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对峙与坦白
虽然不知道德里安看到了多少，但埃里克还是很有涵养地向他颔首问好，只是眼里那还来不及收起的柔情蜜意，让德里安想起了午饭时的情景，心底不由得升起一丝恼怒。
想到特伦斯此时还在寝室里伤心，德里安就很想上去揪着埃里克的衣领质问他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方便谈谈吗？”德里安咬咬牙，往一旁偏了偏头，示意两人到一旁再聊。
埃里克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这是给好兄弟打抱不平来了。
他并没有跟着德里安往旁边走，而是面向斯内普办公室大门，一步一步往后退，退到觉得自己能及时接住维奥莱特的极限距离时才停下。
“就在这里吧，我在等人。”
德里安嘴角抽搐，这跟在门口有什么区别吗？
可埃里克看着是不愿意再挪动一步了，德里安没办法，只好走到埃里克的旁边，面向相反的方向站立。
尼玛这个拉文克劳不是和自己同届的吗，怎么这么高！
德里安176的个子硬是矮了半个头，连带着气势也矮了一头，让他的心里更憋屈了。
“找我有什么事吗，因为希格斯？”埃里克单手插着裤兜，云淡风轻道。
提到这个德里安就来气，但他还记得现在是在自家院长的办公室门前，只好压低声音，恶狠狠道：“你不觉得你今天做得有点过了吗？公开就公开了，有必要这么高调吗？”
“嗯？我很高调吗？”埃里克挑挑眉，“可我看高年级的学长学姐，比我的做法还要更没有顾忌一些。”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你敢说你那一眼不是故意的吗？！”
埃里克哼笑一声，眼中却没有任何笑意：“我确实是故意的。但是，面对潜在的竞争者，我认为我的做法已经很克制了。”
德里安却觉得他是在咄咄逼人：“特伦斯连自己的心思都没弄清楚，他……”
“他真的没有吗？”埃里克散漫的笑意尽收，定定地盯着德里安，“他最好是没有。”
德里安一怔，顿时哑口无言。是啊，特伦斯真的还没弄清楚他自己的心思吗？如果是第一次去霍格莫德的时候，他还能肯定地说出特伦斯还没开窍。
可是看到今天特伦斯的表现……他也不敢肯定了。
其实，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作为正牌男友，这种警告驱离竞争者的行为是很正常的做法，毕竟谁会乐意自己的女朋友天天被人觊觎。自己这么一来，倒像是来无理取闹的。
但是，看到特伦斯那么沉默寡言的一个人，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人，也终于鼓起勇气开始走出第一步，却被残酷的现实迎面重击，作为朋友，他真的很难不对这个拉文克劳产生恼怒的情绪。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警惕特伦斯的？”德里安运气了许久，才勉强压下心里的忿忿不平，维持着平静的语气。
埃里克心想特伦斯这个正主都没有冲到自己面前闹着要个说法，这个德里安倒是着急想让自己的兄弟死得明白。
冷笑一声，埃里克把目光重新放在那扇大门上，依旧是那般让德里安恼怒的云淡风轻：“一年级。”
埃里克并没有说清楚，这只是他第一次知道特伦斯对维奥莱特有意思的时间，而并非是他作为一个男人警惕竞争者的时间。对于已经出局的竞争者，不需要说得太清楚。
“一年级？！”德里安眼睛瞪得都快要从眼眶中掉出来了，“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一年级，恐怕这个拉文克劳都还没有对那个赫奇帕奇女生有心思吧！警惕特伦斯就更加荒谬了！
“我有没有跟你开玩笑，你回去问问希格斯不就知道了？我想，他当时做了什么事，他自己应该都还记得。”
大门的另一边，脚步声由远及近，埃里克分辨着那脚步声，心知这次斯内普大约是不会再把维奥莱特给扔出来了，原本冷漠的眼神一下子软化下来，脸上的棱角都柔和了几分。
