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你先把刀放下!
在曾家住了半个多月,曾盏盏搬回彧林台,林茸跟着一同住了进去,换了大门密码,删了顾森宁的指纹识别。
今晚饭后,林茸信誓旦旦地说要给曾盏盏弄一个全世界最好吃的双皮奶!
已经快两个小时了,曾盏盏除了闻到牛奶烧焦的味道,就是厨房里一顿锅碗瓢盆叮叮咚咚的噪音!
曾盏盏坐不住了,关掉电视,慢慢踱步到厨房门口,奶质的糊味更重了些,“你是想放火烧了我的房子吗?”
林茸回头,先放下奶锅,怪不好意思的,“怎么办,我都试第五遍了,还是糊锅底!我之前不这样的,你要相信我!可能是你的锅不行!”
曾盏盏扶额,“你该不会把我这里的每个锅都全用了一遍?”
她完全能够想象现在洗水槽里堆满了各种大锅小锅!
林茸望向杂乱的水池和台面,也被整无语了!
近距离待在“战场”两分钟,牛奶加热后的骚味和糊味太过浓郁,曾盏盏一股恶心上涌,捂着口鼻隐隐想吐……
林茸放下手里的东西,赶紧擦干净,直把她往外推,“你快出去,你去客厅坐着,我再试一次!”
“你还要试啊!”曾盏盏一时说得急,又猛吸了一大口奶骚味,肺腔的气体快速伸缩,蔓延到敏感的神经线,恶心之意再次从胃部上涌:“呕……”
林茸一惊,给她顺着后背,其实她自己闻得也快吐了,“你忍着点,快去客厅!别过来了!要不你去画室,把门关好!”
干呕了两声,曾盏盏捂着口鼻加快步子,她要远离厨房!
林茸脱掉围裙,“算了算了,今晚不搞了!可能牛奶不行,下次我买好点的奶粉回来试试!”
“林茸茸,你就不能承认你技术不行吗?算我求你了,放过我的厨房、放过我吧!”
林茸依然兴致勃勃,跟在她后面,“明天你生日,我还想着给你做个红丝绒蛋糕!”
“我说了我不过生日!”曾盏盏有点急躁了,自从22岁生日那晚求婚失败、车祸受伤,她就没有再过过生日。
林茸无视她脸上的不悦,自顾自地说,“可是今晚的双皮奶太打击我了,搞得我对明晚的红丝绒蛋糕没有信心,要不明晚我们出去吃个饭?姐姐我给你过个简单的生日!”
曾盏盏坐在沙发上,摸到平板,都不想理她!
“我们去青黛轩,那边环境挺好的,也安静,最近推出一款新素食,七彩豆腐,我们明晚去吃吃看!”林茸坐在她旁边,笑呵呵地挨近她,真心希望她能多出去走动走动。
“我不去。”曾盏盏往旁边挪位置,“你身上有味儿,别蹭我!”
林茸趁她不注意,一把拖走平板,“红丝绒蛋糕和七彩豆腐,你选一个!”
曾盏盏深呼吸,闭上眼睛,“有第三个选择吗?”
“第三个是有的,不过我替你拒绝了!绚姨和韬哥让我说服你明天回曾家给你办个生日会!”
曾盏盏自知奈何不了他们了,“那我还是选七彩豆腐!”
林茸获胜地笑了,“行!明晚我回来接你,在家里乖乖等我!”
“平板还给我!你快去洗澡!洗澡之前打给刘玥,让她叫人过来赶紧把厨房收拾一下!”曾盏盏现在是坐在客厅里都受不了,感觉衣服和头发都沾染着那些难闻的味道!
林茸低头扯了衣服闻闻,那股带着奶骚的糊焦味确实挺上头的,先把平板放在她手里,然后起身,“那我去洗澡!”
曾盏盏越坐越不耐烦,胃里还是一阵阵想吐,放下平板走向落地窗,摸到角落的小窗台,打开,呼吸到室外的新鲜空气,才稍微舒坦些。
林茸又从卧室跑出来,“盏盏,刘玥说顾森宁从一楼大堂上来了,拦不住他!”
曾盏盏倒不觉得意外,她之前也想到了,曾家他进不去,只要她一回到彧林台,顾森宁肯定会马上找到这里!
林茸却比她着急,“你要见他吗?不想见的话,我去把他赶走!”
曾盏盏肯定不会想见他,何灵筝给的那段视频对她冲击实在太大了,她听着从顾森宁嘴里说出来的那些话,她就如同半个身子都深陷于沼泽,越是挣扎越是出不来,太难受了……
“不见。”
她们两人还站在客厅,就听见门禁锁开锁不成功的声音,一次两次……
估计顾森宁不敢再试,用力地拍了几下大门:“盏盏!盏盏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开门!你开门好不好?有什么事我们当面说,你不能不让我见你!”
