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心系党国
第二天,林樵松在一品楼收到了一封信。这信是宋美娟带来的,落款只写了四个字,一位故人。
林樵松有些狐疑,但还是拆开信看了看。
“晚六点,和平饭店龙凤厅见。”
林樵松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去赴约。
到了晚上,林樵松走进和平饭店龙凤厅,他一边走一遍注视着经过的人,却都不认识。
只见龙凤厅里坐着一个人,背对着他,林樵松有些警戒地走了过去。
“沈先生!”林樵松看清是沈图南,不禁大吃一惊。
沈图南客气道:“林队长久违了。坐!要不是林队长及时将我送医,沈某恐怕就吃不成这阳间饭了。谢谢。”
林樵松坐了下来,也客气道:“沈先生是党国柱石,就算一时糊涂做了对不起党国的事,也依然是柱石,性命金贵,沈某知道轻重。”
沈图南笑了笑,“说来惭愧,一场爆炸,烧光了沈某的一切!大病初愈,拜林队长的侦缉队所赐,如今只是个平头百姓喽!不知林队长近况如何?”
林樵松顿了顿,长舒一口气也笑了。
“明人不说暗话,拜沈先生所赐,康爷已经对我彻底失望,如今林某算是半个闲人吧。”
沈图南说道:“近真是我的妹妹,我别无选择。得罪之处,林队长海涵。”
林樵松突然大笑道:“想不到沈先生也有让我林某海涵的一天!我扎你一剑,你捅我一刀,都见了血,知道了疼!事到如今,咱们算扯平了?”
沈图南释然道:“当然!我从未对林队长个人抱有什么成见。”
林樵松苦笑道:“沈先生请我来,不光就是这些口水话吧?”
沈图南道:“实不相瞒,我很快就要离开上海,举家迁往英国了。我希望能在离开之前,知道我妹妹最确切的情况,这是我作为一个兄长,不管走到哪里,都摆脱不了的牵挂。”
林樵松叹息道:“沈先生,你真的很疼爱你的妹妹,即便是她害得你失去了一切!”
沈图南道:“她是我的家人,她就相当于我的一切。还请林队长能据实相告!”
林樵松起身离席,把菜单递给沈图南,说道:“沈先生,侦缉队的规矩你应该懂,我就不和你共进晚餐了。冒昧点了菜,看看这鱼的做法是否合乎你的口味?”
沈图南狐疑地看了看林樵松,接过菜单,林樵松只点了一道菜,醋溜鱼。
而且特别用笔把“溜”字圈了出来。
沈图南见状喜道:“溜?你是说近真已经逃出生天了?”
林樵松起身笑道:“我什么都没说。”
林樵松说完便离开了。沈图南看着林樵松的背影,由衷地说了句“谢谢!”
林樵松没有回头,只是摘下帽子扬了扬,对着沈图南致意。
沈图南确认沈近真已经逃出生天,坐在座位上不自觉大笑了出来,开心地把醋溜鱼打包回了家。
到了第二天早上,小鱼儿正跟着英语家教学英语,沈图南看着报纸,昨天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消失了。
苏辞书走过来说道:“去英国的护照已经在申请了,再过几天就可以下来。等小鱼儿的退学手续办好,我们就可以启程了。”
沈图南抬头回了一句,“哦,好。”
苏辞书担忧道:“你好像不太积极。”
沈图南特意地笑了笑,“有吗?不是有你在张罗吗,我就乐得清闲喽。”
苏辞书劝说道:“图南,就当是为了女儿,这事就定下来了。”
沈图南看着正在学英语的女儿,说道:“你放心,不会再变了,我们走。”
沈图南说完又看了看报纸,接着把报纸一扔,忧虑地站起身来走到阳台看着远处。
苏辞书看着沈图南忧虑的模样,说道:“你有心事。”
沈图南看了看妻子,想了想,还是没有说话。
苏辞书接着说道:“说出来,好受些。”
沈图南闻言,只好说道:“委员长亲任总司令,调集三十万国军 还请了德国、 日本、英国的军事顾问,竟然敌不过共产党的几万人马!我就不信,这帮红军能是铁打的,打仗打的是钱粮,打的是后勤供给,就他们在赣南那点地盘,靠什么去支撑这么大规模的战争……”
苏辞书握住他的手劝道:“图南!你已经不在其位了,死亡讣告都发了,在他们眼里你就是个死人,别再替他们操心了。”
沈图南看着皱着眉的苏辞书,叹了口气,“好了不说了。你说得对,反正都要走了,不操这份闲心了。”
沈图南说完便走向女儿,笑着要考一考女儿学英语学得怎么样了。
苏辞书看着沈图南,面露担忧。
时间来到晚上,这天沈图南在床上辗转难眠,一闭上眼脑子里就全是今天看到的报纸内容。
他索性也不睡了,给妻子盖了盖被子之后,起身轻轻走出了卧室。
沈图南走进书房,打开灯,思索了一阵之后,拧开钢笔在纸上写下一个标题“论对赣南匪区经济围剿之战略”。
随后沈图南思考了一下行文,接着写道:“战争乃政治之延续,经济乃政治之根基。今赤匪猖獗成灾,国军屡次围剿失利,非战之罪也,必须佐军事围剿以经济围剿,方能予赤匪以彻底打击。而经济围剿重中之重,既防输入,更防钨砂输出,钨砂贸易之所得,系赤匪苟延残喘之生命线,一旦切断,则赤匪经济命脉被连根拔起,内外交困定不攻自破。”
写到此处,沈图南似乎感觉到什么,回过头看了看,只见苏辞书正站在门口看着他。
沈图南赶紧将文章盖上,翻开一本书。
苏辞书担心道:“医生说你不能太劳累了。”
苏辞书说着走到沈图南背后,帮他按摩头部。
“睡不着,起来看会书。”
苏辞书把那本盖着文章的书拿开,将那张策论拿了起来。
苏辞书说道:“夫妻多年,你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
沈图南笑了笑,说道:“一篇策论罢了,要走了,就算是对自己最后的交代吧。”
苏辞书苦笑着把策论放了回去。
“我以前觉得,大丈夫行走天地间,是要胸怀天下,成就惊天动地的事业!但现在,我宁愿你的胸怀越来越小,小得只能容得下我们这个家。图南,你能原谅我的自私吗?”
沈图南握住苏辞书的手说道:“这不是自私,这是一个男人的底线。我会处理好的。”
苏辞书搂着沈图南,沈图南的头贴着苏辞书的腹部。
苏辞书叹了口气,“我,还有小鱼儿,再也经不起这样的变故了。”
沈图南听到苏辞书的话,点了点头,沉默着和苏辞书在灯光下待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