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物力维艰

    夜幕降临，马超终于无法忍受，他晃动着晕晕沉沉的头走出房间。

    仰望着浩瀚星空，他情不自禁的低声吟诵起了一首古老的诗句：

    “秦时明月汉时关，

    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

    不教胡马度阴山。”

    “五哥，你这是怎么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这么久！”

    正当马超沉浸在诗意中的时候，一阵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原来是马莲来到了他身边。

    马超如梦初醒，笑着回应道：“莲儿，你怎么来了？”

    马莲皱起眉头，那眉头就像两道弯弯的月牙，满是关切的说道：

    “娘让我过来叫你去吃饭，想和你一起说说话。

    咱们来神木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你整天里忙的见不到人影，大家都很担心你的身体。”

    马超心头不由一暖，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之色，轻抚了一下自己重新蓄起的长发，柔声说道：

    “走吧！我也想娘和你们了。”

    夜色中，他看着亭亭玉立的马莲，不禁想起自己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马莲还是梳着两个马尾辫的小丫头。

    一转眼，时间就在不知不觉中，偷偷过去了六年时间，小马莲已经十六岁了。

    快要走到小院门口时，马莲突然拉住马超，轻声对他说道：

    “五哥，今天是二娘家的两位兄长过来找娘，他们想让你帮忙给安排个差事做。

    你先在心里面琢磨琢磨，别等到时候母亲问起来，你忧忧虑虑的，惹两位兄长心里不高兴。”

    “哦！”马超低声应了一下，并没有多说什么，率先迈步走进了小院。

    实际上，马超早就已经拜托王先生，在暗地里观察马龙和马虎两兄弟的才能与品行了。

    并尝试着根据他们各自的特点，为他们分别寻觅到一份适合的岗位。

    马龙这个人性格豪爽、崇尚武力，擅长骑马射箭，马超便将他内定到了伊宝忠所统率的骑兵团中。

    至于马虎，则生性胆小怯懦，但心思细腻如发，尤其写了一手好字，所以马超决定将他安排进杨致远麾下的工程兵军团。

    “老五来啦！快过来坐，饭菜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一个人了。”

    刘氏见马超走进房间，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并热情的向他招手，示意他坐在自己身旁吃饭。

    马超微笑着回应母亲的关心，然后跟马龙、马虎打了个招呼，便来到刘氏身边坐了下来。

    只见面前这张破旧的木桌上，却只孤零零摆放着一大盘腌制发黄的萝卜条，显得格外孤单冷清。

    而他们每个人面前，则只有一碗浓稠的小米粥，这让马超的心里不禁涌起一股酸楚之感。

    就在这时，任月娘双手捧着一个竹笸箩走了进来，给每人都分发了一个干面饼。

    却将一块颜色焦黄，带有油渍的面饼递给了身怀六甲的李灵儿，同时也给了马超一块这样的面饼。

    马超心里感觉疑惑，正当他准备开口询问缘由的时候，刘氏却抢先一步说道：

    “咱们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吃顿饭，就不必太过拘泥于礼节，大家赶快动筷吧！小龙、小虎，你们俩可要多吃一点！”

    刘氏说完后，便率先拿起筷子，动作轻柔的夹起一根萝卜条放入粥碗中，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众人见状，纷纷也跟着端起饭碗开始用餐。

    马超咬下一口油面饼，细细咀嚼品味着，竟意外的发现这还是一块糖饼。

    他环视着众人，见他们手上拿的都是掺了粗粮的干面饼，心里不由咯噔一下，仿佛一道闪电划破漆黑的夜空般。

    原来如此！这一定是母亲洞悉了神木县内物资匮乏的情况，才会缩减了家中的饮食用度。

    马超忍不住抬起头，眼睛直勾勾看向一旁的马强，那目光中充满了哀怨和恼火。

    但马强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低着头自顾自的吃着饭，完全没有感觉到马超投来的目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一幕，却没能逃过刘氏那双敏锐而又心思细腻的眼睛，她轻声开口说道：

    “老五，快吃饭吧！等会咱们一家人坐在一起聊聊天。\"

    “好啊！这段时间我一直忙于军务，很少有机会能陪家人一起坐下来吃顿饭、聊聊天。

    今天晚上正好没事，咱们就好好团聚一下。”

    马超说完这番话之后，饭桌上也随之又变的安静下来，偶尔传来筷子和碗碟相碰的清脆声音，以及咀嚼食物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大家吃完饭后都陆续放下了碗筷，并没有人要求再添饭。

    在吃饭的过程中，刘氏还将自己的半块面饼，分给了怀有身孕的李灵儿。眼中流露出对这位儿媳的疼爱之情，同时也对即将诞生的孩子充满了期盼。

    刘氏见众人都放下了碗筷，便向一旁的任月娘点头示意，让她收拾餐桌。随后，她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道：

    “以前在灵山卫时，你们的父亲常对士兵们说什么家国天下事，可他自己做出来的事情，却与说出的话大相径庭。

    经常会暗中将粮食与财物运回家，对卫所里军户们的困苦生活视若无睹、充耳不闻。

    曾经有一次，马成劝诫你们的父亲要多关怀军户，但他闻言后却大发雷霆。

    说卫所里的一切都属于大明国朝廷，属于那些上官老爷所有。朝廷年年加征赋税，却仍拖欠卫所将士的粮饷，所以在这个世道中只有吃饱肚子才是王道。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指挥佥事，也不过是低三下四求指挥使与指挥同知赏口饭而已。

    若他不拿，那么上官必然会怀疑他有异心；若他不受，那么下属必然认为他冷酷无情。

    只要这大明国朝廷还在，那群上官老爷还在，那些可怜的军户们只要不冻饿而死，就要跪在地上磕头，感谢皇恩浩荡。”

    “娘啊！一家人难得有时间相聚闲谈，您何必提以前那些烦心事？”

    马莲坐在一旁，好意提醒刘氏不要再说那些陈年往事了，免得破坏了现在的聊天氛围，她那张精致的小脸上满是关切。

    然而，马超心中却很清楚，母亲刘氏之所以会说这些话，其实就是想讲给他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