德里安看得牙疼。
“回去转告你的好兄弟，以前我还不是她的男朋友就算了，但从今天开始，有些容易让人误会的事，就别再做了。”
“我不想让她为难。”
“他如果是真心为她好，他知道该怎么做的。”
“我再问一个问题。”德里安忍不住问出他一直想问的问题，这决定了他以后用什么态度对待那个女生：“她知不知道？”
“她什么都不知道。”
轻声又坚定地掷下这句话，埃里克不再与德里安多言，迈步走向正缓缓打开的办公室门，维奥莱特正好捧着一卷羊皮纸，哭丧着脸地走出来。
“怎么了？挨训了？”埃里克自然地揽上她的肩，又恢复成平日里的低沉又温暖的声音。
维奥莱特沮丧地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道：“斯内普教授把我在假期要看的书单和做的练习列了个清单，这——么一大堆！”
“加上艾伦叔叔和妈妈的课程，可以预见我这个假期是有多充实了。”
“唔，让我看看。”埃里克从维奥莱特手中拿过羊皮纸，展开一看，“嚯，还真不少。”
“是吧是吧！”
埃里克好笑地捏了捏她脸颊上的肉肉，满眼宠溺的笑意：“林小姐要学会合理利用身边的资源啊。天赋受限，实操练习我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文字工作这方面，你的男朋友倒是有能力代劳一下。”
“那我们先去图书馆？”
“嗯，现在就去吧，十一本书，这工作量确实有点大。真让你一个人全弄了，你估计又要把胃病给累出来。”
从维奥莱特出来，埃里克就一直有意无意地阻挡着维奥莱特的视线，加上维奥莱特的注意力都在羊皮纸上，因此她压根没留意到办公室外还有另一个人。
德里安就这么不甘地注视着两人亲密的背影慢慢离去，心中回忆刚刚和埃里克的谈话，只觉得一阵无力。
这个拉文克劳，简直不像是和他们同一年龄段的人。他和特伦斯已经算是这一届中比较稳重的人了，然而刚刚他在和埃里克·刘对峙的时候，却隐隐有一种被成年人压制的感觉。
假设真的如他所说，在特伦斯都还懵懂着的时候，他就已经看破了特伦斯的心思并心生警惕，那即便特伦斯主动了，对上他的赢面又能有几分呢？
特伦斯这个天降，就真的能竞争得过从小和维奥莱特·林一起长大的他吗？
心事重重的德里安拖着沉重的步伐，再次回到了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打开寝室的门时，却意外地看到特伦斯从床幔中出来了，正坐在床沿翻找着什么。听到德里安进来的动静，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又收回了视线继续去翻找东西。
特伦斯的肤色本来就白，经过今天的打击就更苍白了，加上他的眼睫毛是浅色的，德里安在他抬头的时候就看到了那通红的眼眶。
德里安慢慢走到自己的床铺边缘坐下，小心翼翼地端详着特伦斯的神色，不知道该怎么和特伦斯说自己刚刚和埃里克·刘的谈话，或者说是争吵。
特伦斯现在乐得没有人搭理自己，他只专心地把维奥莱特以往送给自己的东西都收拾了出来。
几个装过点心的盒子，里面点心的碎屑早就已经被清理干净。冬天上天文课时收到的暖手瓶，里面的魔法火焰其实在收到的第二天就已经消散。
装点心的食盒在霍格沃茨的厨房随处可见，这种玻璃瓶是入学时统一买的器材，也是每个人都有的。
特伦斯胸口不由得传出一阵闷痛，他现在才发现，看起来她确实送给了他不少东西，但其实真正长长久久独属于他的，一件都没有。
一件都没有。
除了那掺杂着自己已经不可能再说出口的心思的回忆，他再也找不出什么和她有关的东西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特伦斯的呼吸蓦然变得沉重，喉头也渐渐发紧，把手里的玻璃瓶攥得死紧。他一向挺拔的肩背终于无力地塌了下来，像是承受不了一般，把头埋进了搭在大腿上的双手里。
德里安看见特伦斯这样就想叹气，他自然认出了特伦斯找出来的这堆东西是什么，甚至想劝他断舍离，把这些东西都扔了，让自己重新开始。
现在想想，其实在假期前让特伦斯知道了也好，暑假一开始，起码两个月见不到面。两个月过去后，再伤心难过也能走出来了。总好过知道后心里的伤还没好，就要看着他们秀一年的恩爱，这样只会伤得特伦斯更深。
