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欢也零星,悲也零星
他怕厉妃母女对莫经时不利便带着他一同进殿了。
内殿中的后方便是寝宫,百里朔云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到了不少人了,厉妃和殷如朵也在,还有不少官员,方将军也在。
“朔云……”帷幕中传来一声苍老的叫声,“你过来。”
百里朔云走了过去,侍女拉开了帷幕,里面是一个不算很苍老,但是一脸病容的老人,面色蜡黄眼眶已经凹陷,怕是不行了,这就是北郡王殷望了。
“为父快不行了,现就将北原城城主之位传于你,并承袭北郡王爵位。”
“殷望!我并未答应过你!”
厉妃刚要上前发作,听见百里朔云的答复,又收回了脚。
“朔云啊,你难道真的不理解为父当年的苦衷吗?为了北郡百姓的安宁,我违背了对宁儿的承诺,但她永远都是我的挚爱。”殷望老泪纵横,声音哽咽,“帮为父守护北郡的安宁,守护你妹妹朵儿,然后将我埋葬在草原,让我回到你母亲的身旁,好吗?”
厉妃闻言身躯颤抖,几乎无法站立,虽然自己婚前从未见过殷望,只是被家族摆布的棋子,但婚后她确实付出了真情。然而对殷望来说,这场婚姻终究只是一场政治游戏罢了。
如朵吃力地扶着她,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下。
莫经时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暗自揣度百里朔云是否会选择原谅。他不禁联想起自己的父亲,同样是违背誓言,抛弃了母亲,但不同的是,他的父亲仅仅是为了满足私欲,毫无道义可言。
在场的每个人仿佛都被各自的悲伤与哀愁所侵蚀,唯有他能置身事外,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直到他望见百里朔云的手,那是草原上第一神射手的手,此刻却在不停地颤抖。
这就是骨肉至亲的情感吗?在父亲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似乎重新找回了他,获得了他的爱,又有谁能不为此动容呢?
殷望取出了城主令牌,艰难地递到了百里朔云面前,后者的手仍在颤抖,但还是颤抖着抬起,握住了令牌。
殷望如释重负地笑了,随后双眼渐渐失去神采,身体的肌肉也松弛了下去。
旁边守候的大夫把了脉,宣告了他生命的终结。
莫经时看不见百里朔云的表情,因为他背对着自己,但能看到他的肩膀在微微颤动,他一定在强忍着某种情感的喷涌。
所有人都跪地哀悼,王妃已经悲愤得晕厥在殷如朵怀中。
莫经时独自伫立在一旁,凝望着百里朔云,心中也泛起一丝苦楚,面前这个人才刚刚对自己的父亲释怀,却又永远地失去了他。
人生只似风前絮,欢也零星,悲也零星。
厉王妃的亲信势力虽然存在,但有方将军等一众德高望重的老将坐镇,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就这样,百里朔云谨遵老城主的遗愿,顺利登上了城主之位。城主府里开始筹办丧事,百里朔云忙得不可开交,没有时间深思,却也没忘记给极乐的队伍下达通关令。
出了郡王府,莫经时马不停蹄地在北原城中的各个客栈打听,却都没有阿槐的消息。
这家伙怎么还没来北原?难道是在路上遇到了麻烦?按说他的记忆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人也不那么傻乎乎的了,要来北原城应该不成问题,难道是被皇城的事情耽搁了?
莫经时心中忐忑不安,桃源乡一别后,竟与阿槐失去了联系,游戏世界变化莫测,如果就这样再也见不到他,可如何是好?
或者说,皇城就是他的终点,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所以……
想到这里,莫经时心慌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无力地坐在路边的石墩上,大脑一片空白。
也不知过了多久,莫经时突然笑了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患得患失了。
自己才刚到北原城,阿槐也许只是在皇城办事被耽搁了,过几日就会来了。如果真的等不到他,等完成了炎岭的任务,自己再去皇城找他就是了。
莫经时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摆,正准备迈步离开,却见一个黑影挡住了他的去路。抬头一看,原来是新城主,怪不得周围一个人都不见了,想来都被他吓跑了。
“你在这儿发什么愣?”百里朔云依旧戴着面具,身着一袭玄衣,端坐于马上。
“走累了。”莫经时双手一摊,“你怎么来了,你还嫌不够忙?”
“没见到你,想起你说要来城里的,就来看看。”百里朔云微微弯腰,伸出了手,“你竟然就这么坐在大街上,倒也挺好找。”
莫经时拍开他的手,抬脚一踹石墩子,借着这股力跃上了马背,坐在了他的身后,他才不愿“小鸟依人”似的坐在他身前呢。
百里朔云无奈地摇了摇头,回身拉住他的一只手,放在自己腰间,嘱咐道:“抓好了。”随后挥鞭驱马,向着城门而去。
北原城的城墙宽阔无比,城墙宽得甚至能通过马车。百里朔云驱马沿着马道上了城门,来到了城墙上的东北侧马道上,停马驻足,极目远眺。
莫经时知道那个方向是皇城,便开口问道:“你觉得他们会怎样?”
“这老头儿,怕是老糊涂了,临了还给我出了个难题。”百里朔云说道,“那边是不会如他所愿,顺从地册封我为北郡王,估摸是要率领军队杀过来了。”
“真的要打仗了吗?”莫经时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应该没那么快,双方还得拉锯几个回合。”百里朔云拍了拍莫经时放在他腰间的手,说道,“等你朋友来了,我会派人手给你,炎岭就交给你们了。”他稍作停顿,接着又说:“无论成败如何,你尽快返回南面吧。”
的确,这场战争与莫经时毫无关系,他无需被卷入其中。可莫经时听他这么说,心中却不禁有些难过。两人从针锋相对到化敌为友,如今却要丢下他,独自面对如此艰难险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