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山水无涯
天空中的乌云动荡了一下，被一股无形的冲击波推的往远处飞了好远。
一股冲击波在森林上方爆发，朝着四周扩散，四周的树木像是晃动的人群，从根部开始被连根拔起，然后被吹飞。
而这一股冲击波，还伴随着一阵鲜红的血液挥洒。
巨大的狐身在空中爆裂开来，所造成的冲击波肆虐四周，然而地上的众人，却丝毫没有受到波及。
在许长安的前方，出现了一道身影。
李慈依旧是那一袭白袍挂在身上，显得温文儒雅，看着前方，神情微怒。
爆炸发出的无形气浪在触及到他的身形时便化为一缕清风。
肆虐的气浪只是略微的吹动了李慈斑白的发髻，对身后的众人完全没有造成影响。
而眼前那如小山般粗大的妖狐已经不见了身影。
只余下满地的血肉。
元婴之境的妖族似乎就这么被逼自爆了。
许长安的眼神朝着一旁扫视，他感觉道一股窥视的目光，这证明那女子还没死。
李念看着前方出现的身影，神情复杂，此时也是手指微动，头顶的算盘开始极速转动。
他能模糊感觉到女子在窥视。
李慈没有动，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眼前虚空的一处。
那里不是女子身处的方向。
但是其中的气息却让他感到心惊。
突然，李慈转过身来，虚空一阵晃动，“不知死活！”
小璃身后出现一道人影，女子的身影仿佛透明流动的水流，缓缓的从虚空之中显现而出。
女子刚一出现，便感到一股实质性的目光扫来。
李慈身上的白袍无风而动，四周的清风都为他让开了道路，像是被中间划开了一道口子。
女子还没来得及动手，李慈的视线已经望向了她。
这道目光太恐怖。
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周围的虚空都被固定住了，就连手指微微晃动一下都不行。
这种感觉十分恐怖，仿佛身体不是自己的。
然后在女子感觉到胸口一痛，原本就元气大伤的她，对于这一道目光无法抵抗。
她的胸前绽放出一道血花。
像是一朵血花的玫瑰，女子从固定中挣脱了出来，她强忍着剧痛，身影消失在原地。
再度出现的时候是在李慈的身后。
而女子身后出现了一个空间裂缝。
这里是传送阵的节点。
族内唯一的一个传送阵的节点被她固定了在这里。
她想要逃走只能借助它。
眼前的男子实在太恐怖，她只想快点逃离此地。
李慈带给她一阵无力的感觉。
空间裂缝再度开启，她的身影缓缓踏入其中。
然而就在女子即将消失的同时，虚空裂缝猛地收缩。
原本还开启着的传送节点突然加速了传送的时间。
女子甚至来不及反应，她的半只胳膊还在阵外。
于是半空中只留下一道惨痛的惊呼，空间裂缝缓缓收缩，切断了女子的胳膊，血洒了一地。
女子的身影终于完全消失，却留下了一只胳膊在原地，
证明她曾来过……
许长安看着这一幕，眼神平静。
李凡却有些震撼，大人物一个接着一个的来，让他一时不能反应过来。
李慈转过身面向众人。
他的视线在许长安身上稍微停留，然后望向李念。
“翅膀硬了，连我都敢骗？”
李念满脸苦涩，身形缓缓拜倒，“师傅，弟子知错，求师傅责罚。”
没有什么辩解，面对眼前严师如父的男子，李念直接选择认错。
“回去自己去抄书一千篇，一月不准出门。”李慈面无表情的说道。
李念抬起头，应了声“是。”
“还有你。”李慈看向许长安，“修为倒是长进了，我还以为你到死都不肯破境呢。”
许长安拱手，微笑道，“侥幸而已。”
“哼，看破却堪不破。”李慈双手背负在身后，对着许长安恨铁不成钢道，“你小子要是在不破境，连我都看不下去了，扭扭捏捏像个什么样子，决定了就要去做，怕什么因果？”
“读书人读书人，让你们读这么多书懂这么多道理不是为了让你们知道犹豫迟疑，而是让你们知道……”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你许长安的道不是祸害天下，不是祸国殃民，那又何必拖着不肯破境？”
“修行若不是一往无前，勇猛精进，若是这一点都堪不破，你许长安不必回国度了。”
顿了一下，李慈说道，“回去了也是送死。”
“我已经打算这一趟便回去了。”许长安说道。
“你想好了？”
“十年前便已想好了，如若不然，那个榜单上也不会出现我的名字。”许长安笑道。
李慈深深的看了许长安一眼，“可愿随我一起？”
