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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失控(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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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

    好痛……

    这就是……无私的代价吗……

    重症病房,阿贝尔在半睡半醒中睁开眼,胸前的心跳提醒他还活着,可只要一动,痛感就会遍布全身,几乎剥夺了他呼吸的权利。

    “还痛吗?”

    眼前一暗,一个男人的影子出现在模糊的视野里,他的轮廓是那样的令人熟悉。

    “痛。”

    语言中枢仿佛停止了工作,没有更多的词汇了,阿贝尔想不到该说什么,只能像个哑巴一样哽咽的发出声音,给予对方一个回应。

    床头传来水声,男人拧干毛巾,动作轻柔的把他脸上的汗擦去。

    “没事了。”

    男人轻声说着。

    就这样大概过了三天,直到护士把他抬到普通病房,他才没再叫过疼痛。

    听护士说,前些日子经常来看他的是一个自称凯伦的男人。阿贝尔不知为何有点扫兴,大概是以为老哥会来照顾他的吧。

    而整个医疗过程中的一个小插曲也正是他,是他把阿贝尔带进医院的,但是阿贝尔敲着脑袋想了好半天都没想到这个“凯伦”到底是谁。

    “左臂严重骨折,手腕脱臼,右臂外伤,肋骨断了两根,轻微脑震荡……”

    此时,茜娜阅读着长长的病历单,不由得发出一阵感叹:“真是奇迹啊,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能说点好听的吗?”

    “什么呀,芬里厄都没来,我难得过来看你就不错了。”

    阿贝尔没指望茜娜能给他多少面子,他老老实实的扒拉着盒饭,把塑料碗里的土豆泥拌饭一扫而光,毕竟这还是茜娜给他买的,不吃白不吃。

    “呦,好的这么快啊。”

    一个开朗的护士阿姨过来给他换纱布,阿贝尔乖巧的把饭盒放下,腾出相对完好一点的右手臂。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礼拜,除了石膏没拆,皮外伤都好的差不多了。

    茜娜看着他换药,想起重症病房那悲惨的嚎叫声,当时全病房最吵的就属他了,醒了就嚎,嚎了就睡,24小时随时开机,很难想象他是凭如何伟岸的毅力撑到现在。

    想到重症病房,两个人的脑子仿佛联机,第一次有了点默契。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男的,他叫凯伦,在我进重症病房的时候经常来看我。”阿贝尔忽然沉下脸色道。

    “不认识,但好像碰到过。”

    “你们说凯伦吗?那可是一个很好的小伙子啊!”护士阿姨却显得很激动。

    据她所述,她的朋友在值班的时候就收到过凯伦送的水果。应该是个很阳光的年轻人吧,这么讨人喜欢,阿贝尔都有点小自卑了。

    “对了,凯伦说,他是你的一个很好的朋友。都是孩子嘛,别太小气了,你有时间多找他玩啊。”护士阿姨换完药就走了。

    可是阿贝尔真的不记得自己的朋友中有哪个叫凯伦的……

    “你很在意他吗?”茜娜好奇道。

    “也不是吧,他……至少把我送进了医院,要不然我早都死了。”阿贝尔看着手上的绷带,有点不好意思。

    那会儿茜娜并不在场。

    阿贝尔从高处坠落,真神虽然剥夺了他的理智,但却没有消除他的五感。

    他依旧记得自己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身体的严重创伤使他的真神被迫收回,他像快要燃尽的火花,到了要走马灯的时候。

    ——有些人就是这样。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莫名其妙的被卷入一场恶战。防卫处的底层人员们是如此,他也是如此。

    当初,阿贝尔还是一个在学校里偶尔骂骂老师和课业,一边学习一边投身于他美好未来构想里的优秀学生。

    埃及圣十字学院的夏天明朗而炎热,走廊上,庸俗的人们聊着游戏和八卦,一边很夸张的吹着牛,实在无趣。图书馆里的人爱书和艺术,倒是稍微有点意思。他的朋友很少,走在路上常常是一个人,但他很珍惜这份安静。

    人类总是不如流浪猫有趣的多,他们爱钱如命,又在穷人面前展现的格外高尚。

    这庸俗又还是能称的上美好的日子就在指尖偷偷溜走。

    他想到这简短无趣的人生,做了那么多的善事,他也配称得上高尚吗?可笑的是,自幼把拯救作为毕生信仰的人,却无法拯救他自己。

    大难不死,阿贝尔不禁向茜娜问道:“茜娜,你还记得埃及圣十字学院吗?”

    茜娜没想到对方思维这么跳脱,愣了一下随后点头露出笑容。

    “已经是寒假了呢。”

    她眼神寂寞的回答道。

    ……

    防卫处。

    芬里厄被调到迦塞边境后便一直在工作,他是一个很可靠的人,大概因为边境的人普遍收入较低,没有人歧视他,所以他逐渐取得了第六小队上层的认可。

    西风教会的封锁行动正在开展,首先要把货源切断,其次再将他们驱逐回索洛,曼斯克派出了与第六小队合作的一支作战科队伍,领头的是个外国佬,叫列夫什么什么玩意,反正他对宗教颇有研究。

    芬里厄向来对专家嗤之以鼻,在他看来,那不过是伪造的权威。

    这些日子,他都一个人工作,一意孤行。

    午后的小假日。

    从地标处的高楼可以看到索洛,那里曾是个美丽联邦国,盛产鲜花和美酒,当地人淳朴善良。

    可惜了,由于糟糕的经济,索洛被财阀弄的快要像诺扎一样分裂出去,新闻里也到处都是不景气的样子,大萧条再加上这几年的暴动,真是一团糟。

    下午茶间隙,芬里厄向茜娜打了个电话。

    “那边情况怎么样?”