这么一想，那个拉文克劳还怪贴心的咧！
那他们俩是不是还得谢谢他啊！德里安咬牙切齿地想。
“德里安，你说，我要把这些东西都扔了吗？”特伦斯头也没抬，嘶哑的声音从捂着脸的手中传来。
这事要是搁在德里安身上，早就一个消隐无踪把这些东西都变没了，当断则断，免得留在眼皮子底下碍眼。可特伦斯……
德里安默了默，心里斟酌了许久，才选择了一个不会刺激到特伦斯的说法：“这次的事情比较特殊，我……其实你在问我的时候，心里已经隐隐有自己的答案了吧。”
“你就按着自己心里的想法去做就好了，如果你觉得这样合适的话。”
德里安从来没有这样和稀泥过，说完他都想唾弃自己。只是如果他真的说了真心话，特伦斯也一时伤心冲动听了他的建议，把东西都毁了，万一后面他冷静下来后悔了，自己就左右不是人了。
说到底，做出放弃这个选择的，只能是特伦斯自己，别人说的都不算数。
特伦斯没有说什么，只是一直埋着头不起来，沉默再次在寝室中蔓延，德里安头一次这么庆幸，斯莱特林人少，这寝室只有他们两个人住着，不然特伦斯连个独自伤心的地方都找不到。
这边特伦斯还在反复纠结要不要把这些东西都清掉，那边德里安犹豫了许久，还是吞吞吐吐地把刚刚在院长办公室外发生的事情掐头去尾地说了出来。
虽然埃里克·刘说的话很扎人心，但有一句话他没说错。
从今天开始，特伦斯不能再做容易引人误会的事情了，除非他真的不顾及维奥莱特·林的感受，明火执仗地和埃里克·刘展开争抢。
“刚刚，我去……散步，在地窖附近遇到了埃里克·刘，和他……聊了两句。”
听到这个名字，还埋着头的特伦斯呼吸停顿了一瞬，终于将头抬了起来，声音沙哑得不像样：“你们还有共同话题？”
看着特伦斯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德里安虽然心有不忍，但还是决定继续往下说。
“他让我转告你……如果你真心为那个女孩着想，就别再做容易引人误会的事情了。”
“什、什么？”特伦斯以为自己没听清，什么叫引人误会的事情？
德里安也忍不住了，在维奥莱特·林的事情上，特伦斯似乎隐瞒了很多：“特伦斯，我特地问过埃里克·刘，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警惕你的，他的回答是——”
“一年级。”
特伦斯的脸顿时变得煞白，本就颜色浅淡的双唇血色尽褪，玻璃瓶再也拿不住，从颤抖的手中滑落，在坚硬的地面摔得粉碎。
一年级……竟是从一开始就被他察觉了吗？
“所以，特伦斯，你一年级时到底做了什么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赫奇帕奇堆里混久了，德里安面对八卦竟也会抓心挠肺，“你做得很明显吗？怎么会被人发现呢？”
“可也不对啊，如果很明显，怎么……”
德里安话还没说完，就被特伦斯颤抖着打断：“这三年圣诞节，我一直匿名给她送圣诞礼物。”
“我不知道她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只能在圣诞节的时候送。”
“什么？！！”德里安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失声道：“你连着三年给人家送圣诞礼物？？”
德里安已经不知道该说他这好兄弟是聪明还是欲盖弥彰了：“你、你送就送，你匿名做什么呀？？这不是上赶着让人疑心吗！！”
“你但凡有一次写着自己的大名送出去，那女孩早就知道了！”
特伦斯看着地上的玻璃碎片，觉得自己的头一阵阵发昏。所以，自己从送出第一份礼物开始，就已经被埃里克·刘锁定了吗？
所以，竟是自己从一开始就刺激了这个强劲的对手，赶在自己之前，就先下手为强。
太大意了，可是现在已经追悔莫及了。
“她不知道，也好。”
“他说得对，我不能让她为难。”
特伦斯的语调悲凉，眼中的光芒渐渐沉寂。他颤抖着手从口袋中拿出魔杖，对准地上的玻璃碎片。
“修复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