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荒地蛆虫
灾后第八年，城市开始重建，一建就是十年。
拔地而起的不是宜居的高楼，而是高达数百米的铜墙铁壁。
城墙之上，一个少年正吃力的向上攀爬，双腿不停颤抖，每一步都耗尽气力。
“白启，你快下来，这个高度你会摔死的！”
“你快下来，十分钟快到了！”
白启闻声回头朝下看，胖子双手放在嘴边作喇叭状急切的大喊着。
从他的视角看去，人群身后除了连片破矮的民居，就只剩一望无际的废墟。
愣神间，本就脱力的手指离开光滑的墙面，身体重重向后倒去。
砰的一声…
世界好像安静了。
眼皮越来越重，视线越来越窄，任凭伙伴们如何焦急呼喊，都听不到丁点声音。
“白启，你为何想入城？”
突然，一道苍老且极具威压的声音传来。
伙伴们还在不停开合着嘴巴，白启确定这不是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声音。
更像是从自己脑海里传出来的。
白启试着用意识与声音交流，声嘶力竭道：
“我想活下去！”
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真的只是想活下去？而不是贪图城内的安逸？”
“城内为人，城外为蛆，我想以人的身份活下去！”
“人？城内的都是人吗？人该如何定义？”苍老的声音依旧凌厉。
“至少，可以不再呼吸有毒的空气！”
“你愿意为此付出什么？”
白启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模糊到快听不清脑海里的声音，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
“除了命，你想要的都给你！”
……
“白启，快醒醒，你不许睡，你不许死！”
白启睁不开眼，但逐渐恢复了意识，身上的痛感也缓缓消失。
耳边正在哭喊的，是自己马上要死的姐姐。
白启之所以迫切的想进城，多半是因为姐姐。
城内有「魂晶」，只有那玩意儿可以为姐姐续命。
滴答…
忽然，白启眼皮上传来一阵清凉，迫使他缓缓睁开眼睛。
姐姐的眼泪还在滴落，晶莹的泪珠倒映出狼狈的自己。
“姐，对不起！我又失败了！”
看着苏醒的白启，姐姐哭着哭着就笑了，抹了把眼泪柔声道：
“傻弟弟，说过多少遍了，让你别去！让你别去…”
说到一半，笑着笑着又哭了。
“姐，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去了！”
白启抬起右手连忙保证，不是怕姐姐继续哭下去，而是他认为的‘捷径’根本行不通。
百米高墙，没有人十分钟之内可以爬上去，就算爬上去，能不能进城还另当别论。
至少「荒地」里没有这样的先例。
姐姐拿起葫芦瓢，从变形的铁桶里舀出一瓢浑浊的水递到白启嘴边。
“你别说话，先喝点水，姐姐一会儿再去邻居家借点吃食。”
白启鼻子一酸，环顾用木板，铁皮，泡沫，雨布搭成的房子。
在风中颤颤巍巍，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塌。
接过水瓢一饮而尽，看着姐姐坚定道：“姐，让我去当「使徒」吧！”
“你还小，「荒地」里到处是异兽和鬼怪，你…”
“姐，我已经18了，让我去吧！”
“那么多不依附城墙的人都活的很好！我一定也可以！”
呼呼呼…
此时，一阵狂风袭来，屋顶顿时被掀飞，随之而来的是一阵低沉的嘶吼。
水桶被掀翻，浑浊的水撒了一地，葫芦瓢随风而起，砸在邻居屋顶被卷入风暴里。
