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距离沉渊试炼已经过去了好几天，闹得沸沸扬扬的佛修混入事件也以那个佛修重伤逃走而落了幕，诺大的魔宗竟让外人混进来又全须全尾地逃出去了，虽然和主事的那几位没一个人管事脱不了干系，但似乎魔宗众人还是觉得耻辱得很。
一时间整个魔宗里到处都在讨论此事，而关乎沉渊试炼和碧魂果的下落倒是无人问津了。吓得盛嘉鱼每日里更加小心翼翼，生怕自己露出了马脚来，毕竟她作为卧底还是心虚的，所以这几日都老老实实地呆在魔宗分配给他们的小屋里，只偶尔抽时间去看看幼幼。
“嘎吱”一声，房门响了，是碧碧回来了，不过碧碧却与往常不同，看上去十分慌张的样子，头发松散，衣服上也粘染了许多尘土。
盛嘉鱼还来不及询问碧碧的情况，碧碧就伸手将一个锦盒递给了盛嘉鱼，十分焦急地开了口：“盛嘉鱼，这个锦盒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希望你帮我好好保管它，我会回来找你拿的。”
盛嘉鱼的直觉告诉她不要掺合这件事，但是碧碧一脸恳切的样子，让她一时之间哑火了，实在找不出理由来拒绝，盛嘉鱼将锦盒塞进了芥子囊里。
而碧碧还没走多久，荒山这处房子外就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音，有人找上了门来。盛嘉鱼透过窗户看到了来的魔修，四男一女，为首的赫然是沉渊试炼里那个夺得了碧魂果的刀疤脸男修，而显然他们的目标就是碧碧。
盛嘉鱼叹了一口，默默感叹自己怎么就过不上一天安生的日子呢？她坐在房间的椅子上按兵不动，等待几个魔修的到来。
果然房间的门即刻被踹开了，盛嘉鱼望着几个魔修尽量让自己显得无害，为首的那个刀疤脸男修一进来就直奔主题：“和你住在一起的那个小贱人呢？”
盛嘉鱼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晓碧碧的下落，她确实不知道，这也不算是骗人。
几个魔修闻言对视了一下，刀疤脸男修随即恐吓道：“我劝你最好不要不识好歹，不然有你受的。”
盛嘉鱼心里默默吐槽这是什么威胁人的套路，但是面上不显，她装出一副紧张的样子：“我是真的不知道。”
另外一个眼睛狭长的女魔修此时也唱起了红脸：“不是我们有意要为难你，那个小贱人假意讨好我们，却盗走了我们的珍宝，我们也是为了寻回自己的东西，才会找来的。”
盛嘉鱼不接话茬，女魔修又补充道：“不过这个小贱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来的路上听说你自己被内门的弟子为难过是吧，这就和那个小贱人脱不了干系，人家是找她的麻烦，她倒好，把你给推了出去当替罪羊。”
“这种人，实在是不能深交，我们要求的也不多，你见到她了，给我们报个信，我们就住在不远的峰上，这是传信纸。”女魔修补充道，将传信纸递给了盛嘉鱼，随后一行人扬长而去。
而盛嘉鱼留在原地，低着头一直坐到暮色四合，等到天渐渐暗了下来，熟悉的脚步声响了起来，是碧碧她回来了。
“怎么不把烛火给点上？”碧碧的声音里带了一点虚弱，盛嘉鱼仍旧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烛火照亮了整个小屋，碧碧比下午见到时还要狼狈，身上多处受了伤，衣服上带着斑斑血迹。
盛嘉鱼从芥子囊里拿出那个锦盒在手里来回掂量，若无其事地开口：“这是碧魂果？”
盛嘉鱼的语气平常自然，仿佛说的不是锦盒里装着珍贵的灵果，而是哪颗树上的柿子似的，房间里随着她的发问静了一瞬，碧碧收起原本脸上的笑容嗯了一声。
盛嘉鱼不再作声了，碧碧试图活跃气氛开口道：“我的名字叫碧碧，它的名字里也有个碧，我觉得我们也算是有缘……”
“那天找上我的魔修，是你引过来的？”盛嘉鱼冷不丁的又开了口，恰好打断了碧碧原先的自说自话。
