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猥琐道人(上)
第二天一早,下了半夜的大雨已经停了,太阳早早爬上树梢,开始对大地上的万物输送阳光和热量。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年轻的东家身上,昨天晚上没吃任何东西的他是饿醒的。几乎一天一夜水米未进,五脏六腑早已敲锣打鼓的向身体抗议了,早早起床洗漱完毕,东家自己去了厨房找吃食。
厨房里周妈妈正在和老王头准备早饭,见东家进来,立马递给他一个木盘子,说了声:“粥在锅里,一会儿就好”。
东家接过来一看,两份小菜,还有两个杂粮面窝头。
食物拿在手里正要开吃,忽然从厨房门外窜进来一个人,抢过木盘子,嘴里谢道:“劳烦周妈妈了,你老辛苦。”
说着自顾自的拿起杂粮面窝头,便开始狼吞虎咽。这一副毫不见外的做派让东家一阵无语。随即也走上前,正要拿剩下的窝头,却被道士抢了过去。
“东家,小道看你这额头的伤势不浅,早上天晴了,应该赶紧出去在镇上找个大夫给瞧瞧,小心落下病根,破了相就麻烦了”。
道士一边吞咽着食物,一边说着话,竟然两不耽搁。抢了自己的食物,已经让东家处在暴走的边缘了,肇事者却丝毫不知觉,扎心的话还在继续,“伤口越发肿得厉害了,还是快去找大夫吧,早饭先不急,锅里还有,肯定给你留着呢,快去吧,不用感谢本天师,本天师就是这么一个为他人着想,时刻把他人需要放在自己心上的好修行人!”
道士一上来就和自己抢吃食,加上昨天晚上那次,事不过二,尤其是在这个食物极端匮乏的时代,抢人吃食无异于谋财害命!东家肚子里窝火,顺手抄起烧火棍子,暴喝一声:“老王,关门!”
老王头见状两步跨到门口就要关门,看着颤颤巍巍的一个小老头,身手竟是异常利落。
东家阴着脸,着实被这个无赖给整火了,本来心里想着毕竟是自己操作不当,没留意砸着他,应该补偿一些的,说些好话,给一顿吃的,顶不起再多拿几个钱,雨停了赶紧打发走就行了。因此昨夜就让老王头在店里给弄了一间客房安顿了,想着今早把人客客气气的送走完事。这年头,像自己这样心善的小业主已经不多了,要是换成其他人早就大棍子赶出去了,更狠的可能昨天直接在树底下敲闷棍,哪儿能让人跟着回店里!
哪知道自己心软,却演变成农夫与蛇的故事。自己就是那个傻农夫,而这个道貌岸然的货就是条扭腰撒泼不知廉耻的水蛇,得寸进尺、毫无底线,一点规矩都不讲!心下憋闷的紧,东家决定用手里的烧火棍跟道士讲道理。
老王头关门,东家举起棍子,道士见势不妙,赶紧放下盘子,扯住老王头的衣袖,嬉皮笑脸的开始说好听的,什么东家慈悲为怀,周妈妈好人好报,容颜不老,王大爷老当益壮,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云云。
伸手不打笑脸人,道士的行为虽然很贱,但是架不住嘴上能嘚嘚,一通好话说出来,搞得东家手里的烧火棍子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最后,只得出口开怼,但也没说出什么狠话,只是阴阳怪气地说了句:“道爷,天师,您这嘴上的功夫行啊,一边吃一边说,嘚嘚嘚嘚嘚,也不怕呛死你!”
说完,扔掉烧火棍,推门径直出了屋子。不是不想夺回吃食,而是那点儿东西已经被道士花洒一样口水灌溉,自己看的清清楚楚,太恶心了,饿着就饿着吧,就当是喂狗了!
那道士见东家走了,自己回到灶台前,也不劳烦周妈妈,取了一只碗,掀开锅盖,抄起饭勺搅和几下,给自己盛了一碗粥。把着碗边,也不顾烫不烫,吸溜了一口,眯眼细细品了一番,仿佛在品味绝世美食似的,夸张的咂咂嘴,然后开始慢慢的吃了起来。
接连两顿饭都被道士搅和了,东家忍住咕咕叫的肚子,出门打算找镇上的薛大夫瞧了瞧额头上的伤。薛大夫说是大夫,其实连个赤脚医生都算不上,就是祖上传下来了几个土方子,认识几味草药,几次误打误撞真的治好了病人,名声就传开了。镇上的人平时有个头疼脑热的都喜欢找他看看,开几文钱的药,有效没效的也不在意,只求一个心安。
薛大夫见生意上门,让人坐下,眯眼看了看,也没号脉,直接从自己的药箱子里取出一个瓷瓶子,嘱咐道:“一天两次,抹在伤口处。”
怀里揣着瓷瓶子,袖子里的荷包又少了十文,东家慢慢悠悠的在小镇的街道上游走。
三河镇是大宋国的边陲小镇,属于浦州管辖,说是个镇,在这个年轻人眼里,也就是个大一点的村子而已。镇上总共才五百来户,两千多人。这五百多户还不是集中的全都住在镇上,有几个小村寨跟卫星似的围在镇子附近。这么些人,务农的占了一大半,其余的就靠着给过往的商旅提供吃食和住宿过活。粮铺、布店、杂货店、赌坊等小店铺也有几家。
刚下过雨,街道上厚厚的尘土被雨水浸润变成了稀泥,原本坑坑洼洼的路直接就变成了烂泥坑。年轻人挑着凸出来的地方蹦蹦跳跳,几次险些滑倒。艰难的经过一户人家门口时,年轻人忽然停下来,原来是这家姑娘出来倒水。
他上前想打招呼,不料姑娘见这人上前,飞快的把端着的水盆里的脏水泼了出去,紧接着转身跨进家门,重重的关上了门。
“小莲妹妹,这些日子不见,你越发俊俏了,来和哥哥说几句话呀”,年轻人伸出的打招呼的手还在半空,话音未落,就被门板重重的给拍了回来。
吃了闭门羹,这人也不恼火,努力的在空气中嗅着少女残留的气息,这算是这个年轻人这些年最大的幸福了。依依不舍的告别了并不搭理自己的小莲,转转悠悠的回到了自家店门口。
年轻的东家的店是经营吃食和住宿生意的,门口破败的招牌上依稀能看出“何记”字样。
回到后院自己房间,给伤口涂上了药,东家再次来到厨房,见着周妈妈还在灶上收拾,便问道:“周妈妈,这几天店里可有什么生意?”
“这兵荒马乱的,也没什么生意,有几个来店里的也不是吃饭住店,都是些逃难的可怜人,我也没敢给,让老王头给轰走了。”周妈妈说罢,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而问到:“对了,东家,昨天天跟着您回来的那个人是做什么的,店里怎么给他安排?”
“这个人昨天不是给找了空屋子吗,住两天就走,对了,还有什么吃的吗?”东家问道。
“有,我给你留着呢”周妈妈看了看外面,小声道。
“快拿出来,饿死了,昨天晚上就让这个牛鼻子道士抢了吃的,今天早上又被他抢了早饭,两顿饭我一口没吃!这个死道士,一会儿就让他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