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吻与风筝
车内很安静,顾森宁开着车,时不时望向副驾驶的曾盏盏。
她双目无神随处散落地呆望着,他很想知道她在想什么,却不敢开口。
曾盏盏没有心情理会顾森宁要带她去哪里,全被朱樱那句“残疾人”扰乱了所有思路!
行至偏僻路段,顾森宁打灯靠边停车,解开两个人的安全带。
曾盏盏从沉思中回神,“这是哪里?”
顾森宁拉过她的右手,她刚刚打了朱樱一巴掌,看朱樱脸上大红的印记,下手力度可不轻,不知道她手疼不疼?
幸好,手心和五指还是白白嫩嫩的!
曾盏盏收回手,不解他的举动,他怎么总是要碰她的手!
“让我看看,刚才你打朱樱那么狠,疼不疼?”顾森宁又伸手去抢,这次拉到她的小臂处,她明显一惊,小声“嘶”了一句!
曾盏盏被他碰到的地方一阵吃痛,应该是被朱樱推第一下的时候在墙上刮到了什么!
“怎么了?”顾森宁见她紧皱眉头,赶紧松开手,翻看她的小臂外侧,看到一条细小的划痕,五公分长,渗着干枯的血迹!
“怎么受伤的?”
曾盏盏泄气,有伤口吗?难怪隐隐发痛。
“别动!”顾森宁阻止她摸向伤口,“别碰那里,我拿药箱!”
车尾放了应急药箱,处理小伤口的药品还是有的。
顾森宁拿了药箱就打开了副驾驶的门,“你坐着别动。”
曾盏盏端坐着,听着他在弄着药瓶、拆着纸袋,外头的热浪不断涌入,车内的凉气正在被一点点淹没掉……
顾森宁用棉签蘸透了药水,再小心地拉起她的右手,开始在伤口处轻轻地按着。
药水微凉,他的动作温柔,曾盏盏竟没有感到一丝痛觉。
顾森宁专心致志,先用药水把血渍浸淡,再用棉团擦拭掉,接着又继续涂抹药水。幸好伤口不深,只是被尖锐的东西划破了表皮。
曾盏盏没有抗拒情绪,只是突然心生好奇……她坐在车里,他在车外顶着烈日给她处理伤口,他的姿势是蹲着呢,还是站着弯腰?
抑制不住猜想的画面在蠢蠢欲动,她缓缓伸出左手,想要一探究竟……
没想到第一下,指尖就直接触碰到了他的脸!
两个人都同时愣住!
顾森宁停顿了手里的动作,抬眸望着她!这丫头……他以前真是不识好歹,明明她的每次“不安分”都能让他心生欢喜,偏偏选择忽略自己内心的在意!
曾盏盏保持着不动,指尖驻扎在他的脸颊,他没有继续动作,是在盯着她看吗?为什么自己的体温好像越来越烫了……
画面犹如被定格了一般!
顾森宁撞见她脸色迅速绯红,很快就红到耳根,趁着阳光熠熠生辉,打在车身折射到她脸上闪闪发光,这样的她,令他陶醉……
两人的面孔近在咫尺,曾盏盏几乎都能感受到他鼻息间的呼吸……
这要顾森宁怎么忍,心口的那份悸动破土而出!他凑近去,亲吻在她的双唇,轻轻的一下,点到立即抽离!
曾盏盏脑袋空白了两三秒!他是不是亲了她?刚刚他的头发掠过她的眼睛,接着是双唇被柔软的肉感贴合而来,下一秒又消失不见,他的动作轻盈又迅速!
她收回手捂住嘴巴,吓得有些失措!
又觉得反应太夸张,尴尬地撩拨了几下头发,顾森宁到底在干什么,怎么不说话!
顾森宁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略带惊慌地眨着眼睛,像只胆小的羔羊,天真得不行!微微张着嘴,露出一小节贝齿,好一个红唇白齿!她紧张的一次吞咽,喉间滚落的线条,还有那若隐若现的锁骨……
他扔掉手中的棉签,一手箍住她的后脑勺,再抓住她的手不让她乱动,进一步索要她的吻!
曾盏盏彻底傻了!睁大眼睛,却什么都看不到!她的嘴巴被堵住,他的舌头一点点探进她的口腔,肆意游走……
短暂的口中缠绵结束,顾森宁松开,双手捧住她的脸,如获珍宝。
曾盏盏僵住了全身,呼吸急促,乱撞的小鹿在蹦跳,双唇湿润,被风吹得发痒,抬手擦拭,却连手都是酥麻的!
