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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 第240章 落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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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姑娘虽说不是王府的贵人,但听说整个幼儿园的规划和筹建都是由沈姑娘一手操持的。

    在幼儿园的筹备一事上, 陶管家和霍管事都是循着沈姑娘的意思。

    听闻, 还是王爷的意思, 让沈姑娘全权做主。

    阿来是京中很有名声的老工匠了,但在幼儿园竣工前,也摸不透沈姑娘要将王府中几处金贵苑子拆了重建的意义。

    但在整体改建完成之后,才觉自己虽然做了几十年的活计, 却实在是孤陋寡闻。

    不光大门这一处,鲜艳的彩虹桥和“王府幼儿园”几个字,一眼可见的童真童趣, 入得内里,整个苑中就的布置和陈设,才别有洞天, 真正是一处属于孩子的地方……

    做完这样一处别出心裁的改造, 意义同做一处普通的宅子相比, 全然不同。

    阿来心中对沈悦尊重。

    霍明笑容可掬,“阿悦, 幼儿园内外都按照早前的图纸改建好了,我方才已经看过,甚是惊喜。你看看可合要求?若有不合适的地方,我们加紧再改,还有空余时间。”

    “多谢霍伯伯。”沈悦福了福身。

    霍明推开彩虹桥,轻微的木质“嘎吱”声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晨检区。

    除了家长开放日,平日里, 平妈妈、慧妈妈等人是不会同小五、小七和桃桃一道入园的。幼儿园每日晨间都有固定的时间段,将孩子送至晨检区,由阿悦几人领着入内。每日用过晚餐后,也有固定的时间,平妈妈和慧妈妈等可在晨检区接孩子回苑中。

    晨检区设有休息的椅凳,洗手台,饮水处,还有小型的更衣室。

    为了避免风穿堂而过,冬日里太冷,晨检区为半封闭状,同后面的区域置了屏风隔断。

    沈悦逐一试了洗手台,看是否和孩子的高度契合,这里没有自来水的概念,王府会有专人备水。沈悦又在风口处站了些许,再半蹲下来,又模仿孩子的高度,呆了些时候。

    早前霍明也大致看过,却未同她看得这般仔细。

    片刻,沈悦朝霍明道,“霍伯伯,后面屏风换成八扇屏风许是会更好一些。大人的各子高一些,在这处吹不到风,但孩子个头低些,晨检的时候会吹着风。”

    霍明和阿来听及此处,都纷纷上前,半蹲着拭了拭。

    果真……

    “这一处的确是要改一改。”霍明也吩咐。

    阿来连忙应好。

    早前光顾着洗手台这样明显的陈设高度,却没顾及更多的细节,还是沈姑娘细致。

    晨检区后是换鞋区。

    从换鞋区起,便属于幼儿园内的活动范围了。

    按照沈悦早前的安排,孩子们在晨检区入园后,便要在换鞋区,将户外鞋换成室内鞋,保持教室内的干净卫生;等需要户外活动或离开幼儿园的时候,再在换鞋区将室外鞋换回来。

    虽然多了一处繁琐,却对孩子的健康有益。

    换鞋区设置了大大小小十余二十个阁子,沈悦循着孩子的路线,在换鞋区换了室内鞋,在木阁子上摆放好。换鞋的时候,又特意在换鞋长凳上久坐了些许,确认换鞋区虽然正对着宽敞的户外活动场所,却不是风口,没有冷风灌入,孩子不易着凉。

    换鞋区有长廊通往教室,也有长廊通往沙池区。视野很宽阔,活动区空置的地方,恰到好处得栽种了腊梅树,让初冬的苑落显得并不突兀。

    阿来见她目光停留在苑中的几颗腊梅上,补充道,“苑中的花草可按四季轮换种植,小孩子总喜欢新鲜,苑中的植物一换,又觉焕然一新。”

    沈悦莞尔,“还是阿来师傅周全。”

    霍明也笑了笑。

    循着孩子的日常路线,从长廊处往教室去,远远可以看到整个户外活动区的全貌,沙池区,攀爬区,还有更远处的蹴鞠和草坪和彩虹跑道,豁然开朗,又天马行空,尤其是彩虹跑道,同大门处的彩虹桥呼应,在冬日的阳光下,更似彩虹一般,若是孩子见了定会欢呼。

    霍明又道,“冬日里草坪不易寻,成色不算好,但权且算有绿色,蹴鞠和日常用是够了,等开春之后,再让人寻质地好一些的草坪来。”

