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天黑不准走!
隆安县城,南北长十二里,东西宽八里,一条长街贯穿县城中线把整座城分为两半。
南城住户五千二百有余,北城住着白氏家族八百余口,以及各种附庸两千余人。
当然位于北城的县衙,不算白氏附庸。
只不过县衙里面除了县令之外,自县丞以下算上六房主管,这七个人,有两位姓白,还有一个娶了白家的女人。
此时,这两位姓白的吏员,还有那个白家女婿,正站在城北白氏的家庙里,听族长宣布大事。
很大的事!
昨夜,家庙里面,供在第二层显赫位置上的一位老祖,名讳世轮的牌位碎了!
白家族人大部份人只知道这位白世轮老祖活着时候的风光,对于它死后替白家镇守禁地的功劳并不清楚。
但是白家族长白孔韶和三位长老太清楚,白世轮牌子碎了代表什么。
禁地那里出事了!老祖也一同被害了!
谁干的?!是谁敢动白家的祖宗?
必须得查清楚,把所有参与此事的杂种全都找到,然后一个个地屠灭他们的满门!鸡犬不留!
另外,老榆堡和禁地那边也必须派人手过去,处置后事。
白孔韶为了这两件事,已经跟三位长老商议了小半日,才算勉强商量出一個结果出来。
“为老祖报仇之事,就交给二长老率领宣威堂人马去办,另外再从宗法院抽掉白仲德和他手下的全部人手,协助二长老办理此事。一切听从二长老指挥。”
白孔韶当着白氏族中众多有资格到此开会的精英,沉声宣布道。
第二件事,处理老榆堡善后事情,他就不打算当众宣布了。
此事需得派个口风严,会做事的人去做。
这时候,站在白氏族人前排的一个眼细眉粗、面带戾气的高大青年突然报拳向白孔韶大声请求:
“族长,侄儿最近正好没事做,想跟二长老一起去做事,正好顺便杀些人提升一下兵道的修为。”
“卓辉你今年还要参加武举人,如果受伤就不好了。”
二长老不等族长说话,便笑着拒绝了。
族长白孔韶也是差不多的想法,白卓辉是白氏这一代年轻子弟当中,几十年来少有的在二十岁之前就把兵道和武道全都修到八品的俊材。
此子极有希望在今年考中武进士。
白家只要帮他略略运作一番,就能让他正大光明地手握一点兵权。
如果白卓辉跟着二长老出去不小心受伤,影响到武举,白家的损失就更大了。
“白月皎和白镜来都可以在外面到处出风头,为什么我跟着队伍出去都不行?”
白卓辉语带不满地报怨道。
“你这孩子跟他俩比什么,他们俩个跟你走的路不同,自然需要在外面闯荡为我们白氏扬名。”
白孔韶说道。
白月皎和白镜来同样是白氏年青一代顶尖人物,其中白镜来比白卓辉天资更高,是族中公认的未来族长继承人。
这两个天材人物,近两年一直在西北闯荡。
白月皎自幼貌美绝伦,堪称白氏第一美人,她跟西北许多年轻俊彦走得非常近,近来还结识了西北仙门尘沙宗的一位真传弟子,如果能跟对方顺利结成道侣,对于白氏的基业来说,无异锦上添花!
白镜来的风头也不输于白月皎分毫,此子有仙人之资,气质出尘绝俗,而且他年仅十岁就中了秀才,十五岁中举,早就是名扬肃州的神童、才子。
不论走到哪里,都能招惹无数闺阁秀女的爱慕眼光。
当然这也是让白孔韶替白镜来担忧的一点。
白镜来风流倜傥,身边的红颜知己如同狂蜂浪蝶,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而且个个身份非凡,家世了得。
如果能把握住这层关系,那自然是千好万好,怕就怕万一惹恼哪一个红颜知己打翻醋坛子,真若是怀恨在心,对白氏不利,可就麻烦了。
白族长将大事宣布完毕,便催促二长老即刻动身。
务必堵住那些杀害自家老祖的狗贼,一个都不能让他们逃掉。
实际上,白氏宣威堂的高手们基本上已经动员完毕,早就整备好行装,只等令下就可以出发。
“所有人,兵分两路,一路人带上猎鹰,乘飞艇日夜兼程,在戈壁滩上撒开大网,搜索拦截可疑人等!
