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被卖的女儿
见此场景,众人皆是面色发白。
老郑头忙上前查探,几息后,焦急和老谷家的人说道:“这孩子伤得太重,烧得厉害。
属实是棘手得很,我这里几味药都欠缺,又怕患处淤血四窜堵了要害。
孩子体弱,万不能拿命来赌。
若要保命,得速速托人用门板将人抬到镇上万和堂去。
你家快些去请人,筹钱。
我再写信一封你们带去,到医馆敲开了门,要人家立即诊治。
一刻不敢耽搁。”
二老慌了神,忙将还没来得及装好的门板又抬进屋。
谷老头缓了缓忙问:“郑老兄,人走不如车快,我去村长家借了驴车来载过去可行。”
老郑头忙摆手:“万万不可!
这孩子伤了脑袋,我就是担心淤血乱窜才让你们避免颠簸。
这乡里路坑洼不平,三颠两簸之下恐加重病情。
这里我都得提醒你,要小心嘱咐人抬稳些,还要留意着莫让孩子跌下去。”
谷老头应下,忙跛着腿去村长家找人借钱、请人。
老郑头一边吩咐着别的事,一边忙展开手里的银针,借着烛火消毒。
谷小米也忙上前准备扒开小里的衣服。
家里几人都伸手阻拦,离得最近的姜英甚至拽住了谷小米的胳膊:
“小米,若是小里有些什么对不住你的,等他病好了再说,成吗?”
谷小米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按照原主的脾气,这是要收拾谷小里了。
因为谷小里阻拦了她去城里当义女。
在微微的尴尬之中,谷小米心中叹息。
一家人何必把原身那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当成祖宗供着呢。
原身将满六岁时,千安国西南大旱,家中遭难,三叔失踪。又逢父亲和二叔被征招参军,家中没壮劳力,更加艰难。
她听信了邻居家吹嘘到大户人家能吃香喝辣,五两银子就将自己卖了。
母亲姜英及时赶回来阻拦,她却觉得在家中吃不饱穿不暖,一家人都是她的拖累,坚决要跟人牙子走,将怀孕的母亲推开。
她不知轻重的一推,直接致使姜英早产,疼得蜷缩在地上,却也拉着她裤脚让她不要糊涂。
她不耐烦地将卖身的五两银子扔给了姜英,只道是买断了生养之恩,还美其名曰自己是为了帮助这个家摆脱困境。
好在这五两银子确实是帮了大忙,不仅请了郎中让姜英顺利生产,也给了一家人在灾年喘息的机会。
但是卖了个孩子,始终是老谷家全家心中的结。
连谷小里从知事开始,也知道自己有个救了全家的姐姐。
全家节衣缩食,从牙缝中挤出了钱,攒了整整五年,去城中王家将谷小米赎了回来。
但是老谷一家没盼到想象中团圆和乐的场景。
原身回到家中砸锅摔碗,说老谷家毁了她的大好前程。
因为王家府中太太在挑选义女,准备教养上两年代替小姐嫁给年过三十的小军官当续弦。
原身觉得这差事非自己莫属,甚至幻想当上了将军夫人,谁知道转眼自己竟然被赎了身。
看着来接自己的老谷一家,原身当时就冷了脸。
虽然两个老人和母亲换了最体面干净的衣服,但是衣服上的补丁还是像火星子一样跳到眼睛里灼痛了她。
只是当时她端着派头,又抱着幻想,生怕自己在府门前发作坏了自己的名声,忍着气跟母亲回了家。
回到村里,见到没有修缮的茅草屋更是一下火起,几乎将家里摔打了个干净。
老谷家虽然诧异痛心,但也念着孩子是为奴为婢受了委屈,只任由着她发泄。
但是这一发泄就发泄了两年。
两年里,仗着当年救命的五两银子,她在家里一点活计不做,有空偷了钱就往城里跑。
在王家吃了几次闭门羹她也不死心,总念着要回去给太太当义女。
她在村里也总是一副高人一等的派头,吃穿捡着最好的,成日显摆。
养了这样一尊佛,老谷家手头没了一点儿宽裕,原身也没了银钱去城里寻王家太太,时间长也暂时歇下心思。
直到今日,她和隔壁林花听见了她娘和她阿奶在里屋低声协商些什么,就蹲在门口偷瞧。
姜英忍着泪和自己婆婆说:“隔壁林家婶子前日进城,回来后同我说王家太太过几日就要嫁义女了。
被小米听见这事情,只怕又得闹好些日子。
这是我欠自己丫头的,我来还,不应该连累娘和阿爹,还有二弟妹一家子。
等晚些阿爹回来,咱们就去村长家说一声,我们大房分出去过。
丫头要折腾,折腾我就成,再不能连累旁的了。”
谷老太自然是不愿意的,老山尖村没有几户老人还在就分家的。
被分出家去的那名声都是顶顶不好的了,哪能让自己大儿媳妇受这种闲话。
只是这话被原身听了去,转头就翻箱倒柜摸了全家的钱,连亲弟弟藏在狗窝里的一个铜板也没放过。
这也才让谷小里发觉追了出去,结果就遭遇了前头的事情。
若不是她及时穿了过来,只怕小里连活命的渺茫机会都没有。
原身像是缺根筋,做事莽撞又爱听谗言,一味趋炎附势。
她为何不知,她能伤害的都是爱她的人。
好在自己来了,既然相遇一场,她会代替她重新做人。
思及此,谷小米耐心说道:“娘,得快些给弟弟解开衣服散去热气。
他都烧成这样了,不能再捂着。”
老郑头更加诧异,这个鬼难缠怎么今日转了性子,还真帮起忙来了。
一边想着,他一边搭话:“这是对的,得散去热气,一会儿我施针也是要解衣服的。
你们快些动作。”
谷小米还没搞懂古代这衣服怎么解,只是扶着小里方便姜英给脱衣服。
更重要的是,小里的衣服都看不出个形状,补丁落补丁,边角丝丝缕缕,哪里能看出怎么解开。
好在姜英十分熟悉这几件破衣服,三两下解了所有的衣服,小里赤条条放在床上。
看着眼前瘦的肋骨清晰可见的小身体,像只濒死的猫儿一样无力瘫在破烂的褥子上。
谷小米心里一阵泛酸,她也是从这样瘦弱的样子走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