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送行
有了皇帝的旨意，妍玉和紫玉顺利出宫。马车摇摇晃晃走在街上，偶尔有冷风从窗户的缝隙钻进来，给沉闷的车厢带来一起灵动。妍玉索性拉开窗帘，街边已经开始有摆摊做生意的小贩了，灯笼摊子一个接一个的摆着，远远看去各种形状倒是挺好看。
“转眼已经正月十五了，可真快。”紫玉喃喃道。
“是啊，咱们从幽州来京城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
紫玉看着路边的灯笼，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向往：“今晚会有灯会吧。”
“嗯。”
“可惜我从前竟没有出来逛过夜市，听说晚上鱼龙翻滚很是好看。”
妍玉看看紫玉额前被冷风吹起的刘海，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愣声道：“是啊，可惜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漫无目的的四下张望。紫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将头搁在妍玉的腿上。
“姐姐，我近日时常感到疲惫不堪，胸口像是堵着一口气，从前缠绵病榻的时候都没有这般累过。”
妍玉伸手理理她黑亮柔顺的长发，安慰道：“累是好事，只要还会发愁，事情总有得补救，若是连疲惫都没有了的吗，人才是真的不行了。”
紫玉把玩着自己身上的玉坠儿，声音里有些失落：“姐姐，你说外祖父这回能旗开得胜吗？”
“能，一定能！”
妍玉斩钉截铁道，不知道是在安慰紫玉还是在说服自己。
远远的，不知道哪家在放鞭炮，响声传来，宛如天边的闷雷。
妍玉心里乱的发慌，她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哪里不对劲，却又找不到头绪。心口异常的跳动干扰了她的思绪，让她心神不宁。
不知道这是因为皇帝的调笑还是因为其他什么被她忽略的东西。
妍玉姊妹坐马车到达韩府的时候，韩家上上下下正忙着给老将军收拾行李，老老少少的围坐在大堂里，韩禄和老太君在最中间。
众人听到妍玉姐妹前来，纷纷行礼，连韩老将军和老太君都躬身了。
“见过宝林。”
妍玉和紫玉慌忙上前将他们扶起来。
“孙女受不的这等大礼。”
韩老将军站起身，道：“规矩就是规矩，你们现在是伺候皇上的妃嫔，就算是韩家也得遵循礼数。”
“祖父……”
妍玉似有千言万语，但是这些话在胸腔里翻了个滚儿又不知从何说起了。
老太君在在一旁坐得笔直，手里的蛇头权杖握得紧紧的，面色也不太好。
“外祖母。”
妍玉默默打量一番，发现老太君比去年的时候苍老了不少，虽然强装出一副顶天立地的模样，但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妍儿，”老太君慈爱的笑笑，“你瞧着比从前更漂亮了，也更像你那短命的母亲了。”
韩老将军别过头，不忍看老太君的模样。
“外祖母，别说了，孙女知道你是想念母亲了。”
“我这一辈子不信命，但是老来却不得不服，你们这些年轻的孩子总是那么着急，想去看看外面的大好河山，怎么就没有哪一个想想我这把老骨头呢。”
妍玉知道她这是在说韩雅文，心里不由得有些埋怨。奈何这都是各人的造化，韩雅文心里复仇最为重要，她们谁都阻拦不得。
“老太君。”两位舅母在一旁伺候着，生怕老太君想不开。
“你们不用担心，老太婆我最是命硬，不会寻死觅活的。倒是老头子，这么大年纪不知道还拿不拿得动枪。”
“我自然是拿得动！”古稀之年的韩禄说话依旧掷地有声，但在座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他已经不年轻了。
从一开始就站在一边一言不发的韩秋灼开口了：“听说漠北蛮人刚刚换了可汗，此人诡计多端，不知道在哪儿弄出一些攻城的云车，还有无坚不摧的弯刀，这才打得李惊飞猝不及防。祖父，你可要小心啊。”
“这个我知道，此次蛮人突然发难就是因为内斗的时候提前耗尽了粮草。往年都是开春之后青黄不接的时候才会犯我疆土。”
“祖父！你就让我去吧！”韩秋灼眼睛里几乎要喷火了，她从早晨就在央求韩禄带她走。
“就你那花拳绣腿的三脚猫功夫去了还不是给你祖父捣乱！”韩柳氏厉声斥责自己的女儿，她不会让自己唯一的女儿去冒险。
眼见没人替自己说话，韩秋灼扭头跑出去。
看着孙女远去，韩禄悲声道：“秋灼有你当年的风采，若是我能活着回来，定然亲自教导！”
老太君点点头：“等你回来再说吧。”
“我韩禄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上，与我的兵葬在一处！”
老太君从头到尾没有阻拦过，她中年丧女，几个儿子都远在边疆，丈夫也常年不在家，这些从来都拦不住她。然而妍玉这次却看到老太君的眼睛红了。
“老爷，萧公子来了。”
“让他进来吧。”自从韩雅文不顾阻拦跑出去之后韩家表面上已经与他断绝了关系，萧靖泽一直在替韩雅文尽孝。
萧靖泽从外面匆匆赶来，虽然依旧是丰神俊朗的模样，脸上露出的青色胡茬却出卖了他。
“见过祖父、祖母，各位婶娘。”
众人纷纷还礼，到了妍玉姐妹这边，萧靖泽的眼中明显有些歉意。妍玉温和的朝他笑笑，示意自己不怪他。
“来的正好，这样一家子也算整齐了。”
“孙儿这里日忙着伺候皇上，没能及时来向祖父请安。”
韩禄摆摆手：“不碍事，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妍玉趁着旁人不注意，小声问道：“萧兄，你与雅文表兄素来情同手足，旁人没有他的消息，你怎么也得有吧。”
萧靖泽为难的笑笑，妍玉便没有再问，看来是另有隐情了。
“祖父，”萧靖泽从怀里掏出一个黄色封皮的信封来，“皇上托我将这封信转交给您。”
韩禄接过信，脸色变了几变，随即让人端来蜡烛，将信连同信封烧得一干二净。
“外祖父？”妍玉看着韩禄的脸色不对，试探的叫他。
“岂有此理！”韩禄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桌子上，茶杯被震了一下直接掉下来，在地上摔得粉碎。
“出什么事了吗？”舅母韩姜氏问道。
韩禄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皇宫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