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本是无忧少年郎
易君浩跟随着梅志煊的脚步走到书案边,顺着他手指方向,伸出一双大且骨节分明又细长的手来将案上铺着的两张字轻轻拿起来靠近烛火颇为认真的一一默念了一遍。
“真龙出海,灵空一统,凤凰涅盘,浴火重生,生既是死,死亦是生。”
“小店桃花红粉姿,陌头杨柳绿烟丝。”
继而缓缓抬眼看向梅志煊的脸,故作一脸疑惑不解地问:“这是?”
“太子有所不知,这是本皇子从一位看似高深莫测的青袍道长处所听来的,觉得话里似是大有玄机,然却至今都未能将其参透。不知太子殿下对此可有何见解?”梅志煊单手附后着立在其身旁苦道。
易君浩闻此,心中顿时一愣,兀自又将目光再次收回落到其手里那一纸苍劲有力的字迹上,表面看似仍在琢磨,实则心里却在暗暗定夺着:“我到底该不该将城隍庙里的事告诉他呢?素闻东宁国富甲一方,兵强马壮,是目前灵空大陆四国里最具实力的一个。而那东宁老国君已然大势已去,这梅志煊年少有为,风度翩翩,俨然比那传说中奢靡又荒淫无度的二皇子更适合继位做一位明君。如今,他也要大婚了,如若真如老和尚对此话所解,该不会他与那西秦公主便是那能有统一灵空大陆四国之强大力量的龙与凤吧!?”
正在思量着,一旁的梅志煊见其半晌都不说话,便在其耳边轻唤了两声:“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易君浩蓦然抬眼朝其看去,只见梅志煊望了眼窗外,继而淡淡对其笑着道:“夜已深了,不如太子殿下今日先就此安歇吧。这个我们日后再慢慢讨论亦不迟,只是寻人的事,须得太子殿下务必放在心上抓紧了才是,可好?”
“也好!”易君浩想了想说道,顺势将手里的字放回到书案上。
这时,梅志煊扬声唤来了门外的守卫:“来人,带太子殿下去歇息,好生伺候着!”
“是”推门而入的两名身着一袭黑衣劲装,墨发全束,腰间佩剑的侍卫,其中一名随易君浩一起踱步了出去。
剩下的另一梅志煊的近身侍卫则快步过去将门轻掩上,尔后又折回到了其身旁沉声问道:“殿下,您真的决定要与那南安太子合作吗?”
烛火下,只见梅志煊的脸上顿时半点笑容都不挂,他并未回答侍卫心里的疑惑,只是双手负后着渐渐半眯起那双深邃的炯目来看着易君浩放回到书案上的字,露出一脸的深不可测……
是夜。
经过一番马不停蹄的奔波劳碌,龙恩也终于风尘仆仆地一路向北穿越了西秦与南安的边境,到达了位于西秦最南的边境地带处,西秦国乃至整个灵空大陆最有名的学府——西秦学院。
西秦学院坐北朝南,乃一傍山而建的山林胜地,书院大门是一座双层飞檐单门,门上高悬着气势磅礴的“西秦书院”四字横额。
学院建筑皆为清一色的白墙青瓦,门前古树垂荫,溪水轻吟。整座书院显得幽静无比,亦颇为庄严肃穆,苍翠欲滴的参天古树间掩映着一座座历经沧桑见证的楼阁庭院。
而在西秦学院侧门的东南方,左翼山下有一凉亭,其周围崖石峻峭,涧水湍急。
此时,龙恩便正是独自坐在其里面的石凳上一边闭目养神,一边耐心等候着一个很重要的人的出现。
一阵温柔的风吹过,恍恍惚惚间,一缕思念浮起,遂自己过去这半生中的所有颠沛流离,血雨腥风与辛酸苦楚一幕幕亦不禁浮上了心头。若不是此时这里如此安静,他似是差点儿都快要将此忘记了,可又怎么会真的忘记。
原来,自己曾经也是一个虽出生于平凡普通甚至有些拮据度日的山间穷书生家,倒也过的是无忧无虑,不乏是个有爹娘百般疼爱的少年郎。
儿时的记忆里,爹娘之间亦永远都是那般地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起早共描眉,恩爱两不疑,似是从来都未红过脸,大声说过话,一家人颇为幸福与满足地生活在一起。
所谓“学优而登仕,摄职从政”,其后来所有一切的不幸,都源于爹爹的一场科举考试。
因为没有重金送礼给考官,便被人顶替了名额,爹爹一怒之下找那昏官理论,岂料自己却又多挨了几十板子,被人抬着送回到家中。
见此,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年轻娇美娘亲亦是气不过,复去替爹爹讨个公道,岂料却就此再也没能回来,音信全无。
待到爹爹身上的伤稍微好了些,刚能下床来,便一心执意要去找娘亲。却是数日后,竟被人发现曝尸在荒野之中,险剩下一堆白骨。
可怜就此本甜蜜幸福的一家人,独剩下一个仅仅七八岁的孩子,从此无依无靠,成了一个沿街乞讨,艰难度日,有今日无明日的小乞丐。
直到有一天,有一位看起来似是颇有来头的陌生男子于街角发现了在冰天雪地里正瑟瑟发抖的他。便带他去了他从未见过的豪华酒楼里,给了他从未有过的好吃好喝。
不仅如此,还悉心安派人教他读书,习字,练武……
那一刻,他竟恍然感觉自己似是一缕即将奔赴向黄泉之路的游魂一般,一定是他快要死掉了,才会有如此幸福地极不真实的感觉。
直到再后来,有一日,他突然被那神秘男子告知了一个犹如晴天霹雳般的惊人消息:“之所以要你刻苦学习这么多,是因为未来有一天,你将才会是这西秦大地真正的主人。”
那一刻,他着实惊呆了,愣愣地问:“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是我?”
