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诗文落笔应有物
怎么?
望着眼前白纸上缓缓褪去的墨迹,风啸渊忍不住愣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又将毫笔探向砚台蘸取了些许墨水,再度在纸张上写下心中反复诵念的干谒诗。
……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
只是相比方才挥毫舞墨一气呵成,这一次风啸渊的落笔显得十分谨慎,一笔一划的动作显露出他生怕写错半个字的心思。
可当风啸渊再度提起笔来时,纸上的墨迹再度缓缓淡去。
不再为之惊愕的风啸渊目光炯炯地盯着纸上墨迹地变化,于冥冥之中感觉到些许奇特的气息变化。
这种感觉,属于超凡脱俗的领域。
在那给自己带来命数的【醉剑碑】上,在纠缠自己的洛青衣身上,在城隍庙中的塑像之上,风啸渊都曾有过这种恍惚源自于灵觉的感受。
这,莫非也是考核的一部分?
心中有所猜测,风啸渊抬眸望了身前那位学子,却见方才还热络的对方,此时却摆出了一副手捧书卷目不斜视的模样。
倒是围观的公子哥们,远远望见空白一片的宣纸,立即齐齐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以为是多有才气的人呢!结果还不是没法在问心贴上留下半个字,我劝你还是尽早退下来,不要再丢人现眼为好!”
“瞧他那副懵圈模样,恐怕根本不知道问心贴是什么吧!”
“一个寒酸的泥腿子罢了,恐怕对修行界一无所知,哪知道南阳书卷手段之高妙。”
暗中将那些人的奚落嘲讽声收入耳中,再结合旁边白衣书生刻意表现出来的避嫌行为,让风啸渊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如何成功写下拜谒诗,恐怕就是这次筛选的难点所在了。
想来也是,若非有意设置考核,何必要让来客用专门提供并非凡物的特制纸笔?那么,自己该如何解决眼前所面对的困境呢?
风啸渊心中如此琢磨着,开始仔细翻找原主记忆,以此来加深对儒道修士的了解。
那些挑灯夜读的诸多典籍一一从心中掠过,那些儒家流传的各大观点纷纷在心头涌现,风啸渊想起了辰朝最近文人中推崇的一种风气:
诗文落笔应有物,勿赋新词强说愁。
如此新兴的文风趋势,乃是针对儒家修士一味追求辞藻华丽却往往言之无物的情况。
这跟风啸渊此时面对的情况,颇有几分相似。
别说歌以咏志了,风啸渊方才所写之诗都是照搬前人,心中根本没有多少感触。
无法达到同诗歌相契合的心境,所持笔墨便无法留下应有的痕迹,这听起来神乎其神的手段,但若是放在修行界中也并不稀奇。
如此设置,应该也是为了遏制世家子弟胸无点墨,靠着钱财请动捉刀人便能力压寒门子弟的情况。
毕竟递送拜谒诗这种完全可以提前准备的东西,显然对那些家底丰厚世家子弟更有利,靠着请动他人帮忙多加打磨,总能有些能拿出手的作品。
若不加约束,所谓诗会会成为他们掌中玩物也不奇怪。
而如今要求参赛者心意与诗词相合,便决定参赛者必须对所作诗词有着足够领悟,如此能够最大程度避免请人捉刀的情况。
所以对大多数世家子弟而言,清澜诗会并算不上什么好机会。
反而是南阳书院每年春天招收学子的笔试,他们能够做足准备,远比在这诗会上争得头破血流要好得多。
可这是对那些富贵公子哥来说,对风啸渊而言就不一样了。
他现在可没有慢慢准备来年春校的时间。此时不过九月初一,到来年尚有三、四个月,这麽时间足够他死上百余次!
无论是家中洛青衣还是暗中害命的赵毅,都不是好应对的啊!
看来,想在此间当个文抄公也不容易啊!
风啸渊忍不住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事情果然没有那么简单,不是随便念叨两句传世名句就能引来才气灌顶,惊动什么文豪关注……
不过他心中倒也没有多沮丧,毕竟风啸渊最大的依仗还是那神秘莫测的【天命造化图】。
可眼下风啸渊也找不到什么能提升才学的命数,所能做的还是尽量让自身心境跟诗词贴合,好成功将拜谒诗成功递送上去。
歌以咏志……
没打算轻易放弃的风啸渊心中有所意动,他想起了原主身故而自己穿越而来的遭遇,想起了如今冥蛟洞盘踞在侧的困境,想到了心中那股不愿放弃的心气。
应是受到方才学子吟诵的“学而时习之”影响,风啸渊觉得前世原本已逐渐遗忘的各家诗词又再度鲜活起来。
但风啸渊将心神沉浸在最近种种遭遇,想要找寻贴合心境的诗作时,根本无需苦苦思索,便有相应的诗词自然而然地在心中浮现。
沉吟片刻,风啸渊提笔郑重默默写道:
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
这一次,墨迹渗入纸张当中,没有再次褪去。
恍若被按下了暂停键,原本出声嘲笑的诸多公子哥们齐齐成了哑巴,转而用一种难以置信地目光瞪着那题上了诗词地纸张。
“便劳烦兄台收下此诗了。”
满意地点了点头,风啸渊将墨迹未干的诗词递交到书生手中,便拱手道谢离开,没有在此多做停留。
笑着送走了风啸渊,这南阳书院学子的注意力立刻就全部放在了诗上。
他实在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想要拜读一番风啸渊所作诗词,想要看看颇具游侠之气的对方会写出如何作品。
是气冲斗牛的豪爽,还是洒脱自在的逍遥?
结果探头看了一眼后,这白衣书生立刻觉得自己眼睛似乎挨了一拳,下意识地就将眼睛给闭了起来。
那歪歪扭扭的文字是怎么回事?是哪个孩童练字的成果吗?
惨不忍睹,惨不忍睹啊!
如此笔迹,若是递送上去,简直就是对云中仙子的玷污啊!
心中浮现如此念头,白衣书生下意识就想把诗作直接丢入江中,可手刚抬起,方才那匆匆一瞥映入眼中的诗作便在心头浮现。
几个呼吸之间,书生脸上嫌弃的表情就变成了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