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学而时习之
风啸渊五感敏锐，视力听觉都远超常人。
哪怕距离声音传来的方向有百丈之余，风啸渊也是一抬头便找到了声音来源——江边一处常用来观景的小亭子。
风啸渊记得那小亭子似乎还有个颇为风雅的名字，叫做望波亭。
此时那亭中有一风度不凡的白衣书生，此时正向着亭子周遭哗然的群众连连拱手致歉，不断重复着“宾客名额已满”之类的说辞。
亭子周遭的人也显然身份不凡，那锦衣华服的着装在渔阳县这小地方可是极为罕见。
这些人聚在一起抱怨抗议，怕是连县衙都得万分重视，但亭中的那位白衣书生脸上不见丝毫紧张局促。
他声音依旧中正平和，只是加重了几分语气：
“此乃我南阳书院诸位教习的决定，小生可不敢有所违逆。诸位兄台若有意见，尽可向书院教习反应……”
见这书生毫无退让的意思，不少人都悻悻退去，但还有数人在亭前徘徊不定。
倒是风啸渊听到“南阳书院”几个字，顿时眼前一亮，他加快脚步在数个呼吸间便到了望波亭前，朝着低头收拾纸笔的书生拱手道：
“敢问兄台，所谓的清澜诗会该如何报名。”
那南阳书院的学子抬头望去，只见身前那满身酒气之人身姿挺拔，其龙行虎步脚步带风，更是剑眉星目颇为俊朗。
只是那套在身上的儒生长袍有些合身，给人一种强行套在身上的别扭感。
相比起来，那挂在腰间的酒葫芦，倒跟他一身游侠气颇为契合。
这人该不会是装成儒生，特地跑来这里捣乱的吧？
书生心中刚浮现如此念头，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旁边还未散去的锦衣华服之人已哄然大笑起来：
“这家伙哪来的？竟然也想参加清澜诗会？”
“该不会是哪位公子街边随便拉个人，让他过来帮忙缓解气氛的吧？这点子还真不错，把大家伙都给逗乐了不是？”
“别急着笑啊，搞不好他还真认得几个字呢！哈哈哈……”
自己一众人都因为清澜诗会参加的门槛踌躇不前，结果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个穷鬼，大大咧咧就要报名诗会，让他们心中都颇为不忿。
皆是锦衣玉食的公子哥，行事之间颇有几分无所畏惧，开口便是奚落嘲笑声不绝于耳。
风啸渊懒得理会这些家伙，但对方那来自于南阳书院的白衣书生，听到那些公子哥议论的话语忍不住略一皱眉：
眼前这位兄台，来得确实颇为蹊跷啊。
难道真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因为被拒而心存恼意，于是暗中搞鬼，找了个游侠护卫想让书院出丑难堪。
握紧手边书卷的书生心念电转间已做好了迎敌准备，虽说君子动手不动口，但他可不觉得能跟浑身酒气的醉汉讲什么道理。
尤其是这醉汉周身气血澎湃，恐怕也是个锻体境的修行者。
讲究入世的儒家修士，可不是那种死板的书呆子。
于是伴随着书生将手中书卷展开，铿锵有力又富有节奏的诵读声响了起来，“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正迈步走来的风啸渊顿觉脑海中无数声音涌动，让他的脚步微微一顿。
有大量陌生的信息从他脑海之中涌现了出来，如同有嘴碎的小孩在耳边念叨个不停，吵得风啸渊脑洞嗡鸣不已。
若是单纯无法理解，风啸渊也就将其当作噪音直接忽视便好。
偏偏那些话语虽然艰涩难懂，但也并非完全无法理解，这让风啸渊有种高考时在英语听力环节，努力想要从那点点只言片语中窥见真相的感受。
他的大脑开始不受控制地飞速运转，努力地想要消化吸收那些脑海之中涌现出来的知识。
过载的大脑开始发胀，风啸渊脑海中的所有思维都在追逐着那些知识，迈步的动作不受控制地缓了下来。
在隐隐作痛大脑宕机之前，一股熟悉的清凉之意涌了上来。
恍惚间，风啸渊似乎看到那颗代表着【合卺怨】的虚幻星辰微微收缩膨胀，来自于洛青衣的清冷气息悄然护住了他的心神，如同昨夜面对鬼住他险些被幻象迷惑时一样。
犹如全力运转的主机配上了效果拔群的水冷，不再有过载之感的风啸渊不仅没被那涌现心间的知识淹没，反而将其吸收消化。
于是他知道了，面前那学子用的乃是儒家修士最常见的能力—吟诵。
儒家吟诵之法乃是【言出法随】的基础，可以借助吟诵圣人言路、诗词歌赋创造各种不同效果。
吟诵者对话语中的道理理解愈深刻，吟诵后能产生的效果便越好。
所以看到一个儒家修行者手捧书卷摇头晃脑时，就该心生警惕了。
以眼前这位学子所吟诵的“学而时习之”为例，其效果便是回忆自己学习掌握的知识，将其强行灌输到敌人脑海之中，从而对敌方的心智造成冲击，使得对方短暂眩晕。
据说若是此法修行到一定程度，便可以掌握儒道神通【醍醐灌顶】，直接将各种海量知识灌注入目标脑海。
平日里，这神通可以帮助学生掌握知识，对敌时可以直接撑爆对方脑袋。
这些知识都是风啸渊从心头涌现出的知识中得到的收获，吟诵“学而时习之”的效果显然没有【醍醐灌顶】那般霸道。
作为一个本质用来辅助复习的能力，其灌输给目标的知识都是有迹可循的。
作为经历过信息时代冲击的人，风啸渊对知识的吸收能力还是很强的。在借助洛青衣力量护住心神的情况下，风啸渊消化其效果并不是难事。
于是，那南阳书院的学子便见风啸渊脚步只是一缓。
他尚未来得及送客，风啸渊便笑着一拱手，同样是用抑扬顿挫的吟诵之声回应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瞬间，这位学子便觉得眼前满身酒气的家伙似乎也不那么讨厌了。
带点酒气怎么了？书院中不也有好几位同窗常饮酒以助诗兴吗？曲水流觞、飞花酒令，那也不是一大乐事吗？
更重要的是，风啸渊迅速消化了知识的表现，让这学子确定了对方也是饱读诗书之人。
至少比周遭那些围观的公子哥们好太多了不是？瞧他们一个个头昏脑胀、脚步踉跄的模样，怕是各个都是脑袋空空之辈。
呦，瞧那个自视甚高的张公子，这会怎么一屁股坐在地上啦？！
克制着心中的笑意，白衣书生努力绷紧脸庞以免笑容在嘴角绽放，他朝着风啸渊拱手示意，侧身让出通向亭子的空间。
跌坐在地上摔醒了的张公子抬头看见这幕，羡慕嫉妒的眼睛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