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饶是被人戳脊梁骨,老娘也要分家!
余家老大当初是被遗弃在雪地里的弃婴,被余钱氏捡了回来,这才保住了一条命。
虽然余钱氏对他严厉苛刻了点,但好歹也将他拉扯大了。
后面余钱氏生了亲儿子,虽偶有偏颇,但大面子上也不算失衡,就连他捡回来卫听荷这么个傻子媳妇,余钱氏也没有将人撵出去。
好在这卫听荷虽是傻子,生的四个儿子却都不是傻的,只有锦丫头许是没逃过遗传,三岁了还不会说话,一整个痴痴傻傻。
这余钱氏说余老大是讨债的真不算过分。
本来吧,这余老大和卫听荷生的四个儿子并不赖。
特别是老大余修文,天资聪颖,余家看出了他是个好苗子,以举家之力供他读书,余修文也很是争气,十岁便中了秀才,只要潜心苦读,将来定是前途无量的。
可惜不知道是天妒英才,还是应了余老大是来余家讨债的这句话,余修文十二岁考举的路上遇到了劫匪,生生被打折了双腿,从此成了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的废人。
老二虽生得一身好力气,脾性却暴躁过激,一言不合就忤逆长辈,简直是天生的犟种。
老三倒是个聪明机灵的,可一张嘴和淬了毒似的,要是不小心犯到他头上,他一句话能让人噎三日上不来气。
至于小老四,就是个肯做不肯说的闷葫芦,不提也罢。
一门子男人都没一个让余钱氏省心的,就更不用说卫听荷和锦丫头,这两个成天给人添堵的累赘了。
可以说,要不是余大力和老二是打猎的好手,尚且能赚钱补贴家用,换做谁也容不下这样一家子麻烦。
余钱氏如今在这里哭天喊地的诉苦,也确是人之常情。
村人们七嘴八舌的宽慰着余钱氏,嘈杂一片,可锦宝却一句都听不入耳。
小人儿现在满心焦急的是,该怎么离开娘亲的怀抱,又不至于伤她的心。
祖爷爷临别的交代她不敢忘,不能同任何人说出自己的身份,更不能说和她接触了就会倒霉,不然这些凡人轻则会赶走她,重则会把她当妖怪烧了的。
锦宝不想一个人,锦宝也不想死
可如果不说,娘亲就会一直抱着锦宝不撒手,就会和祖爷爷一样,因为锦宝受到伤害。
该怎么办吖
“余婶,不好了,大力哥出事了!!”
锦宝的小脑瓜正天人交战之时,一个汉子从山脚那边狂奔而来,边跑边着急喊道。
余钱氏嚎哭诉苦的声音戛然而止。
老大出事了。
老大出事了!!
难怪今日打猎这么长时间都不曾回来,许是被野兽攻击了,又许是跌落山崖了。
总之不管是哪一样,单听这汉子声音里的急切程度,定然是伤的不轻的。
指定会和他大儿子余修文一样费钱医治一场空,最后还成了废人一个!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余钱氏的脑中已经转了几百个弯。
很快,几个一同上山的猎户就将浑身是血的余大力抬到了人群跟前。
“余婶,大力哥为了追一头野羚羊不慎跌落山崖,虽被松枝挡了一下,可也可也看着不太好了”
轰隆——
余钱氏脑中一阵轰鸣,只剩下一个想法。
不太好了,就是快死了。
若是如此,老大一家除了半大的老二小子,可就真真全都是累赘了!
“大力哥哥??”
看着地上血肉模糊毫无生气的男人,抱着锦宝的卫听荷扭头远远的望过来,不确定的喊了一声。
谁都没有看到,余大力的右手尾指随着她的呼唤颤动了一下。
“大力哥哥”
像是透着余大力满脸的血幕看清了确是她的爱人,卫听荷的眼泪簌簌下落,抱着锦宝手脚并用的就朝过爬,“大力哥哥,你怎么了呜呜”
“娘!”
同样浑身染血的余从武正守在余大力身前,此刻他双眼通红,出声之时,呜咽悲颤,“都怪我,没能拉住爹”
虽然悲痛至极,但他也没忘记伸手从卫听荷的手中接过锦宝。
卫听荷下意识搂着锦宝避了一下,待看清自己儿子的脸,她恍惚的眼神清明了一瞬,这才安心的松手,“保护好妹妹嗷,抱好妹妹别撒手”
母亲抽泣的不成声的嘱咐,让余大力喉咙哽咽到疼痛,用力点头间,豆大的泪珠眨落在地,下意识将怀里的小人儿搂的紧紧的。
骤然从娘亲的怀抱落到另一个敦厚却陌生的怀抱,锦宝下意识想挣扎下去,可见卫听荷一声接一声,悲恸且无助的呼唤着地上浑身浴血的男人,她小小的身子僵了一下。
小脑瓜的记忆告诉她,地上这个受伤的叔叔,是锦宝的人间爹爹。
锦宝察觉到,爹爹的生命正在迅速的消逝。
娘亲的哭声扎的她小小的心口疼,锦宝轻声道,“娘亲,别哭”
“爹爹不会有事的”
“分家!!!”
锦宝后面的话,被呆怔了半晌的余钱氏突然淹没,她歇斯底里的吼道,“必须分家!!!”
“老娘受不了了,再也受不了了!! 饶是被人戳脊梁骨,老娘也要分家!”
说着也不顾地上将死的儿子,迅速的爬起来,朝村里小跑而去。
“阿奶!!”
见状,余从武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抱着锦宝一瘸一拐的追了几步,朝余钱氏的背影爆喝道,“阿奶,爹生死未卜,你不想着救人也就罢了,还说这种扎人心窝的话,你还是不是人?!!”
你还是不是人!!
本来同情余大力的遭遇,本来刚对余钱氏的冷心绝情生出一丝唏嘘的村人们,闻言连连摇头,纷纷四下鸟兽散开。
即便余钱氏有错在先,可作为孙辈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咒骂长辈,也当真是让人寒心。
不怪余钱氏方才发疯一般说受不了了要分家。
村人散尽,只剩两个猎户还未走。
“从武,你就不能压一压你的暴脾气吗?”
年长的猎户叹了口气,“这个时候把脸撕破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呢?”
余从武梗着脖子,红着眼,“平日里到处装的一副被我们拖累的模样也就罢了,我爹、我爹都这样了她怎么狠心在这个时候说出这冷心绝情的话?!”
“我就是气不过,忍不了!”
“算了,走吧,好歹先把你爹抬回家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