林茸看了一眼曾盏盏,就小跑过去开门,一见人就开骂:“顾森宁!大晚上的你鬼叫什么!”
顾森宁看到是林茸,一手去推门板,一手搭在门框上,想要身子往里钻,“盏盏呢?你让我进去!我找她有事!”
“她不想见你!”林茸用力挡住门!
“我不信!”
“哦对了,你的东西我这几天会给你收拾好,不用你再跑一趟了,我会让人给你送顾翼集团!”
“你让我进去!”
曾盏盏立在落地窗前,面对着大门的方向,听着顾森宁的声音,那段视频里他说他很迷茫很痛苦的话与之重叠,她心里又开始凌乱了!
顾森宁说不过林茸,但力气还是大过她的!一只脚先窜进门缝,再用力拉住林茸的手臂,直把她往外扯!
“顾森宁你放手!你要是敢闯进去,我马上报警!”林茸已经被拉出去不少位置了,手还在努力掰住门沿!
顾森宁已经忍无可忍了,今晚势必要见到曾盏盏!使劲把林茸拖出来之后,迅速进屋,关门,反锁!
“顾森宁!”林茸差点踉跄扑倒,又赶紧去开门!
顾森宁锁了门转身,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曾盏盏!长发团在后脑,白色睡裙,是她,他心心念念了整整三十天的女人!
曾盏盏也大概了解眼前的情况,特别是林茸的声音隔绝在门外,刚刚有人进来了,还反锁了门,这个人是顾森宁!
顾森宁直冲到她跟前,大气都来不及喘,盯着她,那双失去灵动的眼眸,玲珑剔透的容颜依旧冷漠着……
曾盏盏知道他过来了,带着风扑面而来,熟悉的橄榄清香,小小后退了一步,让林茸去开门赶人就是失策!
“你为什么要躲着我?究竟发生什么事,电话也不接,人也不让我见!曾盏盏,你到底怎么了?”
曾盏盏没想到他站得这么近,有些惊慌失措,又往后退了一点,“你明知道我不想见你,你还进来干什么!”
顾森宁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往前一步就把她拉进自己的怀抱里,紧紧箍着,低头吮吸着她脖颈的味道……
来之前对她所有的气愤和质问都在见到她的这一刻化为乌有!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疯狂地思念一个人,过去的三十天里,见不到她的七百多个小时,每分每秒都是折磨!曾盏盏这三个字,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深入骨髓,融入血液,成为他生命中无法割舍的重要部分!
曾盏盏伸手推他,用力扯着他的衣服,“顾森宁你放开我!”
顾森宁抱得很用力,他不会放开的,“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你不高兴?你告诉我,你可以骂我打我,不要这样对我!”
曾盏盏捂着耳朵不想听!他以前是那么骄傲自大的一个人,他对她那么不屑一顾,现在竟如此卑微地对她低声细语,她害怕这是他的“骗局”!她之前就是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加上甜言蜜语,给蒙蔽了辨别真伪的能力,让她陷入他特定的温情中!
何灵筝说得对,她接下来的日子,不但要活在黑暗里,还要活在他虚伪的甜言蜜语里!
顾森宁双臂又紧了一圈,“盏盏,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你什么都不说,又不见我,这样下去,我会疯掉的!”
曾盏盏能动的空间越来越窄,对着他的手臂就下口咬!
顾森宁松下右手力度,咬牙忍着痛楚,“如果可以让你心情好,你就咬死我吧!拿东西砸死我也行!”
曾盏盏松口,喘着大气,又去推他,“你能不能出去?顾森宁,你走吧!”
“我走可以,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们之前还好好的,我想不明白!因为你被纪委的带走,我没有在你身边是吗?还是你被带走的那五天里发生了什么事?曾盏盏,你总该告诉我,给我个让我走的理由!”
“理由?”曾盏盏扯了一抹苦涩的笑,你心里不是比谁都清楚吗?一面在白天提着精神说爱她,一面在深夜里买醉,说着自己很迷茫、很痛苦,说着她不配、真恶心!
顾森宁完全没有感应到她的悲伤,“我可以走,我可以不打扰你,你大哥说你要想清楚一些事情,可是已经一个月了,你还要想多久?你不见我就不见我,为什么把中药给停了?”
曾盏盏停止身体上的挣扎,可内心的阴霾仍然久久无法驱散,“顾森宁,我问过你,如果我失明不是因为救你,救的是别人,你今天还会在这里吗?对我好,照顾我,给我做饭包饺子,给我熬中药!”
