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民意可用
仗是打赢了，然而并非每个人都那么开心。
沈图南气愤地把报纸往办公室的桌子上一摔，说道：“报社的嘴两面光，这停战协定就荒唐，上海非武装，不准中国驻军，还是憋屈！”
黄从匀顺着沈图南的话说道：“就是明明是打胜了，怎么谈成这样。”
沈图南看向魏若来，“若来，这结果你怎么看？”
魏若来略一思索说道：“我认为可以接受。”
沈图南闻言大惑不解，“哦？”
魏若来解释道：“这样的停战协定虽然耻辱，但也让外界看到了我们军队，我们百姓抵抗的决心，即使吃亏，血性犹在。我想这一战后，日本几年之内不敢再生事端，能够给我们赢得一段稳定发展的时间。”
沈图南闻言明白了魏若来的意思，点了点头，“不错。”
魏若来将头偏向窗外，看着外面来来往往欢庆的老百姓，感慨道：“这都是老百姓拼死换来的。帮军队洗纱布哭红眼的周姨，捐出积蓄的舞女，分文不取赔进命的车夫，挂着手榴弹钻进装甲车的丘八。国难当头，大家都团结了起来。”
魏若来说的是百姓，而黄从匀则看到了那些那些达官贵人。
黄从匀点点头说道：“听说中央执行委员孔先生买了一千套棉衣裤，夫人也捐了不少棉被给伤病员。就连虞世清也大方了一回，把自己一辆汽车捐给了前线，还有康……”
沈图南听到虞世清的名字不禁一皱眉头，摆了摆手打断黄从匀的话说道：“好了好了，报纸上大肆宣扬，很难不注意到。其实只要同仇敌忾，上下一心，就能成事！”
沈图南说的没错，然而他还是太过理想主义了。他满心以为现在民意沸腾，百废待兴，正是发展的好时候，可却想不到国府的达官贵人们却正因民意可用，打起了民意的主意。
战后，虞世清和康少捷带张鸣泉去见大姐。张鸣泉是第一次见大姐，紧张地不时擦着汗。
康少捷看到张鸣泉紧张的样子，有些不屑问道：“从大姐手里分杯羹，有什么好怕的？这阵势摆的越大，咱们发的财就越大！现在全民欢欣鼓舞，对市场信心空前，这就是最大的财富！”
张鸣泉说道：“我是第一次见大姐！虞老，能是什么生意啊？”
虞世清见四下没有旁人，轻声说道：“保密措施这么严格，很可能跟即将发行的建设库券有关，大姐在电话里跟我透过口风！”
张鸣泉长舒一口气，像是有了底，笑道：“大姐最疼的还是虞老啊！”
虞世清笑道：“若真要在建设库券上做文章，那就是天底下包赚的生意！我们只要跟着大姐坐庄，就能将天下之才尽入囊中！”
康少捷皱着眉有些疑虑问道：“现在上海战火刚刚停息，就发建设库券，会有人买吗？”
虞世清说道：“你的疑问我也向大姐提过，她只回了我四个字——民意可用。”
张鸣泉闻言说道：“是了！一二八抗战的胜利，让社会各界都对政府的信心倍增。此时就应当趁热打铁，发行建设库券！”
虞世清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说道：“对，让央行的沈图南去发，他不是一直要金融报国吗？”
虞世清他们见过大姐之后，财政部马上就给沈图南下达了命令。
沈图南接到命令以后也是信心满满，认为政府是要募集资金大力发展实业，干劲满满地来到办公室。
魏若来和黄从匀跟在身后，等沈图南坐定之后，沈图南对二人说道：“这次建设库券发行，事关重大，是整个一二八事变后重振上海，恢复经济的关键。财政部给我们摊了主要发行任务，八百万！若来，从匀，你们拟订一个方案，一定要在一个月之内发出去！这是财政部的文件。”
沈图南说着将文件递给二人。
黄从匀皱眉道：“先生，财政部那帮老爷们真开得了口！他们一拍大腿就是八百万，八十万我看都够呛！”
沈图南对黄从匀的反应早有预料。毕竟现在是战争刚刚结束，会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
“从匀，太悲观了吧。”
黄从匀接着说道：“发行库券的消息早就散出去了，大家都当个笑话看！自打清末以来，城头变换大王旗，谁家发的债券兑现过？”
魏若来看完了文件说道：“虽然前阵子假币案闹得沸沸扬扬，老百姓心里普遍疑虑。但上海抗战这一次，把民心从一盘散沙都凝聚起来了，大家愿意为重建出份力，这是对国家的信心。”
沈图南点头道：“我同意若来，只要他们对国家的信誉、对咱们央行的信誉有底，我们身在局中更应该以身作则，做出表率！”
黄从匀听沈图南这样说，也没再说什么。其实黄从匀心里明白，这次发行建设库券，不是他们几个讨论看法可以决定的事情，而他本人对建设库券就没什么信心。
虽然现在民心可用，但黄从匀还是心存疑虑，毕竟在金融界跟着沈图南混了这么久，见的事情太多了，却唯独没有见到债券被兑现过。现在他们只是发行建设库券的工具，哪里有什么选择的权利呢？
第二天，沈图南就在银行大楼礼堂里召开了建设库券央行劝募大会。
礼堂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募款箱，沈图南站在箱子前面精神矍铄地说道：“各位！这次发行的是建设库券，绝不是战争债券，主要目的是募集资金，用于支持战后实业发展。这次建设库券的发行，是以关税作抵押的。大家都知道，关税保管权已经收归央行，既有关税作抵押，又有央行支持，这库券岂有不还之理？财政部发行库券，是真心实意要发展实业，复兴上海，为广大百姓谋福祉。所以我沈某第一个站出来，认购十万！”
听到沈图南的话，台下的人瞬间变惊讶地喧嚷起来。
“这么多！沈顾问都真金白银进了，看来是真的了！没错，他可是金融老法师，肯定不会亏他自己啊！”
沈图南带头，朝募款箱投入认购书，台下记者们的闪光灯霎时间便亮成了一片。
邓泽、魏若来、黄从匀纷纷上台将自己的那一份投了进去。
魏若来走下台，见王善宾没有上台的意思，问道：“善宾，你不打算认购吗？”
王善宾支吾道：“当然要认购，不过我想再看看，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