    “不太行,阿贝尔发了疯,他把检测系统的人员全部调走,自己带着预备科的武力人员跟黑手党干了一架。”

    “赢了吗?”

    芬里厄没想到这个自卑敏感的小子居然这么有血性,作为前辈,他倍感欣慰。

    “没有,”茜娜叹气,“我带着支援团队到场的时候他进了医院。”

    年轻人难免会有点高估自己。芬里厄不知怎么安慰茜娜,便随口调侃道:“他的伤势怎么样?不会哭着喊妈妈吧?”

    “当然不,他好着呢,刚才给他顿饭就眉开眼笑了。”

    “哈哈,真是小孩子脾气。”

    “我听到你在拿我开玩笑了,茜娜。”阿贝尔幽怨的声音传来。

    “不管怎么样,还是欢迎你回来,阿贝尔,大家需要你。就这样。”说完芬里厄挂了电话。

    身后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斯柯尔蒂。

    大概她也发现自己打断了芬里厄的电话聊天,于是面带歉意的笑了笑。

    斯柯尔蒂穿着浅灰色的包臀裙,外搭一件咖色排扣大衣,长发难得的披散在身后,带着些许成熟女性的气息。

    “好久不见,芬里厄。”

    “好久不见。”

    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工作期间,芬里厄一直在躲着斯柯尔蒂。他很清楚为了升职他都干过什么下三滥的事情,他时常觉得自己无法再面对曾经的同事了。

    面前的她如此洁净,而他,已步入混沌,甚至可能永远也走不出来了。

    “芬里厄, 听说你加入了特别小队?”斯柯尔蒂抱着一杯热奶茶坐在他对面。

    “你都知道了?”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

    芬里厄不再作答。

    “芬,你真的变了很多。”斯柯尔蒂唤着他的昵称,此时两个多年好友突然变成了陌路人,连昵称似乎都成了他们之间不可逾越的一道鸿沟。

    “你也变了,科蒂。”

    她变得越来越漂亮,却仍然勇敢、率真,她不再和芬里厄是一路人,至少在芬里厄看来是这样。

    “那我们还有资格一起聊天吗?”斯柯尔蒂突然问道。

    不知是不是问题太过唐突,芬里厄立即愣住了,他看着对方有些悲伤的容颜,随后便立即意识到了他们之间的误会。

    “等等,我不是这个意思。”

    “教会调查的进度怎么样?”不过斯柯尔蒂已经跳过了这个话题。

    “莱拉夫人的话,好像有点下落了,有目击者称他们看到了在她身上来自异世界不同寻常的东西。”芬里厄不知道该怎么哄女孩,嘴笨的他只好按着对方想聊的话题聊下去。

    “她们还在逃窜中吗?”

    “是的,索洛那边的西风教会主派早在一年前就逐渐衰颓,这也是黑手党与其交恶的原因,对他们来说,失去利用价值的东西就是垃圾。”芬里厄把现有资料拿给斯柯尔蒂看。南国通用地图上,红线代表黑手党的行动路线,蓝线则是教会,这两条线几乎完全重合。

    “教会似乎不肯放过与黑手党订立的交易,因此一直跟着黑手党,直到他们来到迦塞。”芬里厄贴心的补充道。

    “谢谢你为我讲解这些,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可靠。”

    斯柯尔蒂笑了。

    她笑起来很好看,像有一双蓝眼睛的天使。一下子芬里厄那些难忘的记忆便通通闪回到了脑海里,当年,他还是个涉世不深的孤傲少年。

    在防卫处一同作战或许是某种巧合,然而就是如此的一个巧合,促成了他们之间这么深厚的友谊。

    “你是谢尔卡族的人吧?为什么要来防卫处?你不知道在迦塞,谢尔卡族的人是没有公正人权的吗?”

    在一场防卫处行动中,斯柯尔蒂首先对芬里厄提出了问题。

    “当然知道,正因如此,我才要加入防卫处。”

    “为了给谢尔卡族一个公道?”

    “不,为了诺扎的回归。”

    少年的眼神中有着与普通小孩毫不相干的坚毅,斯柯尔蒂本不对防卫处抱什么太大的希望,但这是她第一次对同事感兴趣。

    “你呢?”少年芬里厄问。

    “我?”比他小一些的斯柯尔蒂熟练的调试着枪械,辫子很豪气的一甩,“我是为了我自己,我不想被恶心的男人称为玩娃娃的小女孩,听说防卫处的女性很少,我就来了。”

    “这么说,我们的目标还很相似喽?”芬里厄调侃道。

    女孩没回答。

    “不要忘记你的初心啊。”他最后若有所思的说道。

    时隔多年,这句话从斯柯尔蒂的口中道出:

    “不要忘记你的初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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