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江湖8
阿水震惊的看着宁秋，又看向那叫陆姨的女人，她顿时气得起身离开，走到马车旁边，蹲着揪草。
她一走，大力几个也是很有眼力的离开。
这情况瞧着就是不对劲，要是听不到不该听的，日后被灭口了怎么办。
一时间，就只有宁秋和陆素心面面相对。
宁秋只是称呼了声，她就垂眸自己打磨手中只有手指长短的口笛了，做得已经有了雏形。
陆素心自觉尴尬，有点愧疚，同时对宁秋的态度，也是有点恼怒。
当初发生灭门惨案并非他们柯家之过，宁秋这般倒是迁怒了。
但想到这孩子最近遭了大罪，陆素心又怜惜起来，“秋儿，宁家的事情，我们柯家也很抱歉。”
见宁秋停顿了下削口笛的动作，她继续道：“当初那魔教头子来得过于突然，等我们收到消息时已经晚了，这段时间也在哀痛宁家会发生这样的事。”
“如今你能从魔教里出来，也是皆大欢喜。”陆素心说着，她想起了宁秋的母亲，她们曾经也是闺中好友，陆素新感伤得擦拭了下严加泪水，“如今我们碰到了，那就一同回青山城如何，这路上也好让我照顾你。”
当年宁霸天是赫赫有名的剑仙，臧剑山庄在江湖上可是享誉盛名，而那时的柯光还是个无名之辈。
后因为英雄救美娶了青山城富贵家姑娘陆素心，才慢慢有了起色，而陆素心和宁霸天的妻子，也就是宁秋的母亲认识，柯光这才结交到宁霸天。
因着陆素心在中间周旋，两家关系不好也不淡，期间举办武林选盟主，宁霸天呼声最高，但他并没有参选。
后来这名头就落在了柯光身上，选出来的人能打并非主要的，而是能说会道的打交道，交涉朝廷和江湖的事情，处理一些江湖恩怨之类，柯光这人武功虽然不算多高，可善于钻营。
往常宁霸天还活着时，就告诉妻女不可同柯家深交，免得会着了道，所以始终防备着。
现在嘛，是不是真着了道还不清楚，等回到青山城，自是了然。
宁秋听她说了那么多，这才抬眸看她，冷淡拒绝：“不需要麻烦了，我比较喜欢自己走走停停，闲逛的回去。”
“秋儿，我知道你可能心里怪罪我们，可魔教实力现在如日中天，我们总不能硬碰硬，要估计江湖很多侠士的想法。”陆素心觉着宁秋是埋怨才会这般，好声好气道：“况且你从魔教出来，身上还带着秘密，若是遭人追杀，有我们在，盟主府能护周全。”
“陆姨的消息真灵通。”宁秋举起口笛，吹了吹上面的木屑，“那你应该知道，这几天我还能安然无恙活着，没有被任何势力掳走，是因为什么。”
陆素心面容一僵，交叠在腹部的手忽然收紧，她最后似是看顽皮孩子的无奈妥协，“既然你决定自己走，我也不好强人所难，待回到青山城，我们再相聚好了。”
“好啊。”诧异的是，宁秋这次应得很爽快，“我是晚辈，拜见前辈也是应该的。且我还有个问题，想请教柯伯父。”
陆素心眉梢划过欣喜，听到后面那句话，她又压下刚要翘起的嘴角，“秋儿想问什么？”
“我听说，柯伯父年少时，曾经在于府做过小厮，化名为木广。”宁秋直勾勾看着她，口笛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掌心，“我挺好奇这件事是真是假，想要跟柯伯父问一问答案。”
陆素心紧张得手指快要掐住了掌心，她是盟主夫人，什么大世面没见过，现在被一个十几岁的晚辈这般盯着，居然感到了害怕和心慌，真是荒谬至极。
“这自然是假的。”陆素心扯了扯笑容，看起来很是端庄，“江湖中谁人不知，你柯伯父出自凉州柯家，只是柯家早已没落，只剩下他一人。”
说着，她那猛跳的心也缓缓落下，面色没那么紧张了些，陆素心微微叹气，很是无奈道：“你柯伯父走南闯北的学习武艺，没有什么根基，能够当上盟主自然惹了不少人眼红，所以外界各种诽谤，那都不可信。”
“原来如此，看来是有人故意散布的谣言了。”宁秋哦了声，点头表示懂得，“我瞧着也不像，毕竟柯伯父的武功路子要是出自于家剑谱，江湖中应该有人发现。”
陆素心听她这样说，总感觉似有所指，话里有话，她有些待不下去了，被宁秋的眼神盯着，好似内心秘密都被发现了。
“秋儿自小聪慧，我相信你不会相信外面谣言。”她扯了笑容，语气满是长辈对晚辈的慈爱叮嘱，“走了一段长路，我就先回去休息，秋儿也抓紧时间歇息，等下还要赶路呢。”
“我知道的，多谢陆姨关心。”宁秋微微颔首，表情一如既往的寡淡，好似不管陆素心说了什么，她都不在意。
陆素心深深看了眼宁秋，转身时，面色微微一沉，眉头皱起。
陆素心觉得有点诧异，这个侄女以前的性子，表面看起来是很高冷难以靠近，可实际上性子被宁霸天夫妻养得很是单纯。
按理说，大难不死见到熟悉旧人，应当很激动才是，可事实上不同，宁秋话里藏针的指示太过明显了，她差点维持不住情绪，这孩子和从前完全不同了。
或许是惨遭劫难，性子才会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吧，陆素心找不到更好理由接受。
只是这般疏远，且好似还起了疑心，再加上宁秋身边还有人护着，她想要靠近的话有点难了。
天气阳光明媚，他们躲在树荫下，光线透过茂密树叶斑驳投在宁秋脸上，暖光驱散了些冷硬眉眼，多了柔和。
阿水一直偷偷关注着她们这边，待陆素心走了之后，她蹲着的地方已经有一堆被她折断的野草。