“顾森宁你疯了!”她猛得推开他!
“是!”顾森宁也认为自己疯了,才会有这种不可思议的主动!
曾盏盏无话可说!不能再跟他待下去了,抬腿就要下车,差点一脚踩在药箱上!
顾森宁按住她,“你别乱动!”
曾盏盏内心抓狂,“你放开,我要下车!”
“下了车你能去哪?你的手机和包都不在身边,你大哥的人也没跟上来,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不要你管!”
“我怎么可能不管你!是我把你从射击馆带走的,不把你送回去,你爸妈、你大哥不得杀了我?”顾森宁把她的腿抬进车内,接着是小声嘟囔:“我可不是何晋,把你带过去了就不管你,别说遇到朱樱和梁惠书,靶场那么危险,竟然让你一个人在那里!”
曾盏盏理解不了他的心情,她只不过说了一句,他怎么话那么多!
顾森宁见她有所平静,继续给她处理伤口,“别乱动了,伤口再洗一遍,天气这么热,会发炎的!”
曾盏盏气焰上就输了,有时候真的好无助,处处受制于他人,被朱樱和梁惠书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羞辱,她做再多反击也中伤不到她们的要害,可她们却能用区区“残疾人”三个字,直捅她的心脏!
顾森宁拉起她的右手,还算乖巧,再看了看她微红的脸颊,笑得舒心。
听到顾森宁收东西和整理药箱,应该是处理好了,曾盏盏才开口:“不要说出去。”
“嗯?”顾森宁以为她指的是他强吻她的事,眯着眼想笑,“哦,明白,这是我们俩的事,没必要让别人知道。”
这个女孩害羞起来还挺可爱的,他觉得有些新鲜!
“顾森宁!”曾盏盏几近暴跳,他是不是在故意捉弄她!
顾森宁这次还真不是,“你不让我说什么?”
曾盏盏指着手臂受伤处,“这个,不要告诉我大哥,不要给我贴创可贴!”
顾森宁会意,笑了笑,不作答。
“你在笑吗?”
“是!”
曾盏盏被呛住,皱着眉头“看”向他。
“为什么不能说?”顾森宁可不同意,这个得说!说了,按照曾家人宝贝她的程度,以后肯定不会再让她跟何晋出门!
曾盏盏抓心挠肺,“不能说就不能说,没有为什么!”
顾森宁不应她,锁好药箱,重新给她扣住安全带,关上车门。
曾盏盏听着关门声,然后他走向车位放置药箱,凉气又开始在车厢内灌满。
顾森宁回到驾驶室,“我送你回彧林台,你的东西我助理会送过去。”
曾盏盏茫然若失,又要回去了吗……虽然大多时候她都宁愿躲在屋里不见任何人,但她也极其渴望外面的世界,看不见,但可以感知到它们……
家里对她的现状总是担惊受怕,这不能做那不能去,恨不得24小时守着她!她交心的朋友不多,除去何晋,萧致早就被他父母下令禁止与她来往了,闺蜜林茸远在美国进修mba的课程,她们已经半年多没碰面了……
正准备开车的顾森宁察觉到了她的失落,“你在想什么?”
曾盏盏把头扭开,不让他看。
顾森宁又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准备拉过她一探究竟。
“啪嗒”一声,曾盏盏瞬间回头,“你又要干什么?”
她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身子往车门边缩!
顾森宁还真被她逗乐了,“想亲你啊,还能干什么?”
“你再这样我下车了!”
顾森宁快一步抓住她要按安全扣的手,憋住笑,“好好好,是我不对,你别生气!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
顾森宁先打了个电话给程池:“你让青汌岭的施工人员都撤场,草原那边让人打点好,我现在从归读公园过去,今天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进现场!”
青汌岭在端城的南郊,海拔不高,大概1500米,顾翼集团去年年底在那里奠基动工,拟建五星级的中式风格大酒店,衔接酒店是占地面积达300公顷的大草原,风景美得不像话,人称端城的“呼伦贝尔”!
曾盏盏听他讲完电话,“去青汌岭干什么?”
顾森宁抬手就捏了捏她的脸,“今天的风……特别适合放风筝!”
曾盏盏没反应过来他捏了自己的脸,在意的是……他要带她去放风筝!
是啊,秋天的天气爽朗,风也特别畅快,往年健康的她,是根本坐不住的,她性子那么躁动那么野,这个季节更关不住她!
车程40分钟,后半段几乎是弯弯曲曲的山路,失明后的曾盏盏平衡感特别差,幸好顾森宁的车速不快,不然她就要吐车里了!