顾森宁心尖钝痛,都怪他之前做得太过分,以至于现在她很难相信他做的一切都是发自真心!她困惑在这里,他同样不会好受,“我说过,没有这种如果!要是有,我情愿在那场车祸里死掉,你今天就不会那么痛苦,失去视力,生活在黑暗里!”
曾盏盏跟他不同频,看吧,他始终介怀她的失明,他始终把她的失明归咎于他的过错!
男人和女人对待同一个问题,特别是在两个人的情绪闹矛盾的时候,衍生出来的思路是悖逆的。
他心疼她的失明,心疼到如果重回车祸那天,他会选择死亡。她认知到的却是,他今天的在意全是源自于对她的同情,宁可死掉,也不要在今天看到她为了救他而变成一个瞎子!
曾盏盏眼眶发烫,“你也说过,去年我们被人下药在酒店的那晚,你以为我是故意的,为了项目给出自己的身体,要是资料在另一个男人那里,我就会用同样的方式对那个男人,所以你讨厌我,你恨不得我进监狱!同样的,我要是救的人是何晋或者萧致,哪怕当时路上任何一个人,哪怕我不止是失明,你现在,你今天,依然是那个讨厌我嫌弃我的顾森宁!”
顾森宁瞬间慌乱,“不对!不是这样!盏盏,是我没用,我不敢承认对你的喜欢,是我太迟表达自己对你的感情!盏盏,不要做这种假设,以前是我不对,我很过分,但是现在……”
“你不要说了!你出去!”曾盏盏捂着耳朵大喊,“你出去,你离开这里就不用再迷茫了,不用再痛苦了!顾森宁,别再委屈自己来找我!”
他或许没有恶意,但同情的心理却是真实存在的,她不需要!特别是他嘴里说着爱,实则却是满腹的同情,说一辈子说结婚,不过是施舍,这对她,是最大的羞辱!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委屈!”顾森宁低吼,到底要他怎么解释,要他怎么做,她才会相信他的真心?
曾盏盏又去推他,推不开,直接蹲下去!身子下滑,躲过他的臂弯,挣脱束缚!
顾森宁反应过来她已经离开了自己的怀抱!
曾盏盏往大门的方向跑,后面是顾森宁追近来的脚步声!不行,大门被反锁,她要是想开门,等摸到门锁他就已经捉到她了!
她又改道进厨房,或许能用这个方法逼他离开!
顾森宁加快步伐,“你进厨房干什么?”
曾盏盏直接跑到台面放刀具的位置,伸手摸向刀架,速度太快,又不知道有一把剪刀被林茸拿出来,正开着口子!
右手拇指被割得一阵刺痛,她也没有停下动作,摸到水果刀的刀柄!
“曾盏盏!”顾森宁就站在身后,还来不及抓住她的手,她就抽出了那把水果刀!
“你不要过来!”曾盏盏双手紧握住那把刀,对着他的方向!
顾森宁没有后退,看得他心口发紧,“你先把刀放下,很危险!”
曾盏盏向前方举着刀,后背抵在操作台,时刻留意着他的声音,左右摇摆着水果刀,“你不要过来!”
顾森宁发现她的右手拇指处划了个口子,有两公分长,正渗着血珠子,“你的手在流血,你先把刀放下!”
曾盏盏怕他过来夺刀,所以握得特别紧,细小的伤口流血的速度也就快了些,但她看不到,只是感觉火辣辣地疼,“你走!以后都不要再来找我!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我不会跟你结婚的!你出去!”
顾森宁满眼都是她受伤流血的手,试图从旁边绕过去抢走水果刀,又怕她反抗间伤到自己,“盏盏,先处理伤口好不好?”
曾盏盏双眼凝视前方,却没有聚焦点,“你走!以后你就不用迷茫了,不用这么痛苦地面对我了!顾森宁,我活得怎么样都与你无关,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对我深恶痛绝、对我避之不及,我反而觉得踏实!”
顾森宁眉头紧锁,浑身透着沉重的无力感!对于她的敏感和怀疑,他完全可以理解,他不怪她的抵触情绪,所以此刻纵有真心实意,也不知从何说起,她不会轻易相信他的爱……
他们两个人的距离,就像隔着一个复杂的迷宫,他站在入口处仰望着出口方向的她,明明位移不过咫尺,却要一步一步走过迷宫里弯弯曲曲的路线,屡屡碰墙,无路可走,失败,往返,重新试探下一条路……
“你别激动,我走。”他害怕她再伤到自己,现在血水已经模糊了半个手掌。
曾盏盏听着他转身走出厨房,走过餐厅,走向玄关,才缓缓放下了酸软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