情节何其相似,只不过何参不用担心野鸡会飞走,也不用纠结到底是烤着吃,还是煮着吃,因为野鸡有两只!
很简单就能解决的事情嘛,不过,为了打击一下道士的气焰,何参还是决定不惯着牛鼻子,但是得有点策略,先扬后抑。于是他揉了揉额头,思索着说:“这个嘛,确实有这么种做法,相传丐帮的弟子是这么做的,把鸡褪毛剖膛收拾干净,抹上佐料,用荷叶包好,再用泥巴糊上放在火堆里烧,叫什么叫花子鸡来着”。
见何参这样说,道士立马来了劲儿:“对!就是叫花子叫鸡,就是这个,我看那帮叫花子就是这么做的,烧好了敲开泥巴壳,那叫一个美味~~~~~”说着道士眯起眼睛,鼻子一吸溜,嘴里还砸吧几下,一副沉浸其中的样子,好像真的吃到了什么绝世美味似的。
“没错,丐帮的叫花鸡确实美味,但是,”何参顿了顿,开口冲道士质问:“道爷,这只鸡是您交的饭费,这饭怎么做,您是不是得客随主便呐?再说了,圣人云,出家人远庖厨,合着您跟着师傅正经本事一样没学,天天净跟着一帮要饭的屁股后面偷鸡吃了,你们三清祖师要是泉下有知,看见你这么个不学无术、离经叛道的不肖子弟,那棺材板子还压得住吗?”
周妈妈见到东家给自己帮腔,趁势补刀:“对呀,你个出家人口口声声说叫花子做的鸡好吃,可人家是抹上佐料,用荷叶子包好了才糊泥巴,你倒好,我辛辛苦苦收拾干净的肉,你上来就糊泥巴,好好的东西让你给糟践了,说你几句还跟我犟,要不是东家开口,今天非得让老王头给你轰出去不可。”
被何参和周妈妈一通数落,道士的气势大减,但嘴上还尤自逞强:“鸡是我打的,我还不能决定怎么吃嘛,再说了,那帮叫花子怎么做的本天师怎么知道,每次都是看他们敲开泥巴壳子,我怎么知道之前是怎么弄得?”
“你怕不是经常偷叫花子的鸡吧?”何参好奇的问:“你也太没节操了,连要饭的东西也偷,你还是人吗?”
“是鸡,没吧!”道士红着脖子道,“江湖人的事,能叫偷嘛,说偷的多难听,我那是取,叫花子们做好鸡,我主动去取,他们也没反对,就是这么回事,江湖人之间,这个嘛,你晓得,不存在的。”
听到道士这番熟悉的狡辩,何参有一霎恍惚,好像这家伙下一刻就将伸手排出九文大钱来,或者要教自己茴香豆的四种写法。但这个念头转瞬即逝,何参迅速回过神,冷笑道:“说的好听,您是主动去取了,可没告诉人家要饭的吧?不告而取,这是什么行为,你告诉我这是什么行为,是不是应该叫做,盗、窃!”
何参一字一顿的说完盗窃两个字,然后开始斥责:“人家丐帮只是没发现,要是发现了,让我说,就应该把你吊起来打,用打狗棒狠狠的抽,三天三夜不给吃的,也不给喝的,不让拉屎撒尿,有也得拉自己裤裆里。你就想想吧,裤裆里啥都有,你还得倒挂着,从上往下,恶心不恶心,让你当小偷!想想当小偷的后果!我听说有个人,就是偷人家东西,结果被发现了,吊起来打,腿都打断了,每天只能弄个蒲团绑在身上,爬来爬去,像个死狗一样,还要不到饭,偶尔弄到几个铜板,却连茴香豆都吃不上!更别提喝酒什么的,最后不知道死哪儿去!你是不是也想这样啊”,何参恶狠狠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