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让他去吧!
“在成人礼的那一日,我内心满是歉疚。”知拾如此温婉的声音穿透空气,朝白玖袭来。
知拾注视着白玖,那冷漠的目光透露出的歉意不过是场面上的敷衍,仿佛期待着被宽恕,宛如祈求,又似默许。
“已然足够”一股莫名的情感在白玖胸腔中融化,直冲眼眶,却骤然停滞。
白玖欲离去的脚步变得蹒跚,平衡尽失,仿佛体内的一切都在失控中疾驰。
待他意识到,双脚已离地悬空。这时,文瑾的手臂稳稳托住了他的背与膝弯:“在棋局中逃离,实在不妥!”
为何文瑾会在此刻现身?白玖强忍泪水,咬紧牙关,面容扭曲,痛悔自己的愚行,恨不得将自己诅咒至永夜。
“别露出这样的表情”文瑾微笑低语,白玖恍惚间觉得那些未出口的话已化为拥抱,将他紧紧环绕。
知拾慢了一拍,只能呆立原地,伸出的手在空中犹豫不决,望着二人。
文瑾问道:“知拾天君,一切都解决了吗?”
“嗯!”
“那我要带他走了哦!”文瑾的语气仿佛是在宣告主权。
“等等!白玖!”
刹那间,知拾猛扑上前,试图将白玖从文瑾怀中夺回。
“不可以我不适合他。”知拾在心底反复斥责这可恨的想法,却也甘愿退居朋友之位。
与其让文瑾带走,他宁愿自我粉碎。
随着知拾的冲击,三人一同倒向地面,头部相撞,文瑾惊讶中带着苦笑:“你如此努力,真少见啊。”
知拾怒目圆睁,看向文瑾,拥着白玖的手更添几分力道:“文瑾神君,我还有话要与白玖说,请您稍候片刻。”
白玖全程惊愕,许久未曾听见知拾如此愤怒的声音。
为何知拾如此动怒,他不解,但知拾为留下自己所做的一切,让白玖震撼不已。
在这温暖的怀抱中,白玖反复低语:“这不是真的”
突然,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仙官的声音响起:“天君!破浪洲传来紧急消息!”
知拾却仍盯着文瑾,漠然回应:“稍后处理,我正忙着。”
仙官恳求道:“天君!情况紧急!请务必听取汇报!”
知拾如临大敌般怒视着门扉,白玖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
“让他进来吧!”
白玖率先起身,拽起知拾的手臂,允许仙官入内。尽管知拾怨怼的目光如影随形,白玖仍漫不经心地步入内室,一脸漠然。
房门乍开,一位身着银色官服的仙官匆匆入内,他肩负着汇总四方讯息的重任:“禀天君!日月城传来急报!神障石,崩解了!”
惊愕之情不仅笼罩着知拾,白玖与文瑾亦猛然回首。
“神障石裂开?何处?”白玖急问之际,知拾已疾步奔向那远观镜。
借由知拾额间灵纹与灵力交织而成的镜面,世间万景瞬息呈现,画面定格于破浪洲的神障石。
自天界初创,维系天人界限的基石便是这神障石,它们以天神殿为中心,呈环状分布于天界八方,东西南北,及四隅之地。
为防魔族越界侵扰人界,四洲之主各自在其上镌刻洲徽,竭力守护,犹如战略要地。
一旦受损,魔族将轻易开辟通向人界的通道。
于魔界之中,通往人界的路径本不存在,唯天界与灵界与人界相连。故此,魔族图谋破坏天界神障,以求一径。
魔族但凡得以途径人界,尘世必将动荡不安。
此次受损之处,乃纪神念所辖,紧邻城郭不远。
愈靠近王城的神障石愈显庞大,其障壁之力亦愈发强大。
“魔族所为?不,难道”知拾愤而拳击案台,似有烈火蔓延,远观镜中神障石周遭,黑烟滚滚。
浓烟仿佛被石缝吸入,石之防护或已荡然无存。
知拾未言,白玖已抢先呼道:“如此,魔族恐将乘烟而至!”
“神障失效了吗?”
“详情未知。魔族蜂拥而至,纪神念部下正奋力抵御,神障修复需时!”
知拾紧咬牙关,双臂环抱于胸前,镜像模糊,忧虑更甚。
破浪洲求援的信号已传达其余三洲,但援军抵达需时,每一刻皆珍贵无比!
白玖猛然抓住知拾肩头,喝道:“我去!我尚欠纪今一份人情!”
知拾抿唇,直视对方炽红眼瞳,白玖气势汹汹,续言:“八仙老朽们插手则事态复杂!速解天神殿周遭神障!”
