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开战
魏若来回到七宝街，和游行的日本侨民发生冲突的黄包车夫们正坐在地上呻吟着。姜虎豪和阿文正给他们抹药正骨。
魏若来上前问道：“阿文，豪哥，这是怎么了？”
姜虎豪没有搭理魏若来，阿文说道：“在街上和一群游行的小日本干起来了，他们人多，巡捕也帮着他们！”
姜虎豪阴阳怪气道：“让你们消停点，当官的都不出头，臭拉车的出个屁头，活该！”
周姨牛春苗和几个街坊走了过来，手里都拿着药。
周姨说道：“拉车的都比当官的有血性，我这还有药，用上！”
街坊们也都对受伤的兄弟们表示支持。有的说要帮忙拉车的，有的说要照顾生意的，都纷纷帮忙照料着倒地不起的黄包车夫。
一众人一时间说说笑笑，伤员们的疼痛也随着热闹的欢声笑语轻了不少。
周姨问魏若来道：“若来，你来往的都是大人物，消息肯定灵，你说日本人会不会打过来？”
“我回来就是想提醒你们，虽然国府全盘接受了日方的条件，但我推断，日本人还是会在上海开战。”
周姨惊道：“啊呀！真要打啊！要死了这帮东洋鬼！这仗打起来我生意怎么办，房子怎么办！”
魏若来对众人说道：“大家这几天都小心点，少往街上跑，能去租界避避的，最好去那边避一避。”
街坊们闻言纷纷愁眉苦脸道：“哎呀，租界的房子那么贵，谁住得起哟，真打来了，老百姓只能看命了。”
姜虎豪瞥了一眼魏若来，上次假币案折了那么多弟兄，结果换来那么个结果，姜虎豪还没有消气。
姜虎豪给车夫正好骨，厉声说道：“好利落的就滚回街上拉车，没好的自己挨饿去！”
魏若来看着七嘴八舌的街坊们，心情复杂，不知说什么好。
到了晚上，沈图南忧虑地站在沈公馆阳台上，看着远处的夜色。沈近真也走了过来。
沈图南看看妹妹，“还不睡？”
沈近真摇摇头道：“睡不着。”
沈图南说道：“今天晚上就是日本军方威胁的最终答复日，市政府已经同意请求，却不知道对方做何回复。”
沈近真看了看沈图南，说道：“市长向贼喊捉贼的日方亲自道歉，取消反日救国会等一切救亡组织，不得抵制日货，这样的条件政府也能接受？跟清政府有什么区别？”
沈图南叹了口气道：“少说两句吧。真要是起了战端，你和辞书都在家好好待着，哪也别去了。”
沈近真拒绝道：“真打起来，我们兵工厂得不分昼夜加紧生产，我不能这时当逃兵吧？”
沈图南闻言沉默了许久。他知道沈近真虽然是自己的妹妹，但也是兵工厂的设计师，国难当头，也有一份责任。
“你们之前救助东北难民，我没说什么，但是打起仗来，兵工厂也是潜在目标，这件事我不能替你做决定。”
沈近真微微一笑道：“哥，我知道你是家国两难全，我们都会照顾好自己的。”
此时一声凄厉的警报声响起，紧接着更多警报声传来，随之而来的是几声炮响和爆炸声。
沈近真看着爆炸声的方向，“开战了！是闸北方向！”
沈图南面色一凛，立即向大门走去，“我得去行里看看，你们好好的，都别出去！听话！”
沈图南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公文包跑出了门。
魏若来所住的七宝街就在闸北，离战火最近。
听到枪声之后，魏若来从房门跑了出来，枪炮声也越来越响。
突然一颗炮弹打中了隔壁房子的二层，窗户漏出火光浓烟。居民们手忙脚乱地往楼下跑，甚至有人直接从二楼跳了下来。
魏若来帮忙疏导人群，牛春苗则是一会儿搀扶这个，一会儿又把周姨从楼上背下来，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这时，一个居民突然要冲回着着火的房子，“我老婆！我孩子！还在里面！”
牛春苗死命拉住他，大喊道：“都没了！是炮弹，不能去！”
众人都死命拉着他，过了许久，这位居民的力气耗尽，瘫倒在地，绝望地嚎哭了起来。
贫民百姓正在水深火热之中，而那些达官贵人呢？却还在安全的地方醉生梦死。
虞世清张鸣泉等银行业人士正相约礼查饭店，吃着西餐，品着红酒，康爷也在此处，翘着二郎腿点着雪茄，听着外面依稀传来的枪炮声。
沈图南在央行开完会，马不停蹄便赶到了此处。
“对不起各位，央行内部会议耽搁，迟到了半小时。”
虞世清罕见真诚地说道：“战事猝发，央行是金融的中流砥柱，理解。”
沈图南点点头，坐了下来，说道：“拜托诸位两件事，一，希望上海银业公会跟上总工会的号召，无限期停业对日抗议，二，十九路军的军饷，必须筹措。”
众人听到沈图南的两个要求，都纷纷交头接耳起来，没有人表态。沈图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虞世清说道：“两件事，都很难办啊。日本虽开战，但也和英美领事都打好了招呼，绝不触动租界，我们这些银行要是也参加罢市，那不是让租界，工部局都很为难？”
沈图南说道：“国难当头，考虑中国的利益是第一位的，在座无论如何都还是中国人，想必没人反对吧？”
张鸣泉不合时宜地说道：“那当然，洋务再熟咱们还都是百家姓，必须是重本国利益，只是我们也收到武汉南京的工会急电，万望我们大局为重，年初这时间要是停了结算，他们可受损……”
不等张鸣泉说完，沈图南便厉声喝止道：“住口！一群宵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