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昭堂健的回忆(2)
“你知道商店街隔壁那个阿姨的女儿有孩子了吗”
纱织穿着比赛用的芭蕾舞裙,坐在准备室里,周围都是标标致致的女孩,穿着统一的大红舞蹈服,嘁嘁喳喳的聊着,准备室不大,到处坐满靓丽的女孩们,空气都热了三分,但她一个人坐着,夹着手机,画着妆,在脸上打着淡淡的腮红。
“不知道,那阿姨谁啊”
昭堂健站在月台上,在等即将而来的电车,天气蒙着一层雾,灰灰的,远处的电车在滴答滴的响,生着锈的铁轨交错着,透露着荒凉,很远的地方,信号机在闪,黑色的乌鸦踩在上面,发出嘶哑的吼叫,月台上没几个人,只有零星几个上班族。
他夹着手机,穿着直挺挺的黑西服,捧着一把玫瑰,黑色的皮鞋打的锃亮,打着淡红的条纹领带,西服是现借的,他没钱买西服,所以有点不合身,这东西不适合自己,他总觉得现在的自己透着极致的傻气,路过任何能反射出人像的地方,他都绕着走,因为他不敢看现在自己的样子,那绝对蠢爆了。
他不习惯的快走不动路了,他总感觉一旦穿上这衣服,就褪不下来了,自己就不是小孩子,不能随随意耍性子,就像是有人在挺着自己向前走不像人穿衣服,倒像是衣服穿人,玫瑰是在附近商店街买的,他让阿姨包九十九朵玫瑰,卖花阿姨还笑着祝自己约会快乐,那女孩真幸福,自己又不好意思说他们还是普通朋友。手里捧着玫瑰,走路像个僵尸,路过的谁都得看自己一眼,看着这个奇怪的怪小子。
他努力的让自己看上去正式一点,至少在最后,他希望女孩印象里的那个呆呆的蠢小子能滚远一些,能变得稍微帅气些,最后借着氛围,女孩能够老实的说一句,‘今天的你有点帅’之类的,冲他多笑笑,他就很开心了,然后在比赛结束之后,自己要把花给她,然后自己亲口告诉她。
‘你的舞跳的真不错,我希望能看下去’
自己愿望不大,太容易就满足她太闪亮了,怎么可能看上自己呢,其他的,他想都不敢想
“买菜认识的无所谓的事情了”
“纱织,快要比赛了”
“嗯”
“加油啊”
“没想到还有被昭堂你说加油的时候,平时都是我夸你的啊感觉真稀奇”
‘我可不是一直都这么菜鸡的啊’
男孩嘀咕着,但没敢大声说出口
“很稀奇吗?”
他还是只敢弱弱的问
“开玩笑的”
女孩老实的说了句谢谢
“谢谢”
不知道哪来的人一下涌上月台,电车伴随着破风声,到达了车站。
“车来了,先挂了!”
昭堂健朝着手机喊着,但手机就这么被挂断了,人群叽叽喳喳的,车站一下子就吵起来了,他不知道对方听没听见,他想回个电话,但人群一下子涌上来,推着他一起上了车。
车厢里全是人,他被夹在中间,在电车里,昭堂健踮着脚,像是战犯那样高举的双手,他一手举着电话,一手怕被压坏的高举着玫瑰,他好像第一次知道了寿司卷的里的三文鱼的感受,被“米饭”挤得难受,感觉要死了!
人实在太多了!
“只有我一个人落单”
手机闪着挂断的页面,嘟嘟的在响,手机里,妈妈发来了短信,短信里写着简短的‘加油’两字,她随意回了个‘知道了’,就把手机丢在一边。
面前的镜子反射出女孩的脸,女孩冰着脸,看起来怪吓人的,她努力的扭出一个笑容,但她笑容上有些落寞,有点像‘人偶’娃娃,泛着阴森的感觉,她的指尖发冷,她用力的搓着手指,想让发红的指尖暖和起来。
“谁有遮瑕啊,借我用用”
不知道谁扯着嗓子问了一句。
“我有”
她没多想,把遮瑕放到那名右手边的女孩的桌子上。
“谢啦”
可发问的女孩一手接过离自己更近的自己朋友的遮瑕,像是没听见她的话,身体扭着向右着,转头就和朋友聊起了天,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她默默的拿回自己的遮瑕,继续托着腮,发着呆,摆出一副完全不在意的冷脸。
你不都习惯了吗干嘛还在意她自找难受啊
“准备好了吗!三,二,一”
那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孩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聚在一起,她们穿着统一的大红舞裙,大家把手叠在一起,脸蛋兴奋的微微发红。
“加油!”
女孩们互相拥抱着,嬉笑声十分刺耳。
‘那我呢’
可大家的加油就已经喊出来她又静悄悄的坐回椅子上,酒杯相碰,烛光微弱,伴着大小姐们的笑声,贵族们的舞会,大家都提着自己最漂亮的裙子来了,但名单上唯独少了一位女孩,其他宾客却依旧和谐的开起了小会,
‘那样可怜的女孩真的存在吗’
‘不可能吧,那她早就该死了’
她们一齐说着,像是委以玩笑,然后继续碰杯。
“我”
室内陈旧的空气塞人喉咙,她吐不出词句,她突然发现大家好像都有人在陪着,可自己永远一个人坐在角落的化妆台上,往自己脸上点腮红,她很努力地在脑海里想了一圈,说不定脑子里窜出来哪条的回忆能立马救了自己,能到现场来看她的人,总归有吧,家人,亲戚
有一丝寂寞的味道,她揉了揉鼻子,感觉整个空气都是辣的,是谁偷偷的往空气里放辣了吗,她可对辣味完全不感兴趣,她提起大红舞裙,逃了出去。
‘承认吧,你真的很孤独’
人是社会性动物,没人能是一个人的,要是真的完全孤独的话,那可怜鬼会疯掉的。
一个人衰的时候,总想找个地方喘口气。
水龙头不断地流出冰冷的水,镜子旁贴着‘水节约’的标语,擦得锃亮的玻璃,反射着淡黄色的光,厕所里空空的,一个人也没有,她靠在厕所的木门上,一个人发着呆。
“加油啊”
她第一次看清自己的脸
其实她还蛮坚强的啊,她一直都是这么告诉自己,虽然一切都是烂的糟糕,未来一团乱麻,换成别的女孩早就在找个高楼开启第二人生了,但她还活着,还能笑出来,她一直告诉她自己,只要她还在笑,就想一直告诉自己,自己是个坚强的女孩,就像是暴雨后的新芽,谁来都打不倒。
“不许哭!哭了就是懦弱!要哭了,即使咬着枕头,也要给我把泪水吞下去!这世界上没人可怜你,废物的眼泪就是让他妈的人作呕,纱织,懦弱的混蛋谁都瞧不起!没听见吗,不许哭啊!”
可妈妈就抱着她哭了,酒红色的发丝就垂在她的面前
“别哭了”
“别哭了你个胆小鬼!”
右手反抗般的砸在台子上,直到手几乎失去知觉,砸的通红,牙齿咬的缓缓发颤,她抬起手,猛地给了自己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
“你在怕什么啊!”
她第一次看到这么清晰的自己脸
“是啊,现在也没人在看你了,你可以哭了”
“原来自己并不坚强”
眼泪如暴雨流出,她哭的比谁都惨,是啊,六年以来,她第一次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