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江湖2
两日后，林里一间简陋屋子里。
宁秋醒来，睁开眼就看到一只白白胖胖的肥虫在扭动，对方想要放进她嘴里。
她还觉得像是香喷喷的晚饭，肚子很饿，馋得口水要流。
宁秋：“···”
“你醒来啦，不愧是极阴之体，那些毒素在你体内运转得很好。”
少女将虫子收回塞进背着的一个竹篓里，她拿过宁秋的手把脉，“嗯，恢复得不错，就是要好好补补。”
“你是谁。”宁秋的声音很沙哑，低沉得不似个女子声音。
宁秋打量她，少女身穿淡橙色短褂上衣，身上挂着个小巧竹篓，蓬乱长发扎成了两条辫子落在胸前，长相俏丽可爱，眼神清澈似不喑世事。
“我叫阿水。”名叫阿水的少女歪头看她，语调活泼道：“你的命是我费力救回来的，你现在就是我的药女，要听我的话哦。”
她可喜欢她了，最漂亮的药女。
药女？想来也药奴差不多一个解释，试药对象。
“你可以选择不救。”宁秋脸色平静。
她不会愚蠢的相信这阿水是恰好路过，又出于好心救她。
于渊和乔芷兰的目的，就是想让她成为江湖里人人追杀对象，像赶羊群般，让她最终去找宝藏和秘籍。
这阿水，目的应该也是这个。
她继承了这角色的过去，自然也知道了部分关于宝藏的一些消息，至于里面有没有财富神功这类不清楚，目前都是外人杜撰罢了。
“我路过看见他们在行凶，我也喜欢你，为什么不救？”
阿水眨了眨眼，可惜对上宁秋那犀利得可以看透内心的双眸，她就是腾地站起来，气鼓鼓道：“你这人忒坏，我救了你，你不感谢就算了，还怪我救你，好心当成驴肝肺！”
她转身气冲冲离开，走到门槛又回头瞪了眼宁秋，“阿娘说得对，你们山下人就是坏，我讨厌你们！哼！”
随后关门的声音有点响，两扇门还有些倔强摇晃，表示她真的生气了。
然而落在宁秋眼中，就是掩盖心虚的故作声张。
瞧着年纪不大，十五六岁左右，能冒着被追杀的风险来救她，这原因又深了。
可想那么多做什么呢，宁秋勾唇讽刺，她现在都自身难保。
人躺久了，一醒来，就比较容易来三急。
宁秋下意识起身，她这才发现自己手脚能动了，不再是被挑断筋脉的软绵绵。
【宿主，你好了就回魔教吧，一来可以让于渊保护你，二来可以攻略他】
【你看，这就是身为反派凄惨的开始，你不想以后都过这样躲躲藏藏的日子吧？】
系统又冒出来劝说。
“过几天再说。”宁秋垂眸，睫毛挡住了深思，敷衍了事。
【好好好，宿主记得攻略就好】
系统很开心，它觉得宁秋终于认清现实上道了。
宁秋掀开被子，双脚伸出点地。
她刚站起来，想要走几步，可身体太无力，软绵绵倾身倒下，身体撞在桌子上，那上面放置的茶壶被碰落，砰一声破碎响。
宁秋栽倒在地，手掌压在陶瓷碎片上割破皮肤，流出了丝丝鲜血融于洒满地的茶水里，使得看起来格外艳红。
本来在桌脚有只小蟋蟀，它走出来碰到了染血的水，顿时翻肚子死了。
宁秋皱了皱眉，血有问题？
她垂眸，看向被划伤的手掌，伤口很快自己愈合。
若不是地上还留有血丝，她当真会以为是错觉。
阿水气鼓鼓跑出去，站在院子里摘下一朵野花，掰花瓣扔到地上，她又踩两脚。
“坏人！坏人！都是坏人！”
阿水气得嘀咕。
当听见屋内传来声音，她顾不上生气，连忙扔了花，转身跑进去。
“你的身体还没修复好，怎么起来了。”
阿水懊恼跺脚，她上前扶起宁秋，将她按坐在床边。
“咳，咳。”
宁秋低声咳嗽，身子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窜动的疼，她嘴角渐渐溢出红血，眼球泛着红丝。
“你可真麻烦。”阿水抬头看见她这幅模样，顿时惊骇道：“我滴乖乖，你别反抗，这是金蚕蛊在给你治伤呢，你要是再动，可就要死了。”
她可没见过那么顽强的人体蛊皿，脸色淡淡看不出想法，实际上心思可比莲蓬洞还多。
见宁秋皱着眉，阿水解释道：“我可没骗你，金蚕蛊很喜欢你，它在努力帮你治伤，但是你传递给它的情绪是反抗，它就会闹脾气，它一闹脾气，你身体就难受，何苦呢。”
