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来照顾她
车厢内,死一般的寂静。
宁时兮靠着窗户坐着,两只小手放在腿上,呆呆的看着砸在车窗上的暴雨,任凭绵密长长的雨线模糊自己的视线。
小小的身子尽力往左边靠着,手指不停的绞着校服裙子,此时此刻她内心非常不安。
谢寻把她互相绞着的手指拉开,拿出真丝羊绒毯子盖在她腿上。
“李叔,空调温度高一点。”谢寻说了自己上车后的第一句话。
窗外暴雨如注,除了挡风玻璃上的雨刷未曾停歇的声音,司机在紧张的气氛中小心的调高了温度。
后座上的两个男人气氛剑拔弩张。
年纪稍大的男人身着考究西服,长腿自然交叠着,眉心微蹙,整个人凛冽阴翳。
一言不发,依然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强势,一种浑然天成的上位者的威压。
眼皮往下阖着,眼底的情绪带着愠怒,盯着面前同样面容俊秀的男生。
男生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不愿和他的眼神接触。
司机冷不丁颤了一下,眼神注视着前方,驾车愈发谨慎。
良久的沉默过后。
“回老宅。”男人淡声开腔。
隐约的雷声从天际传来,大雨依旧倾盆,整个谢宅笼罩在一片雨帘之中。
专门负责宁时兮生活起居的保姆拿出拖鞋让小姑娘换下,静静的待在一旁。
以宁时兮的性格,她应该会第一时间回到自己的房间看书画画,直到专人叫她下楼吃饭,小姑娘才会在这偌大的谢宅里露头。
三个月前更严重,除了她们老板谢止能把人喊出来,其他人的声音小姑娘全部置若罔闻。
今天却很反常。
谢止带回来的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径直的走向沙发,乖乖坐好,还向她笑了一下。
正诧异着,她们矜贵的老板走了进来,吩咐着:“给时兮倒杯热牛奶。”
话音顿住,“给谢寻也倒一杯。”
方芬侧头一看,惊呼一声,“二公子回来了!”
谢寻不耐烦的揉了揉眉心,“不需要。”
进门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小姑娘,膝盖上的绷带歪歪扭扭,又吩咐了一句,“把家里的医生叫过来,给她重新上药。”
宁时兮完全没察觉到自己腿上的伤又开始渗血,她对现在的状况很迷茫。
谢止落座沙发上,想要点燃雪茄,却又作罢。
看着面前神色倔强的少年,“谢寻,你要回老宅住。”
“我拒绝。”回答的毫不拖泥带水。
谢止揉了揉眉心。
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摊了这么个不听话的弟弟。
谢氏集团,一家以文化产业为核心的财团,涵盖了影视创作,文化旅游,艺术品收藏多个领域,在全国范围内都是极其顶尖的存在。
在生意场上,他凭借锐利长远的生意眼光,杀伐果断从不心慈手软的手段,独特的商业理念和管理风格,一手将企业做大做强。
即便是父母双双离世后留下的烂摊子,他也能收拾的干净利落,谢氏在他的带领下蒸蒸日上。
非凡的商业天赋让他成为了谢氏集团的焦点,孜孜不倦的创造着自己的商业帝国,成为了商业界的一颗璀璨明星。
这样顶尖集团的掌舵人,却拿自己唯一的胞弟一点办法也没有。
谢止从沙发上噌的一声站起来,声音忽而大了起来,“谢寻!”
他很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把乖巧坐在一旁的宁时兮吓了一跳。
宁时兮小声的叫了一声,“谢止哥哥,不要生气。”
哥哥?
听到一声软软的哥哥。
谢寻胸中的气闷不知怎么又重了几分。
叫谁哥哥?
这小姑娘怎么认识谢止的?谢止从哪带回来的小姑娘?小姑娘似乎和谢止认识很久了?
重要的是,宁时兮叫谢止哥哥?
谢止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拿起雪茄站在了窗户边,点燃的烟火随着他的吞吐忽明忽暗。
再出口的声音已经平稳,“谢寻,其他的事情暂且放下不提,今天叫你回来,是我有事相托。”
抬眼看了看沙发上的小姑娘,“宁时兮,我想你大概还不认识她,三个月前从宁家接过来的。”
“他爸爸就是小时候经常带你看矿石的宁叔叔。”
谢寻当然记得,那位眉眼弯弯,儒雅有礼的叔叔,幼时经常见过他,和自己的父亲是从小到大的朋友。
很不幸的,却是英年早逝。
谢寻点点头。
谢止看了看他,声音有些沉重,“时兮是他的孤女,三个月前她的奶奶也去世了。”
“父母在世的时候曾多次提过宁叔叔家的小女儿,想要接到谢宅,但彼时时兮有她奶奶照顾,也就一直耽搁着。”
“三个月前我才把她接过来。”谢止回想起三个月前到宁家吊唁的时候,柔弱无助的小女孩跪在灵堂的角落里,无依无靠。
仿佛看到了父母去世的时候身边的弟弟。
刚把她接到谢宅的时候,小姑娘看到饭菜都会轻微反胃,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
心理医生请了一个又一个,都束手无策。
谢止娇惯着她,任何事都亲力亲为,就这么相处了一个月,小姑娘才像刺猬一样,慢慢的从自己满是尖刺的壳里往外探索。
……
“然后呢?”谢寻慢悠悠的说。
他现在很不爽,胸腔里始终胀着一口气。
“加拿大那边的项目有些问题,我要出国,大概要半年的时间。”
这半年宁时兮的身边必须有他信得过的人照顾。
“你来照顾她。”谢止说。
谢寻脸上浮现出几分浮躁,摇头。
“你要离开吗?”一言不发的宁时兮突然开口说话。
缱绻软糯的嗓音。
“我也要去!”尾调焦急,宁时兮小跑着到谢止身边,拉着他挺括的西装下摆。
带着浓重的鼻音,“我要也去!”
谢寻更加烦躁。
这小姑娘又粘人又爱哭,又娇气又怕疼。
他来照顾?
简直是活受罪。
谢寻转身迅速离开,走到家用电梯旁,回到自己的房间,恶狠狠的甩开房门,趴在自己床上。
好烦!
耳朵始终注意着楼下客厅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