    沈悦颔首,嘴角微微扬了扬。

    其实这里已经还原了她心中想要的幼儿园户外活动区域的模样,又甚至远超预期,更多了几分世家园林应有的底蕴,层次分明,错落有致,又同幼儿园的陈设完美得兼容在一起,甚至是穿越前的幼儿园比不了的。

    近乎每隔一段便有别出心裁的布置,沈悦目不暇接。

    一路从长廊处到教室,推门而出。

    教室内采光极好,宽敞又明亮,是一个大的通厅。通厅内都用孩子身高的实木架子和柜子区分了各个区域,干净清爽,没有视线遮挡。

    厅内燃了地暖,脚踩上,温暖也不冷,宝贝们坐在地上也不会着凉。

    沈悦眸间都是欣喜。

    阅读区的书架整齐的摆放了一排,宝贝们可以轻易够到,霍伯伯也寻着她的意思,放了绘本。沈悦随意翻了翻,大都是些小时候看过的偏连环画类型的武侠故事,这里应当极少有针对孩子的绘本。

    沈悦目光微微滞了滞。

    或许,她可以自己画一些简单的绘本;或是,请陶管家寻些画匠,能照着她描述的内容简单勾勒成类似山水笔墨画风的可爱动物,也应当是孩子喜欢的。

    沈悦嘴角勾了勾,将此事记在了心中。

    再向前看去,除了区分感官区,日常生活区,语言文化区,阅读区和建构区的柜子和书架外,还有按她要求做好的小桌子,用于孩子的三餐,茶歇,间点,以及日常工作使用。

    一侧,还有小孩子的洗手台,午睡用的榻榻米等等。

    “霍伯伯,实在太好了。”沈悦的欣喜都写在眼睛里。

    霍明和阿来都笑了笑,这几日都在连轴赶工,昼夜未停,听到沈悦这句话,两人心中都似松了口气,达到预期就好。

    “再去户外活动去看看?”霍明提议。

    沈悦应好。

    从教室出来,又重新沿着长廊走回了换鞋区,这段路程其实有些长。

    早前设计的时候阿来和霍明并不觉得,只觉得经由一条长廊景观很好,眼下,再沿着走一遍,霍明叹道,“换鞋区是否迁至教室外更好一些?这段路有些长,专程来这里换鞋,有些冗余,不如置在教室外方便……”

    阿来颔首,“是有些久了。”

    霍明看向沈悦,沈悦笑道,“听霍伯伯的。”

    阿来遂又记下,这些改动都不大,很快就能完成,不会影响幼儿园开班。

    等到沙区,沈悦拎了裙摆,自己下了沙坑。

    沙坑的高度刚好,孩子在其中不会吃力,沈悦伸手捧了一捧沙粒,在手心和手背处磨了磨,沙质细腻,不会伤及孩子的皮肤,比早前不少幼儿园用的沙粒都要好许多。

    沙区配了滑滑梯,虽然是孩子用的,但沈悦当下也不过十五六岁,完整走一遍滑下,滑梯打磨光滑并不会蜇人,滑梯的坡度也刚好,不会让孩子跌入沙坑中受伤。

    整个沙区都完美达到预期,只是沈悦这一趟出来,衣裳和鞋子里都沾满了沙子,连头发里也都是,很有些狼狈,但整个人心情却大好。

    “这处沙区,连我都喜欢。”沈悦打趣。

    霍明和阿来忍俊。

    “可要去换身衣裳?”霍明见她浑身上下都是沙子。

    沈悦在沙区的清洁区域里,抖了抖衣袖,又用专门清洁的鸡毛掸子掸了掸,沙粒去了多半,但藏在头发丝里的,衣裳褶皱处的,还有鞋里的,还有不少。

    “先不用了,我等不及要看别的地方了。”沈悦在洗手台净手,却忘了擦脸。

    霍明想提醒,但沈悦已经转身。

    霍明笑了笑,和阿来两人一道跟上。

    沙区一侧是攀爬区和游戏区,除却小一些的树洞区实在太窄外,沈悦大都亲自试过,似是来这里后,她最开心的一日。没有亲自试过的树洞区,也都仔细看过,也用手触碰过,确认封口是否包裹好,最重要的,是安全措施是否到位。

