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复活(三)
下班后。
正常的休息和工作是并不冲突的,按照之前的惯例,都是阿贝尔把茜娜带到咖啡厅休息。但这次不一样,换成了茜娜把阿贝尔带到当地的一个教堂里放松。
“你需要喝点东西吗?这里有新鲜牛奶还有一些花草茶。”茜娜换上修女的服饰,热情的把杯子端上桌。
两只画着卡通图案的马克杯,米奇和唐老鸭,看起来还有点小幼稚。听茜娜说,这两只都是她自己的杯子,其中一个是小时候奶奶送的。
“你喜欢哪个?”她观察着对方的表情,感到在扮演女仆的角色,有些不快。
“牛奶吧。”
阿贝尔随意说着。
“嘿,我知道你很疑惑我怎么会带你来这么偏远又简陋的地方,但我不在乎,因为我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并且,我得说,这儿可不像你在咖啡厅,这儿没有好人。”茜娜坐在阿贝尔的旁边,她戴了黑色的面纱,但星星耳环仍在发丝间闪动着,像她那双闪着任性和自由的双瞳。
“不,完全没有。”阿贝尔摇头,“而且这里不是完全没有好人,你就是。”
“我不记得你嘴巴这么甜。”
茜娜把面纱摘下,喝了一口花草茶说道。
阿贝尔不自在的看向窗外,黄昏,他看到外面的天空转阴了,灰蒙蒙的,有点下雨的前兆。
“我们就是在这里喝下午茶的吗?”
言外之意有点过分,这话不能乱说,路过的教徒们闻声瞪了他一眼。
“请你尊重教义好吗?”茜娜说。
“抱歉。”
阿贝尔胡乱做了一个祈祷礼,恳求神明的原谅。
“我们来这里当然不只是为了休息的,我只是想让你明白生活还在继续,而咱们的工作……哼,咱们的工作也是与生活相关的不是吗?”茜娜也注意到了窗外的暗沉的阴天,天空不是每时每刻都放晴,她目不转睛的望着。
“你太谜语人了,茜娜。”阿贝尔端着热牛奶,这很烫手,他轻轻的吹了吹,将牛奶送入口中。
“来迦塞派的正教好好体会体会宗教吧,邪教也是宗教,对了,你为什么要学习神学?”
“这……我也说不清楚,曼斯克说的,神学是我的一门必修课。”
“听起来怪怪的。”
阿贝尔也觉得怪怪的,难道说曼斯克早就知道邪教与黑道之间的勾当?回想起来,“乌鸦”小队的成立十分可疑。曼斯克所说的“打造一个光明的未来”到底是什么样的未来?
不属于任何行政机构的独立执行是完全违法的行为,而曼斯克是一名公职人员。
“咱们能聊聊神学吗?”阿贝尔突然问。
“当然可以,你想了解古代神学体系还是现代神学体系?神学艺术或者……”
“停,我不想上课好吗。”
“所以你想知道什么?”
茜娜端起杯子,又抿了一小口花草茶。
阿贝尔呆呆的将目光停留在对方杯子里浮动的甜菊上,他在竭力忍耐体内躁动的真神,他不能再陷进去了,该死,明明好长时间没正式动用过这玩意了。
“茜娜,你觉得在古迦塞维亚,宗教意味着什么?”他脸色苍白,还逞强的向对方提出话题闲聊道。
“领导。”
茜娜说出了一个关键词。
在古代,信仰代表着希望,没有希望的人是看不到明天的,于是就有了神。人们把身上的特殊能力当做是神的恩典,也将其称呼为神。
“你还好吗?”
“我没事,请继续说。”
“带有最高神力的人们被称为神,引领众人寻觅更好的生活,比如,南国的领导者们就喜欢这样,把自己的威严神化,以为自己真的是危难关头的救世主。”茜娜不太喜欢这个话题,但旁边是阿贝尔所以她还是说了。
“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
阿贝尔盯着地面,眼神依旧忧郁。
“我听不懂,阿贝尔。”
茜娜有点反感了。
“我是一个队长,一个被认为是天才的小屁孩,我从小就试图让自己成神,我希望能拯救水深火热的平民,我以为我是他妈的救世主……”阿贝尔自嘲的笑了。
他又何尝不是这类人,自命不凡的以为所有人的死活都在他手上。他以为他是大力神,等真正行动的时候,他才知道他原来是个狒狒。
太压抑了。
茜娜耸肩:“你和他们不一样,最起码你救的确实是身边的人,没说空话,你在用你的努力证明你的良心,这就够了。哪怕受到质疑,你还是你。”
“你知道我泄密的事情?”
