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叶障目
善行到此心无愧，恶过吾门胆自寒。
如此楹联挂在庙门两侧，为的是展现城隍爷秉公无私、惩恶扬善的职责，也是为了警戒来往的香客百姓。
可除了风啸渊若有所思地止住了脚步外，其余人来往间都早已对此视若无睹。
半眯着眼睛，风啸渊仔细打量着烟气缭绕着的城隍庙，将其间每一寸细节都收入眼中仔细揣度。
他并未看出什么异样之处，但却隐约间感到此处并不简单。
这种毫无逻辑支撑的感觉很是奇妙，放在现代社会中叫做第六感，放在神秘学范畴内叫做灵性自觉。
而放在修行界，应当叫做冥冥之中、自有所感。
在风啸渊突破锻体境后，不仅是常用五感更加敏锐，这种没来由的灵性自觉也同样得到了强化。
这种灵觉告诉风啸渊，此处跟寻常百姓住处有着很大不同。
不过这种模糊的提示根本毫无作用，这城隍庙作为城隍阴司的核心所在，怎么可能是寻常地方？
只是任由风啸渊如何仔细端详，也未能靠一双肉眼看穿些什么。
倒是见到他站在人流当中半晌不动，手上又没有檀香供奉之物，一个机灵的小贩钻到了近前热情地向他推销：
“这位客官，来城隍庙怎么能不敬上几柱香呢？你看看我这点货……”
回过神来的风啸渊倒也没拒绝，数了些铜板买了几根寻常檀香，顺着人流就混入了庙宇内部。
庙宇当中千百香火齐燃，袅袅烟雾缭绕飘荡，衬得城隍塑像更加肃穆庄严。
一进这庙宇内部，风啸渊心头莫名就浮现一股被人窥视的感觉，而且目光极其冰冷，让他忍不住有种脊背发凉之感。
莫非此处也有冥蛟洞的人在盯梢？
介于早上发生的事情，风啸渊心中下意识地便浮现这般推测，并装作跟周遭人随意攀谈的样子，不经意地朝灵觉指向的方向扫了一眼。
目光所及，皆是寻常香客，没有什么可疑人物存在。
可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并没有从心头消退，倒是让风啸渊隐约间感觉到了一股近乎非人的冷漠无情之感。
无形的目光窥视……莫非是阴司鬼判官？
想到昨夜里险些遭恶鬼蒙蔽的遭遇，风啸渊愈发觉得可能有鬼神就在周遭，只是他手段匮乏没法看穿对方伪装。
若能如昨夜那般，得洛青衣相助……
这个念头刚浮现在脑海之中，风啸渊便感觉眼前一阵恍惚，《天命造化图》展现出的漆黑夜幕中，代表【合卺怨】的星辰亮起清冷星光。
风啸渊冥冥之中有所觉悟，知道此乃【合卺怨】命数的一种妙用。
这道命数将他跟洛青衣相互勾连在一起，除了让对方执着于名分之外，更让风啸渊能够由此借用部分洛青衣的能力。
正如昨夜误入鬼蜮当中时，面对危机时曾自动助风啸渊识破幻想。
于是便有一股熟悉的清凉悄然涌动，让周遭的景象悄然发生了变化。
伪装的帷幕被悄然掀开，在灵觉所指的那个方向，两个判官模样的阴魂出现在风啸渊此时的视野当中。
两位判官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周身散那毫无生机的非人感极其明显。
可明明衣着气势都迥异于常人，可来往香客对站在那儿的两位判官都视若无睹，只是在行走之间不会下意识地避开。
障眼法吗？我还是不要一直盯着他们看为好。
风啸渊注意到那两个判官正朝着自己指指点点，他若是多加打量必然会暴露自己情况，便立刻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目光。
只是悄然支起了耳朵，努力想要听清楚他们在议论些什么。
可惜城隍庙中人潮川流不息，在重重嘈杂之声的干扰之下，纵然风啸渊再努力集中注意力，也未能将他们的议论声听得完整。
隐约间只有“阴德缺损”、“血煞初显”、”奇也怪也”几个词清晰飘入耳中。
意识到自己没法靠偷听获取更多信息，风啸渊便装成游客，以好奇的目光继续打量着城隍庙内的诸多陈设。
最让他在意的莫过于庙中最有存在感的城隍塑像。
原本任由风啸渊如何打量，那城隍塑像在他眼中也只是一具泥胎塑像，并无什么出奇之处。
可如今以【合卺怨】借用洛青衣能力之下，那塑像便在风啸渊眼中活了过来。
不仅衣着五官变得栩栩如生，其周身更是隐约间透露着一股庄严肃穆的力法神光，甚至让风啸渊隐隐感到了双眼刺痛。
生怕惊动了城隍，风啸渊没敢多加打量便立刻移开了目光。
借着点燃檀香敬给城隍的机会，风啸渊的目光扫过面前千百根徐徐燃烧的香火，隐约间捕捉到了丝丝缕缕玄妙的气息。
那气息很是浅薄，更是混淆在徐徐飘荡的烟火之中。
即使借助了洛青衣的阴魂视野，风啸渊也险些未能察觉那丝丝浅薄气息。不过隐约之间，风啸渊还是从中感受到了一股熟悉之感。
那种感觉，跟早上惩治两个地痞恶霸后感受到的愿力颇为相似。
鬼神之道的香火愿力……
《天命造化图》吸收急需的愿念之力……
这两者果然颇有相似之处，若是日后能让人为我塑像立庙，日夜有百姓敬拜、供奉以香火，那愿力岂不是源源不绝？
不过这等美梦，如今的风啸渊也就只能想想而已。
没有纠结于如何塑像立庙之事，风啸渊的注意更多放在了感受眼前的香火愿力上，想借此加深对《天命造化图》的了解。
他凝神静气，于脑海之中观想《天命造化图》，眼前虚无缥缈的香火愿力顿时变得更加清晰。
仔细观察了一阵后，风啸渊不由得眉头一皱。
聚集了渔阳县诸多百姓的香火，此间飘荡的香火愿力，比上午风啸渊收集到的那些富裕数倍有余。
可跟那些愿力被《天命造化图》尽数吸收不一样，眼前的这些香火愿力显得很是杂乱无章。
风啸渊甚至注意到有不少香火愿如无头苍蝇般飘荡许久后，最终悄然消散。
这让他看的那是心疼无比，心中也很是诧异。
哪怕不知道鬼神之道究竟是如何修行的，但听魏恭尘的介绍，百姓供奉的香火愿力肯定是有助于他们修行的。
哪有任其平白消散的道理？
怀着如此心思，风啸渊将眼睛更睁大几分，再度认真端详起了城隍塑像的状况。
恍惚间，在那城隍塑像眼睛部位，风啸渊隐约间看到了一片叶子，一片轻飘飘挡在城隍爷眼前的漆黑叶子。
这是……一叶障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