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真相（二）
最后阿贝尔还是选择了相信对方，并和茜娜一道住在教会解放组织的办公处。
“阿贝尔，你觉得你朋友可信吗？”
茜娜来到阿贝尔所住的房间，那里原先是档案室，有很多资料文件，阿贝尔自打加入了教会解放组织，每天都在翻看过去的旧档案。
那些文件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被人改动过的。但阿贝尔不死心，他一定要从记录中找到些蛛丝马迹。
他已经独自调查三天了。
茜娜本不想打扰阿贝尔的，可菲力亚斯实在太可疑了。
她那样说，阿贝尔会生气吗？
茜娜坐在阿贝尔的床头，视线放在书架边的徽章上。
“守卫奖”。
阿贝尔没有回应，她趁着对方伏在案前写东西，悄悄把挂在脖子上的白水晶放在徽章旁边。
少年的背影孤独而倔强。
其实阿贝尔也在怀疑，一边是朋友，一边是敌人，他的内心是矛盾的。
哥哥现在又联系不上了，芬里厄那边目前还未取得消息。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没法对从前的朋友下手。
“那艾米丽呢？她后来怎么样了？”茜娜迅速换了一个话题，这也是她一直以来都在心里挂念的。
“她被一位负责的老奶奶收养了，现在过的很好。”阿贝尔回答。
突然身后一暖，笔掉在桌上。
他闻到一股女人身上的花香味。
“那就好，我就知道上帝肯定不会平白无故的让人受苦。”
“茜娜……”
一抹红晕不易察觉的浮现在耳朵根。
虽然是安慰，但是这个突然的怀抱对于阿贝尔来说还是有点太过了。
理智还是存在的。
他连忙推开茜娜的手，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像小女孩一样藏起自己的眼神。
“别这样。”
“嘘，小声点，明天我带你去教会解放组织的秘密实验室。”
听到这句，阿贝尔脸上的红晕立即褪去大半，他愣住了。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不早说？！
“茜娜，不要乱开玩笑。”他正色道。
趴在他背上的女孩发出清脆的笑声：“别不信嘛，我还以为你们是串通好的呢，果然你也察觉出来了对吧，那个菲力亚斯不一般。”
茜娜的笑声让阿贝尔很安心，但他不想再拉着对方继续冒险了，他上次就没有保护好茜娜，不能再让她跟着自己受伤了。
“把地址告诉我，我自己去。”
阿贝尔试图把茜娜从背上放下，可没想到她居然搂得更紧了。
“不行，你上次私自行动结果被黑手党打成那样……这次再让你一个人，我可不答应。”茜娜认真道。
阿贝尔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肯定拗不过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
“那好吧。”
……
经过三天的调查，阿贝尔已经知道了教会解放组织和曼斯克的关系，而茜娜是在和阿贝尔汇合前才得知那个所谓秘密实验室的路线的。
两边的情报和准备都很充足，他们便趁着菲力亚斯还在亲自审问被抓到的教会人员，赶紧甩开监视他们的保安，乘车一路溜到街区。
“往哪走？”阿贝尔转头对着坐在副驾驶的茜娜问道。
“你车技还不错嘛。”女孩摘下墨镜，她换了身适合潜行的皮衣，黑色的衣服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显得她像个做事游刃有余的成熟女性。
她老喜欢岔开话题故意取笑他。
“很早就学过了，我哥哥做过运输工，他教过我。”阿贝尔腾出手摸摸她的头。
那串星星耳坠顺着阳光一闪一闪。
“直行，然后在第二个路口处左拐，驶入废弃大厦，实验室就在附近。”茜娜模仿着导航里的声音说道。
汽车穿过低矮的巷子，停靠在一处不显眼的角落里。
几年前，在犯人逃亡的时候，这里曾被黑手党炸毁，防卫处无力整修这里的路段，于是成了废墟。
现在唯一幸存的只有这座废弃大厦，很久不见人的踪影了，到处都是碎石，阿贝尔想起第一次和曼斯克联手合作的场景，脑袋里不由自主的卡顿了一下，仿佛被过去的记忆攻击了。
该死。
茜娜却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她拉着阿贝尔继续朝里探索着。
终于翻过了几处摇摇欲坠的危墙，离大厦更近一步，但他们走到半路停下了——说话的声音传来，是一群保安。
“听说那个实验品差点跑掉了。”
“他是先生的亲信吧，在实验室里关着待遇还能那么好。”
“谁知道呢？”
阿贝尔缓缓从墙后探出半个脑袋。
这里头把守森严，到处都是明哨暗哨，他们根本找不到任何进入实验室的时机。
“阿贝尔，你说咱们能进去吗？”身后的茜娜小声问道。
“进不去也没关系。”阿贝尔笑了笑，从背包里拿出一只机械乌鸦。走了这么久手机都没有信号，看来周围的网络被屏蔽了。假如没猜错，防卫处高层的通讯，应该是靠这只乌鸦进行的。