久久的沉默之后，碧碧发出了声音：“你想做什么呢？”
盛嘉鱼望着碧碧抿了抿嘴巴，碧碧却并不在意盛嘉鱼有没有回答，她又开口道：“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吗？我想成为很厉害的修士，从我小时候，我就这么想，我出生在幽冥海边上一个小小的村落里，我们的村子又小又破，但是所有人都有一个目标，就是修炼。”
碧碧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因为修炼才可以长生，成为厉害的修士就可以改变一切。我在我们的村子里其实资质是最好的，你今年二十岁对吧？你知道我多大吗？我已经五十岁了，你肯定要说其实五十岁不算大，毕竟在修士眼里岁月不过弹指之间，可是，我现在还是个筑基。”
“而我的家人们，朋友们，因为他们不能修炼，所以只有凡人的寿命，他们都离开我了，我看着他们一个个老去死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努力修炼，我不能像村子里的人一样痛苦，我想要活下去，活得更好，所以我拼尽全力拿到了来魔宗的名额。”
碧碧说完这一番话便不再有动作，盛嘉鱼眼睛里有怅然也有疑惑，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之下她开了口：“你怎么知道活得短暂的人，他们就痛苦呢？”
碧碧此刻却是笑了出来：“大家都是要追寻大道的，所有人都是要这样，办不到当然会痛苦。”
盛嘉鱼低头喃喃自语道，像是说给碧碧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大家说的就一定是对的吗？”
碧碧脸上的笑意不变，虽然笑里带了一些苦涩和嘲讽：“贫瘠，荒凉，争夺，杀戮，这是我看到的世界，我觉得没人能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我唯一要做的，就是在这个规则里活下去，我不在乎大家说的对不对。”
“还有，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但是我也不在乎，我不会把这点说出去，我们，两清了。”
盛嘉鱼莫名地觉得有些无力，她说不出话来。
破旧的小屋灯光昏黄，碧碧伸出手抹去她脸上用油彩所画成的可笑的魔纹，浓稠的色彩抹不干净反而更加浑浊了起来，碧碧一脸的无畏，从她的脸上再也看不出曾经唉声叹气和怯懦嗫嚅的样子，只有破釜沉舟的决绝。
盛嘉鱼不再言语，将碧魂果放在了桌上，不再看碧碧，而碧碧拿走碧魂果就走出了小屋，从头到尾没有看她，亦没有回头，她径直走进了黑暗中。
房间里的烛火还在燃，还是往日里的样子，盛嘉鱼却觉得今天这里的空气格外的稀薄，她觉得不舒服，她需要出去走走。
而当她看到月光下的竹屋和小狐狸的时候，才发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来到了熟悉的地方，不过也不奇怪，她在魔宗可以自由地躺平，因为谁也不认识，但是也没什么可以去的地方，因为谁也不认识。
盛嘉鱼还在发怔，小狐狸却看着站着不动的她不耐烦地叫了一声，她回过神来忍不住失笑。
怎么自怜自艾起来了，这可不是她的风格，她逃来魔宗是过舒服日子的，可不是来伤春悲秋的。
盛嘉鱼三两步跑上了前，顶着小狐狸震惊的眼神伸出她的狼爪，狠狠大力地撸了几把狐狸脑袋，幼幼甩甩毛朝后退了一步，狐狸脸上仿佛写着“你又在发什么神经。”
盛嘉鱼也不气馁，又朝着小狐狸靠了过去，什么有的没的，都没有她的小宠靠谱，她扬起大大的笑脸朝幼幼伸出了手：“幼幼，我搬来竹屋和你一起，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