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能区分出她跟郗苒的人不多。
因此，只这么一句话，便让郗莹卸下心防，主动与邙空禅攀谈。
可此时回顾，她却觉得不合理之处颇多。
邙家是六公主母妃的靠山，而邙空禅身为少主，在那样的场合不应当出来闲逛。
想到这，郗莹看着仍旧拦在面前的邙空禅蹙眉。
偏偏对方看不懂她写在表面的嫌弃，被郗龙拒绝了，还要问她一遍：“姑娘觉得呢？”
“正如我堂兄所说，非亲非故，算了吧。”
卓然为了缓解气氛，说道：“二位来，我给你们介绍介绍这家店。这家店与别家的不同那便是这里的灵宝能以物换物。你们若是有闲置的灵宝，可以拿过来让店家估价。”
他走在前头，领着他们去二楼，“一楼的灵宝都是些俗物，还是二楼的灵宝品质更好些。”
卓然很热情，带着他们上了楼梯。
二楼楼梯口有管事守着，若非卓然有一块可以通行的牌子，郗莹他们是进不去的。
二楼只有一楼一半的面积，但光是灵宝的展示柜就比一楼的华丽得多，墙壁上也有一楼没有的名家山水画。
郗莹粗粗看了一圈，今日她没心思挑选灵宝，便跟在卓然他们后头，偶尔往展示柜里瞥几眼。
逛了有半盏茶的功夫，郗龙看中了一把长弓。
他说：“这把弓的灵力波动似乎与我很是契合。”
“那看看吧。”卓然转头叫了位管事过来，“把东西拿出来瞧瞧。”
还不等管事过来，变故徒生！
首先是二楼的灯盏大幅度地飘动，而后，珠帘霹雳吧啦炸出一阵动静，渐渐地，整个灵宝铺子都开始摇晃，像是被大型灵兽撞击。
四人里数郗莹修为最低，她是华岁初期的灵力，在摇晃的地面上根本稳不住身形！
就在即将被摇晃到地上的前一刻，她在慌乱中随手一抓，抓住了旁边人的衣袖。
稳住身形后，她呼了口气，“谢谢堂哥。”
“郗姑娘，我并非你堂哥。”邙空禅说道，“我认错了，你也认错了，是否能原谅在下？”
郗莹错愕地抬头，才发现自己原来是抓住了邙空禅的衣袖。
她料到邙空禅会察觉出她讨厌他，不过她没料到邙空禅会直接点明此事。
她松开手，敷衍过去，“你说笑了，我与公子素昧平生，何谈原谅？”
郗莹移开目光，二楼的大部分管事破窗飞到铺子外查看情况，剩下几个灵力低微的还在铺子里。
几人里，与管事最为熟悉的要数卓然，此时二楼也没多少人，卓然质问道：“你们铺子不是标榜王都里最安全的铺子吗？怎么回事？”
“卓公子，您是熟客，您也知道，这种事第一次碰见，这次我们也不知晓……您看，这……”管事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苦笑。
铺子里的顾客都受到惊吓，其中不乏没有灵力的普通人。
管事见状，同卓然道了声“赔罪，多多海涵”，便去安抚其他人。
郗龙听见外面的动静，提议道：“要不出去看看？”
卓然跟郗莹都很是赞同，前者是由于生性爱凑热闹，后者是不想再尴尬地跟邙空禅对话。
他们都同意，邙空禅就没有反驳的余地了。
灵宝铺外已经乱成一锅粥。
不知道哪里跑来的大批灵兽围住了整条街，街上的行人都自发地躲在街道两旁的铺子里观望。
王都的护卫队还没过来，纵使灵宝铺有林钟期的掌柜牵头压制灵兽，但也难免有漏掉的。
郗莹他们一出来，灵兽们更是如同吃了猛药似的暴走。
“喔，这是全王都的灵兽都被放出来了？”卓然惊叹道。