    游戏区一侧,也贴心得设置了洗手台,可以养成宝贝们及时洗手的好习惯。沈悦在图纸中并未面面俱到,这些,都是阿来几个师傅根据其他区域的设置加配的。

    正合沈悦心意。

    真正令人心潮澎湃的,是宽阔的草坪和环绕着草坪的彩虹跑道,都是孩子最喜欢的缤纷颜色!她都能想象小五,小七和桃桃几人看到这处时候的欢呼雀跃的场景,勿说是他们几个,就连她都目不暇接,置身其中,仿佛忘了时间和地点。

    草坪上立了蹴鞠用的门环,沈悦拎起裙摆踢了一个,果真没中,但会心的笑声自背影处传来,光听声音都能猜想,她有多喜欢……

    沈悦又拎起裙摆,再踢了一个。

    仍旧未进,却乐在其中。偶尔侧身,露出一张清秀的侧脸,伴着笑意,在阳光下明媚动人。

    只是脚下没踩稳,蹴鞠自脚下滑过,往身后滚落去。

    沈悦转眸,却见蹴鞠滚落至一双军靴处。

    沈悦微楞,不知他何时来的,来了多久?

    卓远一身戎装,身子挺拔秀颀,英姿飒爽,原本就好看的五官在戎装的衬托下,更显精致绝伦,意气风发。

    蹴鞠滚落至他脚边,他看了看球,又看了看她,只是在看到她脸上糊的沙粒时,竟未忍住,低眉笑了笑,既而嘴角勾了勾,少时的心性一起,伸脚随意一踢,蹴鞠便轻松入了门环中。

    沈悦错愕看了看身后门环处,再等错愕转身,看向卓远时。

    卓远业已转身,身后的副将紧随其后。

    霍明和阿来拱手相送,没敢抬头。

    映入眼帘的挺拔背影,还是让沈悦莫名怔了怔,又莫名笑了笑……

    卓远告诫,“别让人认出你来,省得日后添乱。”

    沈悦顿了顿,当即低头,遂又将雨衣捂得更严实了些,近乎只留了一双眼睛。沈悦也不知为何这么信任他,但听他话中的意思,应是不想旁人认出她的身份。

    卓远目光遂瞥向沈悦身后。

    早前一直在威德侯府外候着的‘车夫’,眼下已行至侯府大门口,就在沈悦身侧朝他拱手,“王爷。”

    ‘车夫’个头比沈悦高,余光企及之处,才见卓远身后还跟着一人。

    卓远目光瞥了瞥对面的马车,‘车夫’会意,很快折回,将马车驾了过来。

    大雨倾盆,‘车夫’带着斗笠蓑衣,雨滴连成珠子顺着边角坠落。

    侯府大门口,沈悦听卓远道,“回家去!”

    可她是来寻舅舅的……

    沈悦想抬头解释,才见卓远身后跟着的人不是梁业是谁?

    梁业方才就认出沈悦的声音来,但早前平远王就交待过,这一路一句话都不要开口,一个字都不要说,他只得忍住。

    而刚才,沈悦也没留意到他。

    眼下,“表……”

    沈悦惊喜刚想出声,又忽得想起方才平远王告诫的那句‘别让人认出你来’,沈悦连忙噤声。心中也忽得明白过来,平远王为何会出现在威德侯府……

    是因为梁业的缘故。

    沈悦感激看向卓远……

    卓远尽收眼底,却没有吱声。

    正好,马车在侯府大门口停下,‘车夫’跳下马车,又置好了脚蹬,朝卓远拱手复命。

    卓远叮嘱道,“坐马车回去,什么都别问,晚些陶叔会善后。”

    沈悦连忙点头。

    平远王都将梁业从威德侯府带了出来,侯府中也没有人敢吱声或上前,平远王又是只身一人来的侯府,丝毫都未慌乱,说明平远王心中有数。

    威德侯府的事,自然是平远王府才压得住,平远王刚才让她别被人认出来,就是想将旁人都从此事中摘清,她也心底澄澈。表哥都救出来了,若是舅舅在,早就一道出来了,那舅舅应当不在侯府……

    沈悦心中的石头落下。

    沈悦和梁业两人,分别朝卓远福了福身,拱手行礼,而后才陆续踩着脚蹬上马车。

    沈悦踩上脚蹬时,脚步顿了顿。

    不由回头看了看卓远处,蛾眉微微蹙了蹙,才朝‘车夫’歉意道,“稍等一下。”

