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扶大厦之将倾
第二天，终于到了关税改革投票的时候。
这天，沈图南一早便穿戴一新，站在书房窗前整理着自己的心情。
黄从匀走进沈图南的书房，提醒沈图南可以出发了。沈图南点了点头，拿起原本就放在书桌上的枪，深吸一口气，出了门。
一上车，沈图南便坐在后座擦起了枪，黄从匀开着车，问道：“先生，他们敢动手吗？”
沈图南云淡风轻地说道：“暗杀是一种成本极低、收益极高的行为，他们没理由不做。”
黄从匀闻言脸色一凛，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这时前面出现了堵车，黄从匀不停按着喇叭，沈图南则是将枪上了膛，警戒地观察着周边。
张鸣泉的杀手们此时已经开着车追上了沈图南的车。沈图南看到那辆车，冲黄从匀说道：“甩掉后面那辆车！”
黄从匀听令疾驰起来，然而后面那辆车却始终咬得很紧，一边追着，杀手们还一边开枪。黄从匀有点心急，“他们咬着不放，要迟到了！”
沈图南看了看表，八点五十。
后车一直紧跟着沈图南的车，终于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追逐之后，将沈图南逼进了绝路。黄从匀猛地一脚刹车，前面正是一面墙壁。
沈图南面色冷峻，杀手们开门下车，正要冲上去杀掉沈图南。然而杀手刚要开枪的时候，却被不知哪里来的人抢先一步开枪击毙，剩余的几个杀手也都要么被控制住，要么被杀死。
黄从匀只觉奇怪，而沈图南则是长舒一口气，开门走下了车。
“先生！”黄从匀不知危机已经过去，还在提醒沈图南。
沈图南走下车，只见林樵松带着人正在处理那些杀手，黄从匀终于也理清了状况，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然而投票却是指定赶不上了，现在黄从匀只能指望魏若来能够拖到沈图南到场。
魏若来此时也着急了，他猜到沈图南应该是遭遇到了暗杀，但他十分相信沈图南。既然自己能想到，那先生一定早就想到了，肯定有应对的措施。但沈图南迟迟不到场，还是让魏若来心里没底。
投票的时间到了，大会主持站上台说道：“按照大会原定章程，投票之前，沈图南先生会发表致辞！大家欢迎！”然而当他说完之后却不见沈图南上台，于是只能大声问道：“沈先生来了吗？沈先生？”
见沈图南没到场，张鸣泉率先阴阳怪气起来，说道：“沈顾问是发起人，他都没来，这票还怎么投？”
大会现场因为张鸣泉的话喧闹了起来。尤其是国外的代表，更是频频摇头。江景岚和邓泽都焦急地看着表，不停地往门外看，希望沈图南赶紧出现。
张鸣泉见现场一片混乱，还以为沈图南已经被干掉，胸有成竹地看向了虞世清。虞世清的嘴角也是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混乱持续了好一阵子之后，虞世清假模假样地用钢笔敲了敲面前的玻璃杯，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向了他。
“大家听虞某说几句好不好？我相信，图南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才耽误了投票，他肯定正往这边赶。但是我要强调一点，诚信，是银行业立业之本！央行失信于我们，那是自家的娘打自家孩子，咱们没话说。但今天到场的又美英德法各国公使，还有各大国际银行的代表。央行如果失信于他们，以后当以何面目示人？这份央行主导的提案，如果没有信誉作保，就是废纸一张！为国家计，为民族计，我虞世清恳请，立刻开始投票！在国际友人面前，必须捍卫央行的信誉！”
虞世清这番煽动令各方人士都频频点头，邓泽和江景岚都慌了神，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站在一边的魏若来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眼看事态即将失控，他咬了咬牙，喊道：“等等！”
众人的目光瞬间就被魏若来吸引，魏若来在众人的注视下冲上主持台，站定。
张鸣泉冷笑一声，大声道：“一个小助理还想螳臂当车？有人扰乱会场秩序，安保，轰下去！”
安保们闻言要去把魏若来轰下台，然而魏若来却说道：“我是沈图南先生的助理，沈先生吩咐过，如果他没有及时赶到，我可以全权代表他发表致辞，央行邓处长可以为我证明！”