话音未落，一头银狐冲着卓然的脸扑过来，它亮出锋利的爪子，冲着卓然的脸而去。
卓然仓皇间折了根灵宝铺前的翠竹拍走它。
这一头银狐只是开始，而后整条街道上没被掌柜他们控制住的灵兽都朝着郗莹等人扑去。
好在他们有修为，不至于束手就擒。
缠斗间，郗龙对郗莹说道：“堂妹，你先进去躲一会。”
卓然也说：“对，外面危险，郗姑娘还是去铺子里避一避。”
郗莹也知道自己是个累赘，当下二话不说，趁着另外三人挡住灵兽，赶紧往灵宝铺子里撤。
可谁知，那些灵兽却认准郗莹了，见她走，纷纷绕过郗龙他们，直奔着郗莹而去！
关键时刻，邙空禅抽出本命灵剑，将其横亘在郗莹与银狐之间。
郗莹趁机往旁边闪躲，堪堪躲避开。
“这群灵兽怎么跟嗑了药似的？邙空禅，我扛不住了！”卓然大声呼救，“掌柜！掌柜！救命啊！”
邙空禅往他那边扫了一眼，预估他还能坚持到掌柜过来支援，便同郗莹说：“我先护送你进去，卓然他好歹是个桃浪期的，能撑住。”
谁能想到，空中忽然飞来一只丹顶鹤，直直朝着郗莹怀里撞去！
邙空禅来不及帮忙，郗莹被撞得后退几步。
她以为自己要被丹顶鹤啄了，可那只丹顶鹤却亲昵地缩在她怀里，“嗝啊嗝啊”地叫着。
邙空禅要去抓鹤的手顿在空中，他也没见过这种情况。
反倒是灵兽趁着他在走神，都绕过他蹭到郗莹身边。
尤其是最开始那只白狐，瞅准机会便赖在郗莹脚边，还冲着邙空禅叫了一声。
其他灵兽们都安顺不少。
掌柜他们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问道：“这是怎么了？”
卓然恍惚地说：“这群灵兽就好像是专程来找郗姑娘的。”
这话匪夷所思，但还是有些道理。
众人看着被一众闹腾的灵兽包围的小姑娘，都在内心称奇。
而备受瞩目的郗莹也摸不着头脑，上辈子她出门也没发生如此怪异的事啊。
难不成，与她重生有关？
郗龙说道：“堂妹，你先稳住它们。站着别动就好，其他的交给我们。”
“嗯，我们会把它们都抓起来。”邙空禅顺手把他脚边的灵兽都抓住，扔到掌柜拿出来的小型空间灵宝里。
耽搁的护卫队总算在这时赶到，见郗莹被包围着、掌柜率领管事们抓灵兽，立即加入帮忙的队列。
好不容易折腾完，护卫队领队说：“劳烦掌柜和这位姑娘跟我走一趟，去刑部做个记录。”
“有什么话不能在这说？”卓然问道。
领队很严肃：“此事蹊跷，须得好好调查。”
“稍等，待我跟师长联络后再跟你走。”郗莹转而对郗龙说，“堂兄，我联系师父，劳烦你与阿姐说一声，免得她担心。”
郗莹手腕上的镯子是拜师后师父所赠与的灵器。
只要在方圆百里内，便可以联络到与她的镯子建立过联系的熟人。
郗苒很快便将情况与师父交待清楚，师父让她尽快跟去，稍后便会去接她。
那头，郗龙也跟郗苒联络上，说郗苒待会就能赶到。
领队催促道：“姑娘，别怪我没提醒，若是再等下去，刑部的大人都回家了，那你就得在刑部待上一宿了！”
郗莹张望着街道两侧，说道：“再给我一盏茶的时间，我阿姐脾气暴躁，若是过来没见这我，定然要去刑部闹。”
还好，郗苒很快就赶过来了，她一出现便冲到郗莹面前打量她。
“没受伤吧？都是我不好，非要去别处。”
“阿姐，没关系的，我好好的。”郗莹说，“去刑部跟那些大人说完事情经过，我就能回去了。”
“去什么刑部！”郗苒断然转身，一眼便认出领事，“你就是今日主事的？灵兽暴乱与我妹妹何干！我妹妹最是柔弱乖顺，难不成还能跑去皇家兽苑把里面豢养的灵兽都给放出来？”