车子停好,顾森宁去了副驾驶接她出来,她神色蔫蔫的,“怎么了?”
曾盏盏摇摇头,她站稳缓缓还是可以的。
顾森宁口袋的手机在震动,拿出来看见是曾韬,“你大哥打电话来了,要不要接?”
曾盏盏犹豫了几秒,伸出手。
顾森宁按了接听,把手机塞到她手里。
曾盏盏刚把手机放在耳边,大哥的骂骂咧咧就传出来:“顾森宁你把我妹妹带去哪里了?我警告你,马上……”
“大哥。”
曾韬立即收住怒火,“盏盏?”
曾盏盏刚要说点什么,那边就响起了母亲急切的声音:“盏盏,盏盏你在哪里?你有没有受伤?”
“妈妈,我没事,你别紧张!”
姜绚怎么可能不紧张,“你现在在哪里?妈妈过去接你!”
“不用,我差不多就回去了。”曾盏盏把手机推到顾森宁面前。
顾森宁挂断通话后,又注意了她的脸色,“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曾盏盏还是摇头,“有水吗?”
顾森宁在车尾箱拿了一瓶水出来,拧开了盖子放到她手里。
曾盏盏一手握住瓶身,一手摸到瓶口,再慢慢往嘴边碰,喝第一口的时候还溢了点,她又不着痕迹地调整了高度,才安心喝了两口。
常人一气呵成的动作,在她这里却显得再三斟酌……顾森宁心里五味杂陈。
见她喝好,他拿走水瓶,忍不住给她抹去嘴角的水印。
曾盏盏又是往后一缩,对于他的触碰还是很不习惯!
顾森宁笑笑,算了,“你之前了解过顾翼集团在青汌岭的规划图吗?”
“嗯。”她看过宣传,确实,他把这个项目做得近乎完美。
顾森宁搂过她的双肩,推着她往前走了几步,“我们现在面向的,就是青汌岭的大草原,目前还在育草期,但这个月份的草芽长势特别好。”
曾盏盏在下车之际就感受到了周边的空阔,脚下是碎石子铺的路,空气中的风滚滚而来,夹带着青草和泥土的味道……
顾森宁牵起她的手,“走吧,我邀请你,成为第一个在这片草原上放风筝的人!”
曾盏盏被拉走,跟着他,跟着风,脚下从坚硬的路面变成柔软的草地……大概前方平坦和安全,她感觉到他牵着她跑的速度加快了些……
两人小跑了一段路,停在工作人员的面前,他们刚把风筝放起来,不足十米高。
“顾总!”
顾森宁望了望头顶的风筝,整体是三角形的,画着彩虹的颜色,后面的长丝带随着风在翩翩起舞!
他接过风筝线轮,“可以了,你们走吧!”
曾盏盏整个人都沉浸在风中,扎起的长发被吹得凌乱,草香袭人,她甚至能想象到嫩绿的草被风吹得一浪一浪的样子……
顾森宁拉过她的手,把线轮的手柄放进她手里,再握住她的手,“拿好了!”
曾盏盏虽然拿住了一个木质的手柄,可都是顾森宁在用力,他的大手裹紧了她的手!他就站在身后,有力的臂弯圈住了她的整个身体,后背紧贴到他的胸膛,距离之近,似乎只要她一回头,就能碰到他的脸……
顾森宁再拉起她的另一只手,轻轻搭在风筝线上,“别太紧,放线的时候会割手的。”
曾盏盏照做,只把手指轻轻绕在线上,感觉着顾森宁一边旋转线轮的轴柄,放出来的细线经过她指尖,缓缓升向天空……
风筝越来越远了吧,它能看到的地方应该越来越多了吧……
“我们的风筝是三角形的,画着彩虹的颜色,有两条长长的尾巴,跟蓝天一样的颜色,现在,大概有一百多米高……”
风,时而狂野,时而温顺,在阳光下无拘无束地穿梭,撩拨着这片悠扬的草原上,拂过他们的衣衫和皮肤,不懂眷恋,不知停留,很快就赶往下一处……
“握紧了!”顾森宁突然把线轮交给她,随后,他牵起她的另一只手就跑!
曾盏盏刚反应过来不敢松手,另一边就被顾森宁带着小跑起来!
脚踝不断划过细细碎碎的草,扑面而来的清新气息,耳边都是风的呼呼声!
前方尽是未知,可她却又很清楚,没有障碍物,一路平坦,她可以迎着风去跑,即使黑暗屏蔽了一切,她的下一步都不再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