    ‘车夫’莫名看她。

    只见沈悦捂紧雨衣,从脚蹬上下来,小跑到了卓远身侧。

    卓远转眸看她,正好见她将手中的伞撑开,很快递到他跟前,手上,因为是小跑过来的,又听他的话将脸捂得严严实实,口中一直喘着气,只剩一双清亮干净的眸子看着他……

    卓远微楞,莫名接过。

    沈悦没再说旁的话,又赶紧捂紧雨衣,在大雨中快步跑回了马车处。

    ‘车夫’轻‘嘶’一声,眼珠子都险些瞪出来。

    他不是瞪沈悦,而是瞪自己家那尊‘大佛’,竟然……收下了……

    “劳烦了。”沈悦已折回,遂又踩着脚蹬上了马车,朝他道谢。

    “哦……”‘车夫’只觉她这身雨衣怎么可以捂得这么严实,除了一双眼睛,似是根本看不出何方神圣。

    但王爷竟然将她手中的伞收下了!

    卓远吩咐过的事情,‘车夫’顾不得多想,一幅活久见的神色驾车驶离。

    良久过去,卓远还撑着伞立在原处,目光迟钝得目送着马车远去,其实马车早已消失在街巷处……

    他讨厌下雨,尤其是暴雨……

    一场暴雨,可将整个战场都冲刷成血色,兄长拎刀立在他身前,朝他吼道,“走!卓家总要留一个!家中还有多少孩子要照顾!”

    都是许久之前的事,卓远微微敛眸,遮了眼底猩红。

    再睁眼时,目光看向手中的伞柄,伞柄上刻了一个“悦”字。

    卓远想起雨衣下,那双清亮干净的眸子。

    大雨倾盆,梁有为在屋檐下焦急徘徊,等着传唤。脚下的鞋都湿透,也浑然不觉。

    他实在走投无路,眼下,他能想到能从威德侯府救人的,许是只有殿下了……

    焦头烂额中,一个侍女模样的开了苑门,“进来吧。”

    梁有为如释重负。

    不起眼的苑落长廊里,每隔一处就站着一个手持佩刀的侍卫戍守,梁有为不敢抬头多看,只低头跟在侍女身后。

    行至外阁间,侍女通传后,梁有为朝屋中人下跪,“殿下,小人知晓不应当来求殿下,但小人实在走投无路,小人家中就一个儿子,被威德侯府扣了几日,若是再救不出来,许是性命都丢了。小人知晓殿下也有难处,但求殿下看在小人早前给殿下打探京中不少消息的份上,救救小人的儿子……”

    梁有为磕头。

    涟媛放下手中修剪腊梅花枝的剪子,温声道,“梁叔,起来吧。”

    梁有为还是伏地不起。

    涟媛轻声叹道,“梁叔,我听说威德侯府的事了。我已请人帮忙去要人,只是你同威德侯府的梁子结下,日后不能再留在京中替我露面,我会让人安排调令,送你去单城,日后,就不要回京了……”

    梁有为诧异抬眸,“殿下?”

    涟媛扶他起身,“梁叔,你同威德侯府的梁子结下,在京中便不是眼生的人,也不适宜再替我暗中做事,反而惹人眼目。你去到单城是一样的,单城附近没有我的眼线,眼下京中的局势并不明朗,单城看似偏远,实则是要地,你替我去单城,反而更好……”

    梁有为泪流满面,“谢殿下。”

    涟媛又道,“回去吧,梁业应当回家中了。”

    梁有为再次叩首。

    马车在梁宅处停下,似是大雨也初停了。

    沈涵生听到马车,出来开门,见是梁业和沈悦从马车上下来,“表哥!”

    沈涵生激动扑上前去。

    梁业身子本就单薄,又被关了几日,沈涵生这么一扑,险些将他扑倒在地。

    “呜呜呜呜!表哥!”沈涵生抱着他便开始哭。

    沈悦也才取下雨衣,朝沈涵生道,“别光顾着哭,快去叫舅母啊!”

    “哦!”沈涵生回过神来,三步并作两步往苑中跑去,宅子外都能听到沈涵生的声音,“舅母!表哥回来了!”

    梁业笑笑,但整个人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嘴皮也翻着干涸。

    这几日,担心受怕的应当不止家中的人,梁业也是。

    “业儿!”舅母迎了出来,泪眼婆娑,上前相拥。

    “儿子不孝,让爹娘担心了!”梁业也喉间哽咽。

    舅母一面抹泪,一面叹道,“回来就好,让娘看看。”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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