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江湖不问心
远在营地数十里之外，一处山峰上，有两道身影。
“你的种魔印很不错，连我都差点瞒了过去。”崔东远看着前方，身负长剑。
“我这点小手段，哪能入崔仙家您的法眼呢，你们些山上修士，对于我这中手段向来都是十分看不起的。”站在崔东远身旁的王古桀桀说道，语气中却略显自得。
他一介散修，与一青山宗的几位弟子一起发现了一处仙家福地，后几人为了争夺一宝物而大打出手，那几位弟子被他灭杀，他携宝逃窜，却被那青山宗不断派人追杀，王古在潜心钻研，终于掌握那宝物，把那最高只有筑基境界的青山宗全宗上下三百二十四人尽数灭杀掉，抽取神魂，挖其心脏，手段极其血腥，因此人称王老魔。
这种魔印乃是他灭掉了一个小修士所得，在用无数平民的性命来做实验后，他终于习得这秘术，也让他的凶名更加威盛。
崔东远心中有些不悦，不是可怜那些无辜被种下种魔印的流民，而是身旁之人的手段让他不喜。
“以后这样的手段，不要在我面前用。”崔东远说道。
“怎么，我们的崔大剑修可怜这些流民了？”王老魔嘿笑一声，面带不屑。
“你们这些所谓的山上修士，对这些凡人可是最看不起的，他们的生死，又何时能入得了您的法眼。”
崔东远看了他一眼，一道剑气射出，王老魔脸色一变，刚想防御却被一股庞大的剑意罩住，动弹不得，只能硬生生的受了这道剑气。
“噗！”
王老魔仰天吐出一口鲜血，嘿嘿笑道，“不愧是上清宗的天才，这一剑，很是犀利啊。”
他伸手擦去自己嘴角的鲜血，压制着身体内的伤势，被人打伤他不见丝毫的恼怒，面色如常，在他还没有被人称作老魔之前，那时候的实力低微，他也是如此，被人打伤，笑脸相迎不过常事，即使现在有了实力，这种习惯也还是改不过来。
崔东远没有理会他，似是没有听出其话语中的嘲讽。
他知道，王老魔说的没错，这些凡人的生死，从未入他眼。
修士修大道，修长生，数百甚至上千年光阴转瞬即逝，山上还是那个山上，山下，却很有可能已经王朝更迭，悠悠不知岁月了。
打伤王老魔，也仅仅是他的手段让他不喜罢了。
兴许是作为名门正派的身份让他对于这种不人道的手段还保留着最后原则吧。
“这一剑当作小惩，我不希望再看到类似的情况发生。”崔东远看着前方，一袭蓝衫飘飘，背上一把古木雕做剑鞘的长剑。
“如果发生了呢？”
“那我就废了你。”
王老魔闭上嘴不再问，他面无表情，嘴角的血迹已经擦去，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其在想什么。
在修士之间，与死亡同等恐怖的，就是修为被废掉。
因为那样你就失去了追寻长生大道的资格。
崔东远眼中似有繁星闪烁，他就是静静的站立，望向前方。
他在想这件事情办完了之后应该去做什么。
又想到自己似乎不知道该做什么。
于是有些无聊。
……
营地内火光依旧明亮，那小姐把众人召集在一起，不知作何想。
李凡一行人与其他护卫站在帐篷外。
正对着的就是那位小姐的帐篷。
张汉进去有一段时间了。
李凡等人站在一旁，小二则是一个人站在另外一边，远离众人，看上去不合群。
“你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样吗？”许长安轻声问道。
他问的是李凡在审问那位流民的时候。
“没有，我什么都看不出来。”李凡摇头，同时面色凝重，他如今没有修为没看出来还算正常，但是如果那张汉也没能看出来，那就棘手了。
似是发现了李凡心中所想，许长安摇头道。“应该还不至于，那张汉想来也是察觉到了一点端倪，就是发现的迟了，不然那三人，他可以全部救下。”
他当时所处的位置距离那群流民有些远，因此也没能看出什么，只是在场上边缘位置感受到了那爆炸的恐怖，若不是张汉出手，这营地很可能死伤大半。
由此可见，那张汉在挑选护卫之时，因是保留了实力，而且保留的还不是一点半点。
“你说那人会怎么做，是选择开诚布公，还是继续隐瞒下去？”李凡斜着头问道。
许长安看向帐篷，那里面的人还没出来，毫无反应。
“事到如今隐满与否对我们来说意义不大，但是有一点最关键，我们要确定对方招惹到了什么人。”
许长安神色肃然，全然没有了以往的嬉皮笑脸。
如果敌人实力太强，他们就要考虑离开了。
现在他的伤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李凡也同样如此，有把握应对危险情况。