宁秋抬眸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同意了这话，不再拒绝这虫子在体内，身体确实好很多了。
而且她还能感觉到体内一股很愉悦的气息，就好像是如鱼得水，很欢快。
结果再坏也坏不到哪儿，既然这般都没死成，宁秋也不会再折腾自己。
她还牢牢记得，进来时，身上挨的不少鞭子。
“麻烦扶我去一下茅房。”宁秋缓缓吐了口浊气，她抬眸看向阿水，声音沙哑道：“谢谢。”
她手脚筋脉是在开始续上了，但还没彻底好，浑身依旧软绵绵的使不出力。
“哼，这回知道求我了。”阿水轻哼了声，不过还是背着宁秋去茅房。
待解决好，她将人放在院子摇椅坐好，又去打一盆水来帮忙擦洗脸和手。
阿水照顾已死的阿娘十几年，早就习惯了。
“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宁秋垂眸看着她，开门见山道：“宝藏，秘籍，或者其他。”
这起救命之恩本就是一场交易，她不喜欢稀里糊涂。
阿水擦着宁秋的手一顿，她没吭声，蹲下来将毛巾浸水，然后拧干。
宁秋也没有催促，只是垂眸看着掌纹脉络，安安静静。
阿水抬眸看着她，双眸很漂亮：“我想让你帮我报仇。”
她知道，这个人心性很冷静，讲虚的没用，还不如直接点。
“我现在是个废人，身无半点内力，行动都不便，帮不了你。”宁秋并没有意外，刀光剑影的江湖没有烂好心。
但她筋脉寸断后，武功也被于渊废了，以后不可能再练出内力，无法手握长剑，自己报仇都艰难。
至于用尚且不知真假的藏宝图来要挟别人对付于渊，让他们自相残杀，宁秋暂时没这个想法，别人并非傻子。
她现在可没有与虎谋皮的自保实力，与其自己洗干净羊入虎口，还不如暂时这样偏居一偶，拖时间，再想其他好办法。
“我知道，但是我有个办法，能够让你变得很厉害。”
阿水一笑，小虎牙显得很俏皮，“而且我知道，你这样的人呢，谁若是伤了你，你肯定会想尽办法报复的。”
宁秋深深看了她一眼，并未否认这话，这让阿水笑得越发得意，觉得自己聪明极了。
“当然了，我知道，你肯定会想问，我为什么要唯独选你。”
阿水站起来，双手负在伸后，她弯下腰凑近看着宁秋，笑眯眯道：“第一呢，你长得好看。第二呢···我阿娘有恩于宁天霸，可惜我阿娘死后我要为她整理后事，我来晚了一步，不然你也不会那么惨。第三呢，你的体质金蚕蛊很喜欢，而它呢是能救你的关键，没了它，我也没办法的。”
她眼巴巴的看着宁秋，很期待听到很感激的话。
宁秋淡淡看着她，尔后垂眸道：“办法是什么。”
至于感激涕零什么的，没有。
“你这人太没意思了，冰冰冷冷的，移动雪山吗。”
阿水鼓了鼓脸颊闷闷不乐，但还是说道：“那就是等金蚕蛊帮你治好伤口，你就能慢慢恢复实力了，但有个前提就是，你要吃很多很多最毒之物，将自己变成最毒体，才能控制它，不要被它反控制，否则你就会成为一具毫无意识的傀儡。”
见宁秋沉默，她讪讪道：“你的伤太严重了，我花了两天时间才和金蚕蛊帮你抢救回一条命，但是我的毒术有限，没办法恢复你那已经被挑断的手脚筋脉，等个几十年我毒术长进了或许可以，但你要想快速恢复的话，只能靠这个极端办法。”
阿水碰了碰脸，有点尴尬的烫红了，她继承了阿娘的衣钵，也想成为一名江湖闻风丧胆的毒医，可惜资质平平，学得慢。
她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又结合阿娘研究毒术的记录，才勉强将宁秋变成毒皿救活，换句话说她现在就是一具充满剧毒的身躯，需要不断进食毒物才能维持住平衡，否则会很痛苦，渐渐失去神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当时情况多危急，她毒术有限，正经医术也不算多好，所以最后还是只能选择这个死而后生的极端法子。
她的阿娘深喑毒术，她自然也是擅长这种为世人所不耻的歪门邪道，否则阿娘也不会被狼狈赶出药神谷了。
宁秋看着她，毫不在乎的提出会害自己的建议，“在我昏迷期间，你完成可以将我炼制成听话的毒体傀儡，不用像现在这样大费周章。”