那人只冷冷地答他道:“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好好准备吧!让我们一起来静候这个大好时机的到来。”
于是,他便真的想方设法,哪怕是昧着良心坑蒙拐骗地开始了到处筹钱,招兵买马悉心储备起来。
对于一个三餐不保,无家可归,又衣食俱忧的乞丐来说,或许衣能避体,食能果腹已是人生最大的满足,可偏偏他命里注定便不是这样简单的乞丐。
他承认,曾经太多饥寒交迫,低头行乞的日日夜夜,已经把他消磨地都快要忘记了自己是谁,他只知道自己是一个人人可欺,可怜的臭乞丐。
是啊,既然有机会能让他做人上人,哪怕就算可能会掉脑袋,谁又会愿意做那被人如过街老鼠般追赶和唾弃,甚至轻而易举便可将其死死踩在脚下的乞丐呢!
……
夜色如墨,就在龙恩尚且还沉浸在自己沉沉的犹如一片睡梦中时,静谧的西秦学院里一林荫小道上,忽然现出一身披黑色斗篷,兜着风帽,步履蹒跚的神秘男子身影来。
只见他边走边朝四处小心翼翼地查看着周围的环境,径自朝着学院侧门走了出来,直奔向凉亭。
没过多久,龙恩尚且依然还沉迷在自己的睡梦之中,脸上的表情亦忽阴忽晴。忽闻耳边传来一熟悉的声音,道:“少主人,少主人……”
眼睛刚一睁开,那一袭黑色斗篷,兜着风帽,步履蹒跚的男子身影便忙上前来朝其跪下,激动地道:“老奴拜见少主人。”
龙恩忙起身来将其扶起坐下在自己的身旁,并含笑关切道:“寿伯,多年未见,你还好吗?”
“老奴多谢少主人关心,托少主人的福,老奴这些年很好。” 神秘男子伸手拭了拭眼角,道。
此时被龙恩口中所称之为寿伯的人,便是在他沿街乞讨,最穷困潦倒,孤独无助的时候,在那个异常寒冷的冬天,似是即将都快要夺走他小小生命时,向他伸出援手的颇有来头的那男子。
俩人一起并肩坐了下来,龙恩遂将一小黑匣子拿了出来,推到了寿伯的面前,道:“这些是我的一点儿心意,还望寿伯收下。”
寿伯忙伸手推辞道:“少主人总是这样客气,老奴实在不敢当,老奴孑然一身,实在不需要这些身外之物,少主人还是拿着这些去办大事才好。”
“无碍的,寿伯尽管放心收下,若是现在用不着,便自己留起来到时候养老也成啊!”龙恩又将其推过去坚持道。
见着自己每次都是怎么也推不掉,寿伯便又无奈地收下,道:“那老奴就多谢少主人赏赐了。”
龙恩这才松了口气,笑了笑,转念不解地道:“寿伯这次为何会将我们的见面约到了西秦学院这么偏僻的地方呢?以前我们每次不都是约在皇城里见面的吗?”
“唉……”
见其唉声叹气又吞吞吐吐,龙恩似是已习惯性地道:“还是不便说嘛?如此,我也不多问了。此次,我是想来问问寿伯,究竟何时方才可举事。如今,我的那些弟兄们一个个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不耐烦了。我怕夜长梦多,再生枝节,到时候怕是就麻烦了!”
闻此,寿伯从身上掏出一封信来递到了龙恩面前,道:“少主人先看看这个吧,这是宫里交待老奴给少主人特意备下的。”
“这是什么?”龙恩将信很快拆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