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美人儿
陆长风推开李幽恒，二人向崔药那边挤了挤，然后把自己的位子空了出来，转身笑道：“吟竹姑娘，你也坐下来吃点吧。”
吟竹姑娘怔了怔，急忙摆手解释道：“不行的不行的！我只是奴婢，可不能逾矩了！公子您先慢用，我在外边等你。”
陆长风接着说道：“我们在这里吃好吃的，吟竹姑娘一个人在外边等，我哪是这样的人哩？废话少说，是我想让你坐下来陪宋姑娘还有丫丫小姑娘聊会儿天，顺便吃点，如何？”
吟竹姑娘有些左右为难，毕竟规矩摆在那里，客人可以客气，但是奴婢哪能因为客人客气而把规矩抛之脑后了呢？
吟竹姑娘欲言又止，李幽恒立即说道：“吟竹姑娘放心，我们不会告诉别人的，你只管放宽心，姓陆的就这样，委屈了你他比你还过意不去。”
陆长风无奈地点了点头。
吟竹姑娘这才安心坐下，不过是坐在宋兰芝和温玉玉的中间，过了一会儿才融入进大家，也慢慢放下了包袱。
“天下名岛八百座，唯有翡翠在其中。话说每三十年江湖中都会举行一次比武大会，三百年前，咱们脚下的这座翡翠岛占地面积最大，风景最盛，故而承包了连续好几届的比武大会。”
站在花台上有位老者捻须挑眉，嗓音嘹亮的为闲云居客人说故事。
坐席有位食客立即问道：“那最近几年呢？我听说翡翠岛愈发不如从前，而且比武大会已经有至少三届不在这里举行了。”
花台上的老者没有犹豫，当即说道：“不错！比武大会是不在这里举行了，毕竟江湖人一代有一代的想法和执念，无可避免。”
食客又问道：“那你要说什么？”
老者卖了个关子，问道：“我猜诸位大部分都是第一次来翡翠岛吧？”
坐席上的客人回应声此起彼伏，但答案基本都一致。
老者突然侧过身让出最中心的位置，笑道：“那老朽恭喜诸位，第一次登岛就遇上了难得一见的‘文武获宝’此等好事！”
陆长风好奇道：“什么是‘文武获宝’？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李幽恒扒了一大口米饭，愣了一愣，说道：“你这么多年没行走江湖，自然是不知道的。”
说完，李幽恒放下碗筷，擦了擦手掌，郑重其事地说道：“所谓‘文武获宝’，顾名思义，就是指众人比试文采或者武学可以任意选择一样宝物，这些宝物基本都是江湖中人人求之不得的无价之宝。不过他们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不定期举行，同一个地方不会滞留太久，因此他们的行踪极其隐秘。”
崔药又问道：“江湖中人人求之不得，那如果有武功高强的人直接来抢呢？”
李幽恒愕然严肃起来，说道：“据说这些人都是大有来头，但凡只要是有人坏了规矩，他们就会下发江湖追杀令，换做是你，你敢吗？别说你了，哪怕是那些武林大宗师，也不敢的。大宗师武功再强，他也是人，也是要吃饭拉屎睡觉的，心里没个数谁敢去抢？”
正在狼吞虎咽的陈醉突然哽咽一声，似乎是噎到了，拍了拍胸脯才喘过气，然后看向李幽恒埋怨道：“你说就说，讲那么恶心的事情干嘛？”
李幽恒非但没有住嘴，反而吐出舌头挑衅道：“我就说我就说，略略略……”
陆长风拿起筷子夹菜吃菜，然后说道：“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他小时候过得苦，啥都吃过，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恶心的，你让让他就是了。”
李幽恒立即不乐意了，嚷嚷道：“嘿，陆长风，你老揭我短干啥？”
陆长风有意无意瞥了他一眼，平静道：“你先的。”
李幽恒吹胡子瞪眼，回应道：“你是小孩子吗？幼稚！”
陆长风依旧是语气平和，“你先的。”
众人哄堂大笑。
笑声过后，吟竹姑娘忽然说道：“李公子所说不错，但翡翠岛的‘文武获宝’与别的地方其实还是略有不同的。譬如，他们的宝物要更加奇特，甚至还会有活物，或者是那些从未在江湖中露过面的奇珍异宝。”