但是许长安一想到这次护卫的人是大荒王朝官场的人，很有可能地位不低，而且前来袭击的人十有八九是那些山上的修士，他的心就愈发的低沉下去。
帐篷被拉开，张汉走了出来。
他的脸色平静，对着场外众人道，“方才发生的事情让大家见笑了，有人盯上了我们，所以大家从今天起，要多加小心，一发现什么人靠近，立即上报。”
“大家也不必过于担忧，今天之事大家也看到了，只要有所防备就可以避免伤亡，所以大家要提高警惕。”
说到伤亡二字时，这条铮铮铁汉眼中闪过一抹悲痛。
顿了一下，他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小二和李凡两人，沉声道，
“如果没有什么要紧事，我希望大家不要单独行动，要跟紧队伍，不然一旦有事情发生，很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然后张汉挥手让众人散去。
小二无所谓的耸耸肩，而李凡，则是莞尔一笑。
“这个威胁有意思啊，我还以为他会兴师问罪单独找我聊聊呢，没想到就来个口头警告，你说那里面的人是怎么想的。”李凡转头对一旁沉思的许长安问道。
“人家要不是看在高巍的面子上，早就把你拉出去杀鸡儆猴了，现在摆明是最缺战斗力的时候，高巍明显比你有用多了，为了你失去一个强横的战力是个傻子都知道这是个亏本买卖。”
许长安白了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李凡则是自豪一笑，“说起来，傻大个还是我拐来的，现在居然成了我们的靠山，照你这么一说，我感觉我这笔生意大赚啊。”
李凡心里美滋滋的想道，有了高巍，土狗干啥事都不用他管了，一天到晚赖着这傻大个，吃喝拉撒全都找他，而他自己还多了一个人使唤。
嗯，真的很不错。
“汪汪！”土狗趴在高巍肩上，朝着李凡吼了两嗓子，透漏着不屑。
李凡眼睛一瞪，“你小子翅膀硬了，知不知道当初是谁那么贴心的照顾你，每次有危险的时候我都让你先跑，你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是不是想让我揍你一顿！？”
“汪汪！”土狗依旧不屑。
李凡撸起袖子冲了上去。
……
一篝火旁围坐着几个人影。
今夜发生的事情虽然不算什么大规模的袭击，但也让人失去了睡觉的心情。
“篝火旁的人大声谈笑，赵城对着一旁的壮硕身影谄媚的笑道，“王大哥，还是你有远见，没想到真有人来袭击营地了，此次虽然没有造成多大的人员伤亡，但是就凭大哥你事先提醒了那张汉，你在那位贵人心中的地位想必大大上升了。”
王虎嘿嘿一笑，面露得色，豪饮了一口，当前情况下不能喝酒，但就算是水，也被他喝出了那种没酒的痛快感觉。
“各位兄弟，老哥我给你们在透漏一点消息，这次的这位贵人，很有可能是上面来的大人物，这次只要咱们能被她看重，到了西城，少不得能领几个官职当当。”
江湖武人所指的上面，无非庙堂，无非山上仙家。
听此一言，四周的人群顿时起哄了起来，赵城借机说道，“那我们这一路上就听王大哥你的，到了西城你可得多提拔提拔我啊。”
众人也齐说，“是啊是啊，王大哥你可别忘了兄弟我啊。”
“哈哈，好说，各位兄弟我都不会忘的，我们一起度过这道难关，到了西城便是享福的时候了。”
他说的话，得到了四周人群的赞同，众人大声谈笑，引得附近的人纷纷侧目。
小二一个人坐在一旁，篝火的火光与身后的黑夜笼罩着他，看上去很不合群。
营地中间驻守的大汉听见这群江湖粗鄙武夫的话语，不由的面露不屑，骂了一句，“坐井观天。”便走到一旁不再理会。
而李凡坐在一旁，看着篝火上觥筹晃动的人影，听着这些江湖武夫用大声粗鄙的话语来谈起女人，更是不时爆发出轰然大笑，一些“小娘子，美酒，灭门，仇家”等词语说出，更是让他不由得心神恍之。
李凡才十七岁，就算心智早熟，也未曾经历过这些。
他小时也向往自己能仗剑走江湖，御剑行天下。
此时听到这些江湖之语，于是愈发认真的听下去。
男人都有欲望，有喜怒哀乐，向往美女与美酒，向往刀光剑影，也向往快意恩仇，逍遥自在。
世问世间男儿，谁人不向往那青衫仗剑走江湖的潇洒。
少年眼中似有刀光剑影腾起，他的心中也有着一颗种子在萌芽。
江湖问路不问心，问心问得几路行。
李凡听着这些豪言壮语，一时之间不由的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