许是心里憋着气，她又是气鼓鼓收回目光，继续拔草乱扔。
大力几人同样乖乖蹲在旁边，面面相觑，互相挤眉弄眼，可到最后没人敢去逗笑。
休息了会儿，直到宁秋说继续赶路，阿水虽然还会抱着宁秋上马车，可依旧没有主动出声。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大力他们安安静静赶马车，连说话都不敢。
宁秋向来坚毅，做事心无旁骛。
她打磨着口笛已经差不多可以了，见阿水还是双手抱胸，将头扭过一边，就差没有说‘我很生气’的孩子脾性。
“我就是同她说几句话而已，还在生气？”宁秋拿着帕子擦干净口笛，侧眸看了眼阿水，这眼神就像是看着晚辈。
当然也确实如此，她两世年纪加起来都大几十岁了，阿水这十几岁的小姑娘，对她来说就是个孩子，平常说话未免就是老气横秋，作风也同其他年长的人差不多，做事心中有成算，但就是不说清楚，令人摸不着头脑。
宁秋想，或许也不是每个年长者都这般，只是她性格如此吧，很容易惹人嫌和远离。
每个人都有性格缺陷，没有谁是完美的存在，她也没想着要去改变什么，只是稍微话多些解释也行。
阿水见她主动说话，嘴角抿了抿，尔后扬高声音质问：“你都听出来了，我的仇人是柯光！那几个是他的妻儿，你怎么能和他们接触呢！”
这就好像小孩子最钟爱的玩具，被最讨厌的人拿走了一样，气得要炸开。
“这样啊。”宁秋若有所思，“我暂时杀不了柯光代你报仇，但可以先动他的妻儿收利息，要不要动手？”
阿水听着宁秋真有她点头就出手下毒的意思，顿时泄气，她耸拉着肩膀，郁闷道：“我的仇人只是柯光而已，他的妻儿就算了，我又不是个不讲理的毒医。”
千错万错都是渣爹的错，她寻仇也不会丧失了理智，见和他有点关系的都杀。
“柯光是盟主，经营十几年，势力深入扎根，我们要想对付他，只靠冲动是最致命的失败。”宁秋见她恢复了点情绪，缓缓解释：“像他这种多疑和警惕的人，所有秘密都会隐藏得很好。可陆素心身为十几年的枕边人，只要不是傻子，或多或少都会知道些秘密，我们在她身上，可以得到重要消息。”
“当然，这些都不是必须要做的，只是在没有把握一招毙命的前提下，釜底抽薪也不失妙招。”
宁秋顿了顿，想着她可能会觉得慢，“我向你保证，如果我有把握能暗中快速杀了他，也会动手。”
毕竟阿水的交易条件就是杀了柯光，并不是要人身败名裂，但这并非易事，她不信柯光这些年没有树劲敌，能够好好活着，还过得滋润，这本事不简单。
阿水听得直点头认同，最后偏头看向宁秋，眼睛亮亮的：“这是你第一次跟我解释，第一次说那么长的话耶！原来你也不是很沉默寡言。”
宁秋：···关注点就是这个吗？
她当然不是沉默寡言，在生意战场上，除了七分实力，能说会道也能带来三分好远。
只是前世年轻那会儿说得太多了，等事业稳定，她只需要站在最高位做决策，不需要再频繁出去应酬谈合作，自然就会变得沉默起来。
“秋秋姐，你说，柯光真的和于府有关系？”阿水皱着眉，这关系还是听大力讲的，因为他和于家老家在同个地方，路上和阿水吹牛皮，说到于家灭门时聊到这件事。
那时候大力也还是个半大孩子，冬天很冷，于家夫人心善施粥给一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其中就有个叫木光。
他会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大力有个朋友病了无法来拿粥，他领取完自己的吃后，又去拿一碗想带回去，可是被这个木光呵斥谩骂，大力没拿到粥，没过几天这朋友又饿又冷死了。
后来大力四处谋生，青山城繁华，还是江湖人聚集地，他自然也是去过，那时大力远远见过柯光，认出来和当初在于府的木光极其像，但又觉得不太可能，就没放在心上。
彼时于家已经被灭门了，所有人都死光，各路人马聚集青山城就是为了讨论这件事，柯光那时候已娶了陆素心，有了点地位，大力更没怀疑。
这些年他没放在心上，也就是聊天的时候瞎扯到，又怕祸从口出，急急忙忙的闭嘴不言，最后还是宁秋问，他才开口道了前因后果。
“十五年前于家那场灭门惨案，会不会真的和柯光有关啊？”阿水皱着眉，有点难受，她没想过自己亲爹能那么坏。
江湖中对于家被灭门的真凶还没知道是谁，于渊报复宁家，也没有说是宁杀人凶手，像他这种恨不得将宁家罪行昭告天下的，原因只有没证据这一解释了。
毕竟藏剑山庄名声很好，宁霸天也是爽朗擅交友的人，若没有真凭实据，光凭口头说是不会有人信的，混江湖的，谁不是老油条。
宁秋又不是百事通，她摇头：“不知道，真相只有柯光自己懂。”
阿水小脸皱巴巴的担忧道：“但是等到了青山城，就是柯光的地盘，他要对我们动手，怎么办。”
宁秋：“这样不是更好吗，最怕他按兵不动。”
阿水听了，觉着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盟主府肯定是戒备森严，她们难以出手，但是柯光主动出现对她们出手，这就是大好机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