“另外，最重要的一点，翡翠岛的‘文武获宝’还设有一类赌注，倘若两方同时看中一样宝物，那就比拼生死局，分生死，生者不仅能获得那样宝物，还能继承死者的所有宝物。”
李幽恒有些惊讶道：“想不到这翡翠岛上的规矩还真与外界不太一样，暂且抛开生死局这种破坏心境的规定不说，宝物中还有活物，难道就连人都会有？”
吟竹姑娘点点头，说道：“有的。”
陈遇春用力一拍桌子，愤愤不平道：“太过分了，拿人命做赌注，简直不把他人的性命当一回事！”
崔药点头说道：“确实，不过这种事情应该也不少见，在我们家乡那边就有很多这种事情，今天救了一个明天就会再出现十个，明天救了十个还会出现一百个，实在无奈。”
就在这时，花台上的那团人伙开始展示他们的竞争宝物，各种奇珍异宝五彩缤纷，耀眼夺目，令人眼花缭乱。
其中很快就有被人看上的宝物。
例如名家打造的兵器，或是书法大家的墨宝，以及许多像崔药他们这种第一次游历江湖，闻所未闻的法宝灵器，还有些类似张凡春使用的名叫“符箓”的黄纸符咒。
花台上走出一位矮胖子，满脸络腮胡，面相和善，大声笑道：“诸位，我就是此次‘文武获宝’的管事人，我叫王二狗，有幸与诸位见面。”
台下之人包括门外站着的看客纷纷哄堂大笑，气氛瞬间变得火热。
王二狗接着说道：“首先，要告诉大家我们的‘文武获宝’现在从闲云居开始，之后每一天都会在下一家店铺开展，直到环绕岛上一圈。”
“其次，我要宣布此次‘文武获宝’的特别珍宝！诸位猜猜看是什么？”
“辣炒肉片吃个够！”
台下一位年轻人伸手大喊，四周原本喧闹的人群瞬间鸦雀无声，紧接着哗然一片，纷纷嘲笑这个年轻人的玩笑之举。
那位年轻人的身边，似乎是他的同伴，也随后站起来大喊一声。
“翡翠酒喝个够！”
众人又是鸦雀无声，接着哗然一片，甚至有人调侃道：“一个卧龙，一个凤雏！”
紧接着又有许多人猜测特别珍宝。
有猜兵器的，有猜墨宝的，有猜灵丹妙药的，甚至还有猜某个大王朝的传国玉玺的，果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坐在古木廊道里的李幽恒忽然竖起两根手指，横在眼前，然后闭上双眼，默念咒语，“世间万物有真灵，且张只眼视无极。灵祖在上，敕我神威！”
说罢，李幽恒睁开双眼，金色瞳孔熠熠生辉，微微抬起头，眉心处上数一指的地方，突然竖着张开了一只眼睛。
李幽恒将那只眼睛的视线运转法力，扫视一圈，然后猛地收回视线，眉心上方的眼睛也随之消失不见。
李幽恒的瞳孔紧接着恢复正常，只是他的脸色有些紧张。
陆长风问道：“看到什么了？”
李幽恒喘了口气，不可置信道：“我看到了……一个人。”
陆长风疑惑道：“这里不都是人吗？”
李幽恒摇摇头，接着说道：“不是，我是说那个王管事所说的特别珍宝，是一个人！”
崔药等人目瞪口呆，惊讶不已。
崔药问道：“李兄，你刚才是在施展什么法术神通吗？”
李幽恒点头道：“没错，不过只是个旁门左道罢了，关键是我亲眼看见在他身后的幕下笼子里，关着一个女人。”
崔药恍然大悟，这种事情一听就懂，把容貌绝佳的女人当做宠物一样到处买卖，虽然在青云洲那种常年处于战争的州地并不常见，但在别处再正常不过了。
果不其然，在李幽恒说完之后，花台上的王二狗终于公布了真相。
只见王二狗也侧身让出位置，然后手下有人推着一只铁笼子来到众人视野里，铁笼子上铺着一张红幕。
众人举目观望，议论纷纷。
“怎么是个笼子？”
“难道是活物？”
“莫非是什么极有灵气的山精鬼魅？”
“还是说……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
王二狗立即喊道：“不错！正是一位绝世容貌的天仙女！”
旋即扯下红幕，铁笼之中，一位伤痕累累，楚楚可怜的美人儿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顷刻间，闲云居人声鼎沸。