邓泽闻言，虽然对魏若来不抱什么希望，但此时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说道：“确实如此！安保！还不退下？”
安保退下之后，魏若来定了定神，说道：“另外我还要提醒汇丰银行代表张鸣泉先生。按照大会章程，你没有发言的权利！你刚才叫嚣的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言论，才是真正在扰乱会场秩序！”
张鸣泉怒道：“你少给我扣帽子。”
魏若来正色道：“我再说一遍，如果张经理不遵守秩序，被轰出去的就是你！”
虞世清知道魏若来是在拖延时间，但他断定沈图南已经死在了杀手手里，所以也不说话，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魏若来，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本事。
魏若来装模作样地拿出稿纸，可那稿纸上却是一片空白。他清了清嗓子，过了半分钟还没有开始演讲，眼见下面又开始躁动，魏若来在紧张中忽然想起了沈图南在自己报告上的批改。
魏若来定了定神，终于声音颤抖地开始了致辞。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原定到场人数是101位。但我在会场看到的，是全中国……是四万万中国人！”
张鸣泉闻言嘲笑道：“那你是瞎了。”台下被张鸣泉逗得哄堂大笑，还有不少人对魏若来发出嘘声。
魏若来不卑不亢地盯着张鸣泉，继续道：“张经理与其开这样的玩笑，不如把眼睛放亮一点！这次关税改革，难道真的是中国本土与外国在华利益之间的零和博弈吗？我不这样认为！”
台下的人闻言都开始认真起来，就连洋人都渐渐来了兴趣。
魏若来不再紧张，而是越说越自信。
“去年开始，美国大萧条，资本家宁愿把牛奶倒进密西西比河，也不愿推向饱和的市场！早前，德国为了更大的市场，在1914年发动了世界大战！更早之前，1840年，英国为了打开中国市场，不惜发动鸦片战争！这一切的本质是什么？是市场的争夺！而能把各国从大萧条的泥潭里救出来的，同样是市场！那么市场，到底在哪里？”
外国人闻言都沉默地皱着眉，他们何尝不知市场的重要性，就是找不到，才一直处在大萧条之中。
魏若来见所有人都沉默了，索性放下稿纸，慷慨激昂道：“一句话，人口在哪里，市场就在哪里！如今美国有12360万人，苏联16100万人，德国6440万人，法国4180万人，英联邦4598万人，日本6470万人。而中国呢？45270万人！是美国的近四倍！苏联的近三倍！比整个欧洲人口还要多一个亿！我中华四万万国民将会是全球最大的市场！”
台下的人闻言眼前都是一亮。
“当前，我们的国民还很贫穷，我们的国家还在被战争和饥饿困扰，参与全球贸易的人口不过数百万，进出口总额却已经达到了3829亿！试想，如果我们能建设起一个稳定、独立、自主、广阔的市场，那将来进出口贸易又会是多少？无法估量，一定会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虞世清眼见魏若来渐入佳境，厉声打断道：“夸夸其谈！这和今天的提案有什么关系！”
魏若来坚定地看着虞世清道：“这正是我要讲的！收回关税保管权将极大缓解中国的债务危机，充实中央政府的财力，国家就能有钱，有力量逐步建立一个越来越有生命力的市场！一个四万万人的市场！这难道不正是你们想要看到的吗？”
邓泽和江景岚被这意外之喜振奋了精神，重新燃起斗志，冲魏若来点了点头。
“中国有句古话，乘长风破万里浪，我建议诸位外国友人，不妨将眼光放长远一些！西方的圣诞节刚过不久，如果今天诸位将关税保管权还给中国，那中国将还给你们一个迟到的圣诞礼物——一个遍地黄金的市场！”
虞世清怕那些外国人被魏若来说动，皱着眉头有些没好气地说道：“我们没时间听你在这儿煽动！沈图南不来，这次投票在我这儿就是作废，没有我们的支持，什么提案都是一纸空文。”
然而让虞世清没想到的是，他话音刚落，沈图南便走了进来。
“虞老，不要这么大火气，我这不是来了吗？”
魏若来一阵欣喜，“先生！”然而不等魏若来高兴，他便发现沈图南脸色苍白，一身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