“曼斯克的东西？！”茜娜一脸惊讶的捧住那只仿真的小乌鸦。
“他送给我的，说很实用，现在也确实派上用场了。”
这是加入乌鸦后曼斯克给他的“礼物”，阿贝尔是个识货的人，当然不会放弃这么好的装备，于是就收下了。
阿贝尔打开遥控平板。
茜娜点头，松开手，那只乌鸦便轻盈的离开了她的指尖。
与此同时，该隐正漫无目的地在废墟里走动着，这是独属于他的“放风”时间，大概半小时后西维雅就会过来通知他进行下一个实验，但这半小时，他除了到处走动也没有其他能干的事了。
他走到一段破损不堪的罗马柱前，只见一座喷泉台坍塌在地，断成两截。那里还有鲜花留存的痕迹，一朵不起眼的紫罗兰从裂缝处探出枝叶，小小的花苞等待着解放的那一刻。
该隐心中有所触动，默默坐在花朵的旁边。他面容憔悴，身上的白色病号服真让他看上去像个病人。
无聊的发了一会呆。
他瞥了眼智能手表，里头不知什么时候弹出来一个陌生窗口。
“raven”
红色的弹窗里标着这样一行字。
这是……系统被病毒入侵了？该隐有点懵，他将信将疑的点开。然而手表表盘立即泛起红光，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声音惊动了巡逻的保安。
“干什么呢？！”枪口齐刷刷的对准了该隐，还好他马上就关闭了手表。
“没什么，就是不小心碰坏了手表，刚刚可能动静有点大……”
“我劝你老实点！”
“放心，有话好说，别这么紧张，我会配合你们老大安心做实验的。”
喧闹声再次招来了西维雅。
女人推了推眼镜，从废墟的另一头走来，她的身姿纤细高挑，在尘埃间仿佛一只清丽的鹤。
“该隐，刚才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
“你的休息时间快结束了，先跟我回实验室吧。”
该隐老实的跟在对方身后，行走在狼藉的废墟间，他抬起头，天上飞过一只鸟，是乌鸦。
他脑海中突然闪过阿贝尔的影子。
——防卫处第七小队正式队名是“猎鸦”。
“该隐，别发呆。”
私人办公室里，西维雅把一份简单的体能检测报告交给该隐，他的第二轮测试通过了，dsb的增强使得他的身体机能有了很大的变化，他现在就是一只野兽，无论敏捷度还是力气，都要远超常人。
该隐一直很困惑菲力亚斯为什么要研究这些东西，光凭他身上的这点信息顶多只能制造强身健体的保健品。
“西维雅，我觉得我该和你们老大好好谈谈。”该隐把报告放在一边，认真的低头对她说道。
“菲力亚斯是个大忙人，也没心情听你讲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上次胡闹，对我们的研究造成了不少损失，我必须得提醒你：履行你的本分之事，完成你的交易。”
办公室的中央配了张会客长桌，西维雅拉开桌前的椅子示意该隐坐下。后者听着她敷衍的解释，却站在桌边直直的望着她的眼睛，没有要坐的想法。
西维雅叹了口气：“你不信也没办法，我只是一个研究监管员，给你的特殊权限已经够多的了，我没法再为你破例。”
实际上该隐也不打算为难西维雅。
她是个外冷内热的精干女强人，做事本分守规矩，从来不会滥用权力。
她也有她的家庭，都是拿钱办事的打工人而已。
“西维雅，我知道了。”该隐扶额思忖片刻，最终毫不迟疑的转身打开办公室的大门。他从来都是率性直为的硬汉。
“我去一下洗手间，过会儿就回来。”
但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头脑简单的人，说话总是轻柔而暖人的。
那几天的相处让西维雅孤独的心得到了一丝小小的慰藉。假如她和菲力亚斯没有签合同的话，她应该是宁愿离职也要告诉该隐一切真相的。
“我会在这里等你过来签字。”西维雅同样以轻柔的声音说道。
他没再回头。
出门左手边就是洗手间，该隐四下打量了一眼周围，没人，于是他便看向窗外。
天空中还飞着一只黑色的鸟。
他关上窗，在左边的那面窗上敲了三下，又在右边的窗上敲了一下。
这是他们兄弟俩小时候的暗号。
儿时，该隐因为经常犯事，隔几天就被族长爷爷送到神像前罚跪。
阿贝尔小时候又是哥哥的跟屁虫，一天见不到该隐就又哭又闹。这时候，该隐就会趁仆人不注意偷偷溜到阿贝尔的卧室窗外对着窗玻璃敲暗号。
左一下，就是左边一个房间，右一下，就是右边一个房间。他会按照这个顺序告诉阿贝尔自己会躲在哪个房间等他，然后准备一份小惊喜。
很多年前的事了……
控制仿真乌鸦的阿贝尔此时正坐在废墟的一处角落里。
泪水不知为何，一点一点的流下。
一边是朋友，一边是亲人，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戏弄人心，永远在挑战他的底线。
“阿贝尔，你怎么啦？”茜娜略显慌张的望着他。
很少看到他这么伤感了。
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