“快跑啊！飓风兽来了！”
居民区乱成一团，所有人都快速朝城墙冲去。
“姐，快跑！”
白启连忙起身，拉着姐姐一边躲避被狂风吹来的杂物，一边快速冲向城墙。
咳咳咳…
姐姐边跑边咳嗽，咳嗽声淹没在充满怒意的风里。
“姐，坚持住，我们快到城墙下了！”
姐姐的速度越来越慢，咳嗽也越来越剧烈。
“白启，不要管姐姐了！你自己快跑！”
“姐，抓紧我！别放弃！马上就到了！”
飓风兽越来越近，龙卷风也越来越强劲。
不知道是不是出现了幻听，暴风中好像还夹杂着若隐若现的笛声。
啊…啊…啊…
风暴旋涡里传出阵阵痛苦的哀嚎，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丢了性命。
终于，在被飓风兽吞噬的前一秒。
白启成功将姐姐拽到城墙之下，松开姐姐的手，双手撑膝喘着粗气。
龙卷风是飓风兽的口，被卷进去的人都是它的美食。
这只飓风兽和往日不同，还在不停向前移动，离红线越来越近。
十五米…
五米…
逃到城墙下的人，紧紧贴着墙面，试图与飓风兽拉开更远的距离。
一米…飓风兽前脚刚踏进红线。
哒哒哒哒…
刺耳的机枪声响起，无数子弹穿过风暴，射穿了飓风兽的躯体。
砰…
飓风兽重重倒地，龙卷风也随之慢慢散去。
啊…
躲在城墙下的人，疯了一般冲向飓风兽巨大的尸体。
“姐，你在这等我，哪里也不要去！”
白启说完抽出腰间的骨刀，也快速向尸体冲去。
体长十几米的巨兽，顷刻间被众人割开，肚子里还能看到刚卷进去同伴的残骸。
白启拼命的挥舞骨刀，每多挥舞一次，就可以割下一块兽肉。
每多一块兽肉，就能多活一阵子。
上百人在巨兽身上来回蛄蛹，远远看去，像是在疯狂觅食的蛆虫。
半刻钟不到，飓风兽的血液被抽干，骨头也没留下半截。
白启扛着破布兜，一边掂量兽肉的重量，一边笑着朝姐姐走去。
“白启，你小子还是那么利落，看你包袱鼓囊囊的，收获不小吧！”
“斑秃，你也没少搞啊！是不是扛不动了？启哥可以帮你！”
“滚犊子吧你，咱们「荒地」有荒地的规矩，到手的东西谁也不能争抢。”
“谁要抢你的东西，启哥我家里只有两口人，够吃一段了，你还有五个弟弟妹妹，到时候别来问我借就行！”
“谁家不是五六个兄弟姐妹，我们吃的多拿的也多，轮不着你操心！”
两人像往常一样打着嘴炮，脸上带着笑，心里也美滋滋的。
虽然城墙的自动防御机制，可以救他们的命，但往常敢越过红线的异兽却没有几只。
有时候半年也闻不到肉香，即便飓风兽的肉真的很难吃。
“姐，回家了！”
众人纷纷走出红线，开始在废墟中寻找能搭建房屋的材料。
“要是能把房子搭在红线里面就好了！”
斑秃边收集材料边意淫。
“想的真美！红线内人类只能待十分钟，超过十分钟就会被锁定射击。”
“你如果只剩下十分钟寿命，倒是可以去试试！”
一个断臂少年调笑道。
“闭上你的乌鸦嘴，老子今年才19，还有11年可活呢！”
“屁话再多，另一只胳膊也给你砍了！”
白启看着互放狠话的二人早已习以为常，「荒地」就是这样，清一色的刀子嘴豆腐心。
三十分钟不到，拼装房就搞定了，白启扶姐姐进屋，将兜着兽肉的破布放在床板上解开。
“姐，咱们还欠谁家的口粮，这次一并还上！”
白启看着床上大大小小的肉块，心里有些自豪。
“你先歇着，我来分吧！”
姐姐接过骨刀，按照记忆中的大小，小心翼翼的切割着，生怕多切一分，又怕少还一分。
白启在屋外拢着木柴，朝姐姐问道：“姐，「荒地」的人真的活不过30岁吗？”
“活不过，这是铁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