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寿宴
衡阳不是没有地图，只是没有哪张地图会这般精细巧妙，万里江山都凝结在这方寸绸缎之上，一山一水一草一木皆是栩栩如生。
这是妍玉调动天枢阁的情报网络，耗时大半个月才调查清楚的地图，两人又通宵达旦绣制的数日，终于赶在寿辰之前勉强完成。
方才质疑的私语被这精妙绝伦的山河万里图打击的直接消了音，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死死盯住这张珍贵的织物，以及绣制这张图的两位闺秀。妍玉傲然抬起头接受众人的打量，她是韩禄的外孙女，她的荣耀也是外祖父的荣耀！
韩老将军望着这张山河万里图，一双浑浊的眼睛中流露出几丝寂寞与不甘，他戎马一生，大半辈子都在边疆度过，倒不曾从这样一个角度审视过自己曾经流血流汗的地方。
原来他与将士们抛头颅洒热血的西北大漠，在地图上看来不过是巴掌大的一块啊。
“韩老将军，这、这可真是找遍衡阳都找不到第二件的宝贝啊。”
“是啊，老将军一生英明神武，子孙也皆是人中龙凤。”
“……”
座下的宾客纷纷开始称赞起来，拉回了老将军的思绪。
“这、这真是我今天收到的最可心的礼物了。”韩老将军一高兴，拿起酒杯与众人同饮。“小女福薄，叫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幸她的一双女儿同样乖巧伶俐，这是我韩某人的福气，来，我们再饮一杯。”
话音刚落，座下群臣纷纷举起酒杯。
韩雅文带头，众人齐声道：“老将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声音在宴会厅中回荡，叫人忍不住跟着热血沸腾。
妍玉和妹妹将山河万里图收好，这张地图长约九尺，用金银软线并绣线在是春蚕丝与云棉混纺的布料上织就，光是这布料就价值千金。在场的官宦中有不少识货的，妍玉当众送上这样的寿礼，完全不会丢了尚书府的面子。
纵然上官家家业不大，但是这种场面，丢了什么都不能丢了面子，上官砚闻给了妍玉相当多的预算，妍玉这才托人从南方买来了这稀罕的料子。
放下酒杯，众人看向妍玉姊妹的眼神已经与方才大有不同，妍玉任他们看着，不卑不亢，极有分寸的端着架子浅笑。
“梁英，去把刺绣好好收起来。”
“是，老爷。”
一个相貌平平的小厮从后面走出来，手脚麻利的叠好的刺绣收进木盒子里，抱着东西走出了众人的视线。
妍玉转身正准备领着妹妹归回位，宴席里却传出了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哼，不愧是小门小户，区区刺绣都能上的了台面。”尖利声音带着傲然和不屑，嫌弃的意思表达的很明确。
妍玉不禁冷笑，眼神陡然变得凌厉，直直的向声音的主人摄去。
在群臣中央，最大的桌子边坐了个身材丰腴面容美艳的少女，她一身红衣鲜艳夺目，右手慵懒的撑在桌子上，尖利的指甲闪烁着阴毒的光芒，与这朴素的大厅格格不入。
待看清是谁的时候，妍玉眼神暗下来，心道原是个熟人。
那少女的话一出，宴席霎时安静，众人纷纷看向少女却无人敢说话，因为出声的正是柳丞相家的三小姐，那个飞扬跋扈的柳如烟。
此女素来娇蛮，说话从来不会顾及场合也不会给人留面子，又因着她出身高贵，全京城都没几个人愿意触她的霉头。也就她会在韩老将军的寿宴上说出这种明摆着找茬的话了，换个人此时已经被丢出去了。
韩老将军面色奇差，嘴角聋拉下来，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充满了嫌恶，然而柳丞相今日并未亲自到访，没有人敢替他管教女儿。
妍玉不忍外祖父这般为难，换上一副愧疚的表情，道：“柳小姐身份高贵，又养在京城，自然不是我们这等偏远地方来的小户所能攀比的。不过家祖常年戍守边疆，如今解甲归田，我等小辈自然是想给老人家留个念想。今日乃是家祖寿辰，还望小姐给个薄面，不要与我们一般见识的好。”
柳如烟勾起一边唇角露出嘲讽的笑容，拿眼角轻蔑的瞥了妍玉一眼，“生来下贱就不要这般哗众取宠了，老老实实做你的乡下丫头不好么？”
妍玉略一福身，道：“柳小姐教训的是。”
站在人前的尚书小姐，生的闭月羞花，举止大方得体，就算面对柳家千金的苛责也丝毫不会慌乱，顿时赢得了众人的好感。相比之下得理不饶人的柳如烟就显得叫人心生厌恶了。不过柳如烟行事向来如此，她生来高贵，也从未有人提醒过她。
妍玉端的是四平八稳，丝毫没有将柳如烟的挑衅放在心上，这两次柳如烟的挑衅叫她看清了这人空有小姐的命，却一点脑子都没有，犯不着为了她生气，不过这人着实可恶，做事实在叫人厌烦。
“好了，妍儿你归位吧。”坐在老将军旁边的老太君出声了，算是给柳如烟一个面子，缓解了众人的尴尬。
妍玉回到自己的座位，默默尝了一点甜米酒，继而观看起歌舞表演。紫玉看看妍玉，又看看柳如烟，终究没有出声。
不多时，歌舞散去，宴会也几乎到了尾声。韩禄不想自家孩子在众人面子表演什么劳什子节目自降身份，便省去了这个环节。
谁料此时柳如烟突然开口：“上次上官家的送喜宴，我可是听说两位小姐大放异彩，引得最近的公子们纷纷谈论，不知道今日如烟可有幸一赏两位小姐的才艺？”
柳如烟半昂着下巴不屑的瞧着妍玉，不过是乡下来的野丫头，能有什么本事比得过本小姐。
“柳小姐过誉了，不过既然小姐都说了，我们姊妹也就恭敬不如从命，献丑了。”妍玉淡淡说道，她不愿意同柳如烟一般见识，但这不代表她是个软柿子，柳如烟多次挑衅，就遂了她的意如何。
话音刚落，妍玉目光落在了紫玉的身上，紫玉会心一笑，知道是时候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