领队就事论事，“姑娘，话不是这么说的，你妹妹柔弱不假，但灵兽只围着她一人也是不争的事实。或许是她雇人放的也未可知。”
“荒唐！我妹妹我还不知道？想要灵兽自己家的都选不过来，还用挑你们王都的？”郗苒气得把一块令牌扔给领队，“我妹妹身子弱，不能跟你们走。”
领队看着令牌上的“郗”字沉默了下，将令牌还给郗苒，“属下不知是医水州的郗小姐，今日多有得罪。”
大多数时候，郗莹并不喜欢以势压人。
在医水州，她身份贵重，几乎接触到的人都不敢惹她不快。上辈子她跟着邙空禅在外时，碍于邙空禅的身份与修为，也没几个人干当着她的面不敬。
可她不喜欢那样的感觉。
不过今晚情况不同，她理解郗苒不想她去刑部受罪的心，便出声打了个圆场。
“这位大人，我在这告诉你方才的事情。”郗莹握住郗苒的手，“阿姐说几句话耽误不了多久的。”
郗苒点点头，抽出自己的鞭子，站在她身旁。
呵护的意思很明显。
邙空禅看着两姐妹，不知道在想什么。
卓然一直在小声地跟郗龙说：“郗苒她们真的好像，如果不是性格不同，我真的分不清。不过，郗苒真的很有姐姐的样子。”
“是啊，郗苒比较护着郗莹，因为郗莹打小就容易生病，族长一家都很重视。”
郗莹说完事情经过，领队便带着人以及刚刚抓捕的灵兽离开。
可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莹莹，那些灵兽真的没伤到你？我光听你描述就怕得要命。”郗苒紧蹙着眉，不太相信她真的没受伤。
郗莹镇定下来，仔细回想着那些灵兽拱她时，似乎格外偏爱她脖子上挂着的空间灵器。
她说：“我没事，我猜那些灵兽冲我来，兴许是因为最近我在跟师父学习辨认药草，身上带着几株有香味的。”
“行，回去再请你师父看看，我放心不下。”郗苒观察到她并无异状，便也放下心来。
她们姐妹叙完话，卓然才敢过来喊郗苒。
“郗苒师妹，你可算是回来了，几时回仙宫啊？我还等着你继续下赌注。上回我一人赢了他们全部人，可爽了！”
“赌注？”郗莹疑惑地看郗苒。
久攸界并不禁赌，但郗家家规严格，子女是不能赌的，大赌小赌都不成。
卓然正准备将郗苒的战绩讲给郗莹听，却被郗苒一个眼神阻止。
郗苒咳嗽一声，对郗莹解释：“是我的一个小爱好，偶尔下赌赚点灵石。你不要学我，也不准告诉阿爹阿娘。”
“好，以前的我不会说。不过，往后别赌了，若是被家里发现，又要上家法。”
郗苒狠狠点头。
耽搁下来，已经过了戌时六刻。
郗莹连忙传信同师父说不用去刑部接她，而郗苒则把卓然叫到一旁叮嘱。
“我妹妹是最守规矩的，你别跟她说些有的没的，明白？”
卓然赔罪说：“我以后都不会了。你什么时候回仙宫？”
“明日，跟我妹妹一起。”郗苒看了郗莹一眼，见她没有注意这边，说道，“暂时不下赌注了。”
聊完后，两边各自道别。
卓然客气地说：“啊对，郗龙兄明日报道可与我同住，我住的那间院子还有空屋子。”
郗龙自是应下。
郗苒则拉着郗莹，一起给邙空禅道谢：“多谢你保护我妹妹，卓然跟我堂哥自保都有些困难，幸亏你在。”
“顺手罢了，不用特意感谢。明日仙宫再见。”邙空禅说。
“好，明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