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借药
赵长青将事情布置下去，转身落座在赵昶卧榻旁，眼里的担忧是她露出的唯一的软弱。“小七，你且与我讲讲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我们驱逐绒羟大概五里之后，将军便命我们回营。暗箭就是在这时射出的，瞧着来势，应当是在西南方向的山坡上。田将军已命陆副使带人前去捉人了。”纪七将语调尽量控制平稳，但她还是在赵长青眼里瞥见了害怕。
“那人怕是有备而来，陆宣怕是什么都查不到了。”赵长青低垂着眼眸，所有的思绪被尽数遮挡。
“赵先生。”陈大夫出声打断了赵长青的沉思。
“如何？”
“箭头上有一种名为乌头的剧毒，乌头毒性剧烈，必须在三个时辰内服下解药，否则…”陈大夫没说完的话，大家心里都清楚。
“解药在何处？”
“乌头乃极烈之毒，要解其毒性，需极寒之药—极地灵芝。”说到此处，陈大夫眼里的光淡了许多“但此药世所罕见，军中并未配有。”
“你只需告诉我何处可得？”赵长青终是失了态，抓着陈大夫的指节，因用力变得苍白。
“你也别急，先松手。”陈大夫吃痛，连连拍在赵长青手背，急声道“军中虽没有，但听说青州李家是有的。”
“小七！”赵长青松了禁锢住陈大夫的手，快步行至纪七面前，神色郑重道“无论是偷，还是骗，都要将药带回来。”
“是！”
黄昏自纪七撩起的缝隙穿了进来，却又被落下的帘栊斩断。空荡的帅营里再次陷入昏暗，无人之处的赵长青神色平静地注视着，睡得安详的人。素白的手指抚上俊美的容颜，替他整理着散乱的头发。
“赵昶，你若敢丢下我一人，我定会叫你死也不能瞑目的。所以…求你…求你一定要活下来。”
纪七一路直奔李家，上门便亮了身份，说明了来意。然而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也未见李家的主事人。纪七在也按捺不住，唤来了李家管家。竟不想那人却说，主家不在，夫人也回了娘家，府内库房的东西无人敢动。
纪七哪里不知，商人重利，这不过是他们的敷衍之词。若主家当真不在，一开始便可告诉她，何苦叫她平白等这半盏茶的时间。
纪七气得当即便将人丢了出去，摔得那管家头晕眼花。赵长青虽说了任何手段，但却是不能明抢的，若是明抢，一旦传回安京，只怕会有人借题发挥的。
纪七愤恨地盯着摔在地上的人，却也无可奈何，只好摔门而去。
只是待李家的门房瞧不见人，关门回身复命时。巷口处一小巧的身影快速地绕进了李家的侧巷。
李府算是青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大户，纪七绕了一大段，趴在墙头，瞥了眼里面荒芜的院落。想来此处是李府一处荒废的院落，从此地进应当保险些。
纪七脚尖在墙面借力一蹬，翻身便落在了院子里。然而，一落地，纪七就后悔了自己的决定。
李云逸近来心情不是很好，屋内又压抑得慌，本想着今日日头好，许是会有难得一见的黄昏。推窗一见，却是不想与翻墙进来的人，撞了个面对面，眼对眼。
“你…我…”做贼的总是要心虚一些，尤其是面对着一双波澜无惊的眼睛，更是底气不足。
“没想到镇北王就是这样治军的。”李云逸将手负在身后，冷目地注视翻墙的小偷从手足无措到冷静自持。
“是在下冒犯了。”纪七上前朝着李云逸行了军中礼仪“但情势所迫，实属无奈，还请公子见谅。”
“情势所迫？我记得今日申时三刻，镇北军便将绒羟驱逐出了青州，敢问现在何来形势所迫？”
黄昏的暖阳就在那人的眼里，纪七却瞧不出任何温度。看着这人的眼睛，纪七总会莫名想起赵昶。面对这样的人，隐瞒是最不明智的，更何况这个人或许能帮自己找到药材。
“将军中了毒，名为乌头。贵府中的极地灵芝可解此毒。”
李云逸一寸不让地注视着纪七，他在分辨她所说的真假。这样的消息可谓是机密，墙下的人却直白地告诉了自己，不知这人是傻，还是聪慧。
“府中却又此药，但我为何要给你。”李云逸说着转身便要朝屋内走去。
“公子若愿，我们可做交易。”瞧着眼前的希望要走，纪七疾步跑到了窗前，双手扒着窗柩，好似如此便能阻止李云逸的步伐。
“就你，镇北军中的小小都头，拿什么和我作交易。”李云逸眼中的嘲讽叫纪七脸红，这人的气势太强，平白让这荒废的院子多了层压抑。
“我不可以，但镇北王可以。”镇北王是纪七唯一的筹码。
“哦，那你说说看吧。”李云逸回到了窗前，隔着一个框子垂眸睨着纪七。
纪七环顾了四周，还是决定从对方的弱处说起“你上次说过，你在试图挣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但是瞧你现下的处境，想来离你想要的还有些距离。不管你是想要回你的位置，还是挣得李家的掌家权，镇北王站在你身后，都会是你最有利的筹码。
当然，你也可以不同意。只是届时，无论是李家，还是你，都将是镇北军的敌人。”
“你这算是威胁吗？”
这是纪七第一次见到李云逸笑，那笑却如寒冰刺骨。抓着窗柩的手用了几分力，才让纪七稳住心神“不敢，只是一段交易总有利弊，说清楚了，对大家都好。”
李云逸瞥了眼快要被云层淹没的太阳，转身绕过了屏风。徒留焦急如热锅蚂蚁的纪七，攀着窗户往里张望。
“你…”
“你的这个威胁，我接受了。”李云逸从屋内翻出了一套小厮的衣服，丢给了纪七。倚着窗，瞧着纪七因为惊愕，被衣物丢了个满脸的模样，只觉有些好笑。
被衣物兜头砸下，纪七也不觉得气恼。将头上的东西扒拉下来，抱在怀中，还不忘朝着窗里的人咧嘴，露出满口白牙“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