知拾不愿白玖涉险,心中更隐隐不安,却难以言辞劝阻,面对斗志昂扬的白玖。
事态紧急,不容迟缓。
文瑾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让他去吧!此子必能派上用场。”
白玖瞬息回望,笑颜如花,知拾心中虽明其喜悦源于认可,却仍对文瑾生出一丝醋意。
“好吧,但不可胡来。”
白玖手仍搭在知拾肩上,知拾亦覆手其上,低语:“待你归来,我们再议。”
白玖未答,自吾川殿窗棂跃出,破浪洲之行,此路最近。
知拾转身至文瑾身旁,凝视远观镜,吩咐继续联络与搜集情报后,打发仙官退下。
他冷静问道:“神障石自古有之,曾有今日之事?”
文瑾答道:“未知,若非裂痕,而是彻底破碎,非尔等所能修复。”
火势凶猛,裂痕详情无从查证。
知拾叹了一口气:“总之,清除附近魔族后,我即刻前往。”
文瑾附和:“如此最好,届时我亦同往。”
危机之时有文瑾相伴,知拾心安不少。纵使目睹亦难有助益,知拾试图全面掌握灾情。
镜中景象变换,白玖的身影忽现,旋即急坠而下,似已发现魔族踪迹
“白玖大人飞行的速度何其惊人!”
“确实,他的身姿犹如光之箭矢划破苍穹,疾速不逊麒麟或神鸟。”
但在彻底明了受害情状之前,任何行动皆属徒劳。
作为神障的基石,自上古时期伴随世古天君与知拾天君自天外天而来,赐予此界以守护。
或许,此刻正是它重焕生机的契机。
知拾凝眸远观镜,文瑾以沉稳的语调,嘴角含笑,忽道:“说起来你打算向他袒露心声吗?”
知拾欲言又止,未料文瑾宽厚的手已紧紧握住他的掌心:“你误解了牺牲的含义”
“诶?”
文瑾趁隙轻启知拾微启的唇,指间轻扣下颌,舌尖趁机探入
知拾连忙以双手推拒:“请勿如此!”
文瑾淡然一笑:“怜你身陷迷惘,引无数男子竞折腰,莫再撩拨我心弦。”
知拾脸庞泛起红晕,文瑾笑而不语,自椅中起身。
知拾急追几步,拽住他衣袖:“难道是因我心中封存的古老回忆!?”
“可说是,亦可说不是。”文瑾轻拍知拾无力的肩,转身离去。
独留殿内的知拾,面对远观镜,心海却泛起那些刻骨铭心的身影。
“”
仅是回忆,便令恶心感再度涌动。
但若强忍审视,那些碰触仿佛文瑾夜夜温柔抚摸,非单纯凌虐或玩弄,而是蕴含着关怀与心疼。
知拾近日食欲不振,并非文瑾之过。白玖同在的尴尬,让知拾身心的忍耐濒临极限。
文瑾,是否从一开始就洞察一切?
他默默承受知拾的讥讽与不满,即便在吾川殿中短暂的小憩,亦不曾让知拾孤寂。
即便非知拾所愿,若这便是文瑾,乃至记忆中众人所能给予的最大慈悲
恶心感渐散。
知拾从未正面审视那段记忆。
天生的角色,无自由之躯,他唯有在内心诅咒,为这宿命的终结感到绝望。
及至成年礼,知拾眼中唯有自己的倒影。
视白玖为世界之重,却直至对方泪流方知其心。文瑾的劝诫,也被厌恶所拒。
“我”
仙风堂夫子的教诲,在知拾心中轻轻回响。
无论咒术还是其他,需以心灵之力,而不仅是灵力,方能施展
纯真的知拾,以此为信条成长。
初次尝试手光,因缺乏治愈之心而光芒黯淡。
这身躯,因爱而生辉。
意识到身为天君之身,他告诫自己,此生不可忘怀:“如此重要之事,我竟”
文瑾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你的力量,源于与他人相融灵力与情力并无不同。能以心包容万有者,称之为神。”
“为人族?”
“是的,为人族。”
切记,为此使命而生。这是知拾长久以来对自己的告诫。
仿若文瑾不在场的抚慰,知拾闭目,指尖轻触额际,灵纹温暖。
“所以为此,你需先寻得幸福。”
心之所向,即归宿。受伤、迷茫,心犹在,便有家可归。
真正的天君,是在爱中不断完善的。
如此,自幼时起,这双臂中便栖息着“神”。
“你生来汇聚光芒,非由人族的温情、怜悯或仇恨铸就。切莫遗忘。”
这曲折的安慰,让知拾闭目微笑。文瑾之意,无需为曾与万千身躯交融的自己羞愧。
知拾睁眼,向门扉低首:“文瑾神君,感激不尽。”
言罢,门外传来战报,魔族已突破神障,接连侵扰人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