“一知半解,反正我不信。我的意思是,我不信他们,我信你。”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第一个男性朋友,但你和我所有的女性朋友一样重要。”
茜娜漫不经心的转动勺子,她一向很会安慰人,只是这次,她觉得不是安慰,而是在和小孩讲道理。
其实她本身也是一个小孩。
“别因为这句喜欢上我哦。”
她俏皮的眨眨眼。
“咚咚——”,突然整个教堂的大厅响彻着悠然的钟声,茜娜拽起阿贝尔的手,两人几乎是跑着奔向礼拜堂,规定的时间到了,唱诗班拿着经文,诵唱古老的歌谣。
……
关于阿贝尔的事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
某酒馆,在夺目的灯光下,音乐响起,一群疯子在唱歌狂欢。可以说是安德鲁十字街的流行乐,实际上是没有任何文化含量的瞎唱瞎吼。
黑色斗篷的男人照旧前来喝酒。
他习惯了这种吵闹声,疯子们唱的再难听也无所谓。
“你说你要去加入林先生的队伍?”维奥多用看傻子的眼神瞥着他,端起玻璃杯小酌一口啤酒。
“是的。”该隐说,“别他妈用这种眼神看我。”
对方笑了。
“你是第一次来黑手党揽活儿吗?你不懂我们的规矩吗?”维奥多哼了一声,把入队申请表丢给他,跨队接任务需要付费。
该隐狼狈的接住。
“我得提醒你,虽然赏金丰厚,但h·k·林这个人带领的队伍可不便宜,之前他还雇了一个代理人托马斯,假如你不认识他的话,多少会被排挤。”
“我知道了,多谢提醒。”
该隐把申请表对折放入斗篷的口袋里,顺便给自己和维奥多结了账。
后者将啤酒一饮而尽,翘着二郎腿,像个大爷般自在的躺在椅子上:“好久没见你这么正经了,是舒服日子过的多了不习惯吗?”
对于这个烂人,他们没什么可聊的。
“你呢?”该隐把账单投入垃圾桶,一边回过头,冷冷的说道,宽大的斗篷几乎遮住了他的整张脸。
维奥多对自己的计划非常自信,他对该隐坦白说道:“多亏了防卫处,我失去了一套房你知道吧,现在呢,我正在召集人手准备复仇。我说,你也是为了复仇对吧,老兄?”
维奥多嫌椅子不舒服,坐起身,放肆的大笑着。笑声中,该隐转身离去。
“不,我是复活。”
整日依赖酒精自我麻痹的生活结束了,他的下一个任务,是配合他的弟弟,阿贝尔。
所有的不甘和懊悔已被时间磨灭殆尽,芸芸众生之中,这一次,他将不再是夹在光暗之间的人。
门外的剪影又多了一个。
从阴暗的角落处向外看,塔尔江始终沉默无言,荒芜和粼粼波光在沉默中包容着人们的一切痛苦、不安和畏惧。
他回到家,打开门。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卡萝拉的声音依然是从厨房传来,“有急事吗?需要带什么?”她弯腰拖着地,灶上还未点火。
没有回应。
该隐在玄关处脱鞋,他的斗篷随意的扔在地上,和它的主人一样一言不发。
“枪械在杂物间,我帮你收拾过了,黑色的箱子装的是轻武器和弹药,白色的箱子里是护具,医疗用品我也放在里面了……你自己找,也可以问我。”
卡萝拉停下打扫,默契的接着说道,不愧是在防卫处待过的人,她对物品管理十分在行。
“谢了。”
“别客气,我还得靠你保护呢。”
该隐打开箱子,带了点便携的防卫物品就出发了。他这次是主动请缨,难免会有质疑和矛盾。不过谁敢怀疑他,他就用武力解决。
他敢说没人能单挑他的拳头。
“你的斗篷不带了吗?”
“用不着。”
他换好鞋,关上门。
——四点半。
在圣安德鲁十字街,一些痞子无赖喜欢选择在隐秘的地方行动,地下车库晃动着两个人影,他们都是通缉令上的老面孔,加里克和黑手党的主要领袖之一,h·k·林。
他们正在讨论关于如何处置托马斯的事,因为上次的行动让林先生不太满意,林觉得应该施以必要的惩罚,但加里克觉得小事无需深究。
讨论了一会儿,没有任何结果。实际上林已经有点厌烦了,首先,他不想这么早就结束度假生活,都怪没用的手下。
就在此时,地下室出现了一辆老旧的摩托车,坐在上面的人把头盔摘下:“我想你们聊天应该有些无聊,要来根烟吗?”
“你就是该隐·拉尔维?”
林在来到地下室之前接到过负责人打的电话,他说有个神经病要参与他们的招募活动。这个神经病就是该隐。
“对,是我。”
该隐拿出申请表。
上面有关于他的个人信息,还有一些他曾参与过的行动。
“我有个疑问,像你这样的人才为什么要来我的队伍?”林示意加里克别插嘴,他现在不想管托马斯,他要完成招募的事。
“因为我很闲,我需要一场派对。”该隐耸耸肩,说出了林最爱听的话。
“正好我也闲的慌。”
林微笑着揽住朋友的肩膀。
加里克快被不着调的上司逼疯了,他们跑来安德鲁十字街最大的商场底下就是为了聊派对?!
“你看,加里克,这是我们的新朋友,连他都说派对很有意思了,你觉得我们要不要招他?”
“我没那权力帮你做决定。”
“可是我做决定的话,就留不住他了。”
“随你。”
说完,加里克就挨了一拳,该隐顺势把这家伙掀倒在地上,又狠踹了两脚。
“他不需要你的评价,但我需要。”该隐承认他没这么疯过,他疯起来像要立即收人性命的阎王。
毫无怜悯的拳头立即制服了对方,加里克被吓的躺在地上动弹不得,浑身颤抖。
这一招实在漂亮。
“恭喜你通过考验了,朋友!”
林欢呼着献出掌声。
这没什么了不起的对吧?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