有骂声，也有笑声。
有嫌弃，也有欢喜。
有离去，也有凑近。
有大饱眼福，也有一掷千金。
总之，什么人都有。
陈遇春立即捂住自己和温玉玉的眼睛，喃喃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站在旁边的陌生客人看向他，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念念有词，“这人是白痴吧？难道读书读傻了？”
陆长风看着铁笼里的美人儿，似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铁笼里的美人儿身穿一袭粉嫩裙袍，脸颊小巧精致，上半身露出白皙的肩膀，肌肤吹弹可破，但几乎每一处都有血红的伤痕，满身鞭痕历历在目。
美人儿纤细白皙的长腿侧坐着，像极了出浴美人，引得台下众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陆长风忽然呢喃道：“幽恒，难道？”
李幽恒点点头，说道：“没错，她不是人。”
其余人百思不得其解，尤其是宋兰芝和吟竹姑娘。
吟竹姑娘问道：“那么漂亮的姑娘难道不是人吗？”
陆长风点头道：“我隐约看得出她身上有股狐媚气息，估计是有人刻意遮掩了她的本来面目，得以隐藏真身，毕竟我见过的山精鬼魅很多，这种道行浅的我一看便知。”
李幽恒也旋即附和道：“长风说的不错，我用旁门术法的时候，也是直接看穿了她的真面目，的确是一只七尾狐妖。”
吟竹姑娘显然有些吃惊，回头又看了一眼高台上铁笼里的那位美人儿，可不管怎么看都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啊？
陈遇春想了想，说道：“不行。”
众人疑惑道：“不行什么？”
陈遇春解释道：“就算她不是人，是狐妖，也不应该如此折磨，倘若她做了坏事，杀了便是，好让她早些投胎转世做人，何至于要折磨她抓她来做买卖？人的命是命，如果她是一只好妖，那她的命怎么就不重要了？”
陆长风等人沉默不语，各有所思。
花台上，王二狗叫人拿来一把铁钳，伸进铁笼后夹住美人儿的脚腕，白嫩肌肤立即被夹得生疼，变得通红通红。
王二狗用力一拽，美人儿被迫向前一扑，双手顺势抓在铁笼子上，露出一副惹人怜爱的样貌，嗓音也是温柔细腻，说得台下那些色眯眯的臭男人们心痒痒。
王二狗笑道：“此次规矩有些变通，这个绝世美人不参与文武竞争，只可生死局争夺，而且，只要还有人要争夺，就必须一直比下去，直到无人再争夺，才能最终获得。”
陆长风脸色暗沉，自言自语，他们究竟是图什么呢？辛辛苦苦忙活一场，到头来能得到什么好处？就为了名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人捧场吗？
显然不是。
宋兰芝忽然看向崔药，问道：“师兄，我们行走江湖，如果对方遇到危险的是妖而不是人，我们该不该救？”
这可把崔药难住了，这个问题不好说，其中牵扯的道理实在太大，至少他暂时给不出来满意的答案。
李幽恒皱紧眉头，说道：“兰芝，陈醉，崔药，你们记住，遇到这种事情，千万不要盲目出头，否则只会让自己身陷险地，到时候别说是救他人了，自己都泥菩萨过河。救人救妖之前，应当量力而行。”
宋兰芝听明白了，这只七尾狐妖能够被抓到这里被买卖，说明那些人一定是有底气的，暂且不说卖的人，买的人里面指不定就有数不清的高手。
要知道，这里有很多人都是一起搭乘仙家渡船来的，普通人一般不会也没有门路上船，所以上船的基本都不是寻常人家。
这么多人里面，哪怕就是陆长风出头，也说不准会突然又冒出来一个比陆长风还要厉害的人物，三下五除二就把陆长风打下去，然后抱得美人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