许长安抱拳，“自无不可。”
“你有盏茶时间跟你的同伴解释一下，时间一到我们即刻启程，妖族出现在这里乃是头等大事，我得回去派人调查。”
许长安点点头，其中利害他自然清楚。
他走到小璃身旁，搀扶住她，而此时李凡则是定定的看着他。
“你要走了？”李凡问道。
“现在就得走了。”许长安说道。
“行吧。”李凡一摊手，有些头大，一连串发生了这么多事，他需要时间消化。
“不能带你去国度了，接下来的路你得自己走了。”许长安说道。
“没事，都进入到大荒境内了，凭哥的实力只要不是遇见什么金丹修士，就算打不过，跑路还是可以的。”
“我相信你李凡的保命能力。”许长安笑道。
李凡摸了摸鼻子，“这话可不是什么赞美，你丫不是拐弯抹角的来骂我吧。”
“你觉得呢？”许长安眨了眨眼。
“快滚快滚。”李凡手捂着肚子，作呕吐状，“你丫快点滚，有多远滚多远，别在这里恶心我。”
许长安脸上露出笑容，小璃此时则是淡淡的走到一旁，不去听这两个大男人聊骚。
“高巍跟我走吧。”许长安说道。
“嗯。”李凡微微点头，“跟着我他没什么前途，跟着你起码还能在大荒弄到一官半职，你可别让他饿肚子。”
他身旁那粗壮的高大个揉了揉头，似乎想说些什么，想到自己在这场战斗中没有发挥什么作用，甚至连存在感都似乎消失了，不由得低下头揉进拳头。
许长安身前是一片片倒下的树木，混乱的一目倒映在他的眼中，显得有些愁绪。
少年为何不知愁滋味？
“他是阴神，如果能被册封成山岳正神，对他日后的修炼大有好处。”
“那你可得给他找一座名山。”李凡看向一旁的傻大个，捏了捏他的手指，语气有些平淡。
“我会让他成为大荒最大的山岳正神的。”许长安答道。
李凡只是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看向前方。
良久，李凡才开口道，“土狗你也带走吧，让他跟着傻大个，吃喝拉撒由大个子给它解决。”
紧接着，他面露嫌弃，“这家伙跟着我一直都是一个拖累，整天污染环境，带着他有辱我身份，还是让他跟着傻大个吧。”
李凡低下头，“反正两个都一样傻。”
许长安点头，“好。”
他又说道，“这一去，可能就很难见面了。”
“我也这么觉得。”李凡想到自己的三年之约，心想此去坎坷，也许真的不能再见面了。
许长安却知道自己这一去，凶险十分，还能不能活着都在两说之间，更别说再见了。
两人都是十七岁的少年，心中所想的事，却是很大很远。
雨不再下，空中的乌云散去，风却变得冷了。
冷风吹过，撩拨起阵阵凉意，一盏茶的时间过得很快。
“李凡，你要好好保住性命，可别死了。”许长安重重的吐出一口气，似乎吐出了自己心中的不快，对这座王朝的愤懑。
“我不但不会死，我的实力还会超过你。”
李凡转过头看着许长安，“下次如果再见，我一定把你痛揍一顿，到时候就算小璃劝我都没用。”
许长安哈哈大笑，他伸出手重重的拍在李凡肩上，长发飘动，“我等着那一天，如果再见，我也一定要揍你一顿。”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你保护好他们。”李凡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除非我死，否则没人能动的了他们。”许长安重重的说道。
其实他心底有很多话想说，但是真正面对的时候却不知从何说起。
两人只是年少，面对的离别总是很少，少到他们不知如何应对。
李凡已经面对过一次生离死别，所以他看起来很平静，就连语气都没有什么波动。
一盏茶的时间很快，许长安转身朝着李慈走去。
“许长安。”
声音自身后传来，许长安脚步微停。
“你可别死了。”李凡说道。
“我跑路的功夫也很厉害。”许长安抬起手朝着身后摇了摇。
他搀扶着小璃走向李慈，背对着李凡。
李凡握紧拳头抬起，似乎想说些什么。
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
一道金光破空，许长安的身影拔地而起，化作金芒，朝着远处遁去，消失无影踪。
李凡站在原地，没说出的那一句“我会去找你的”终究只能停留在嘴角，然后消散在空中。
山水无涯，清风徐徐。
李凡眼角有些晶莹。
少年终是晓得愁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