第二路人马随本长老骑马前往,等候第一路人马的情报,随时截杀那些狗贼!”
二长老才发下命令,宣威堂三大主事的平主事就快步行至他的身边低声秉告:“白仲德使用传讯符,刚刚发来急报。
老榆堡遭袭,贼人的大队人马,正朝理轸铺逃亡。敌人之中似乎有一位强大的六品厌胜师!”
“别听他胡扯!”二长老冷哼一声,厌胜师是外门邪道,为朝廷所不容。
在这肃州地面上,哪会有六品厌胜师敢露头。活得不耐烦了吗?
“长老,此事事关重大,定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平主事知道二长老一直瞧不上白仲德,只得多劝了一句。
“对付六品厌胜师,需乙阶【破邪符】,或者县令大人的龙虎大印。这两样东西哪一样咱们立刻能弄到?”二长老沉声质问道。
任何符箓都是没办法长期保存的,一张乙阶符箓价格不菲,一个月内不用就会掉到丙阶。
谁家都不可能常备着这些玩艺。
而且短时间白氏也找不到高阶符师,在半天内画出十张二十张的符箓。
“那就把青岩先生带上吧?另外属下命人紧急收购破解厌胜的材料和符箓,明天送到您手中。”
“好,就这么办!”
——
戈壁落日,西天尽头,赤色云霞勾联南北迤逦亿万里,仅用一种色彩,便演绎出万千种绝美的姿态。
然而蜿蜒前行的车队,却没人有兴趣欣赏这种美,因为天上那艘飞艇突然降下身段,挡在了车队面前。
离着地面还有十余丈的高度,一名身穿蓝色箭袖衫裙的婀娜女子,自舷梯上飘然落下,傲然卓立。
“谁是领头的,上前答话。”
那女子脸上戴着半片黄金面具,仅露出鼻子下边粉嫩嘴唇和白瓷般的下颌。
她声音清澈如水,听不出丝毫的感情,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上位者的傲慢与矜贵。
“你去。”朱敕推了一把京观,然后又拉住他,“算了还是我去吧。”
京观这狗日的,长得丑就罢了,一身血腥暴燥气焰,上去答话,惹得对面那位姐姐不爽,再直接把咱们车队给团灭了。
朱敕走到车队前,朝着那婀娜女子深施一礼,“在下李相清,不知道姐姐,有何贵干。”
“你们晚间不许再走了。等天明再走。”女子冷漠地命令道。
“为何?”
“你不必知道,只需照作便是。”
“可是……”
“你想死?”女子眼神渗出冷意。
“我们有伤员,伤得很重,药物和食物都不够,赶着走出戈壁救命,如果不在夜间赶路,怕是……会死很多人。”
朱敕生怕自己做出凄惨模样还不够,朝着那边车上的伤员指了指。
他心下指望着这位郡王家的女管事,能有一点恻隐之心,随便拿点疗伤出来。
通常施恩者在这个时候,会自觉不自觉地对被施恩者多出一丝信任感。
他忘了是从哪个小视频里看到的,就打算趁机试试,说不定能跟这位女管事套点近乎。
能打听一下,为何夜晚不让他们走的原因也好。
“少跟我讨价还价!你们死不死,怎么死,都与我无干,我只是告诉你,晚上不许走!天亮之后,你们随便走。
而且晚间营地四周要点上火。
如果火灭了,我拿你是问!”金面女子语声冰冷地斥道。
“点火要木头,要有灯油,我们没有哇!”朱敕没有得到丝毫同情,仍旧不愿放弃,他说道。
女子冷冷瞪了朱敕一眼,像是这种削尖脑袋想要捞好处的市侩小人,她实在是见得多了。
“你们有那么多车东西,足够烧上几晚的了。”
说完,纵身而起,身姿如同轻燕飞落到舷梯上,身影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又是个高高在上的冷血畜牲。”朱敕碰了一鼻子灰,心里暗骂了一句。
村里马村长一家,屁大的官,视人命为草芥。
才出了村子,不知什么鸟郡家的,这个神秘女人也是这样。
是不是登上了高位之后,所有人都会不自觉得把自己当成了神明,根本就不拿普通人的命当一回事?
“停止前进!扎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