阿水瞪大了眼睛，她还没见过这样的人呢，教别人怎么样利用自己。
“不不不，我虽然是毒医，可不想害人的。”阿水摆手摇头，很是抗拒，“再说了，我阿娘说亲爹很厉害，阴险狡诈，要我小心，而傀儡没意识，只能听指令行事，我又不聪明，斗不过他的。”
“但是你有自己的意识，再加上恢复后武功很厉害，那我报仇不就多了希望嘛！”阿水双眸亮晶晶的看着宁秋。
“好。”宁秋微微颔首，算是答应了交易，不再多言。
阿水是个话多的人，见宁秋说几个字再次沉默，又忍不住说道：“你都不问我，为什么不自己报仇，反而要找你动手吗。”
宁秋掀起眼皮，懒洋洋看了她一眼，见她渴望想要聊天的眼神，最后还是配合道：“为什么。”
她只看自己想要的结果能否达到，不看过程怎么样。
但小姑娘都热情问出口了，她也不介意随便听听内幕。
“···”阿水看了她几眼，觉得有些奇怪。
“因为我要杀的人，是我亲爹。”阿水坐在旁边，拖着脸腮，眼神有些暗淡。
“十五年前，我刚出生，我阿娘就带着我东躲西藏，我渐渐长大记事了，她也没有隐瞒他们的过往，亲爹欺骗她侮辱她利用她迫害她，阿娘心中满是恨意，临死的遗言就是要我杀了他报仇雪恨。”
“可阿娘又说，弑父会遭天谴，不必为了个人渣搭上自己。所以呢就让我找个厉害的人动手，这个人就是臧剑山庄宁天霸。”
阿水敲了敲脑袋，颇为懊恼道：“我阿娘说完这些就死了，她也没跟我说怎么样找到宁霸天，我卷起包袱下了山，一路问着藏剑山庄怎么走，但还是迷路了，我走了半个月才到，可来到时发现藏剑山庄被灭门，宁天霸已死，又兜转知道你还活着，身在魔教，我就找了过来。”
她其实挺喜欢山下生活的，这里有很多好吃好玩的，她想报了仇之后呢，暂时还不想回去。
宁秋话不多，但身为听众还不错，她出声回应了句“嗯”，阿水等阿等，还以为会有下文，没想到就这样冷淡。
“你都不问我，宁天霸欠我阿娘什么恩情吗。”阿水不甘心的又主动追问。
她自小接触的人就是阿娘，但阿娘满心满眼都是仇恨，每天盯着她学习毒术毒医。
阿水惧怕阿娘，也不敢多言，每天只能自己偷偷对着小动物小花小草聊天，久而久之变成了话痨子。
宁秋见她想聊天的欲望是真的很强烈，就差没有写在脸上了，无声叹气，道：“救命之恩。”
“嗯嗯，你猜的对！”阿水很高兴宁秋接话，她说得更起劲了，“我阿娘说，二十年前，宁天霸被人追杀，浑身是伤口，恰好碰上了当时还没被赶出药神谷的阿娘，阿娘救了他，宁霸天伤好后离开前给出诺言，日后有所求就去藏剑山庄找他。”
二十年前，宁秋这具身体如今才十八，还没出生，不知道这件事，宁天霸还活着时也从未提起过，或许会和宝藏秘密有关。
且她从这角色的记忆中发现，宁霸天的来历和行踪有些神秘，私底下在偷偷做些不为人知的事情，看来里面的弯弯道道就是要人命的漩涡。
阿水说完，看着宁秋，笑嘻嘻道：“怎么样，是不是听起来很惊心动魄。”
宁秋斜昵了眼，转头打量农院，“这户人家去了什么地方。”
单从生活痕迹来看，这里先前是有人住的，并非荒宅。
阿水没觉得有问题：“我给了他们些银两，借用几天，这对夫妻说他们去镇上娘家住啦。”
她知道外面不少人都在盯着，再加上宁秋还昏迷不醒，她也不会傻到就冒然去人多的地方。
阿水本来想就躲在茂密森林里不会轻易被发现，可宁秋浑身都是血，身上沾了各种叶子和泥土太脏了，她要处理伤口需要一个干净的环境，这才来到了这里。
“一对年轻夫妻···”宁秋垂眸，手掌抚过石桌上的痕迹，很明显是曾经激烈打斗留下来的剑痕。
“是啊是啊，一对很善良的夫妻呢，看到我们有难，很好心的帮忙。”阿水点头，又邀功道：“你是不知道啊，你现在是个香饽饽，我带着你逃了好久，这才躲到这里的。”
她欢快说着，却看见宁秋神色不平常，阿水顿时收起了嬉皮笑脸，疑惑道：“你怎么了？”
宁秋半眯了眼，沉声道：“这里不安全，马上就走。”
阿水怔了下，但她没问为什么，站起来将宁秋背上，立即离开了农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