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误入歧途
俗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丰年跟着唐冬年甘祥林他们混了一年后，他对这几个人的性格已经了如指掌。唐冬年为人豪爽，讲义气，虽说做的是偷鸡摸狗倒卖假钞的勾当，但却有几分盗亦有道的风范，因此大伙儿在他的带领下，只对那些看着有钱的人家下手，用假钞也只骗那些年轻力壮的人，他还定下了一个规矩——不祸害穷人和老人以及小孩。而甘祥林为人心思缜密，但心狠手辣。甘元宝则圆滑世故，遇事善于顺风使舵。
虽说这几个人和丰年的性格秉性各有不同，但大伙儿相处的还算融洽，做事时配合的也算默契，因此这一年多的时间他们就赚了不少钱。到了年底，唐冬年把赚到的钱给每人都买了一辆凤凰牌自行车和一台随身听的录音机，而且还给每个人从头到脚换了一身行头。这使得村里那些年轻人羡慕不已，也给村里那些喜欢搬弄是非的人增添了很多谈资，大家都在暗地里咒骂他们是做了歪门邪道发的财。而有一个人的眼睛却在暗地里盯上他们了，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几个月前刚调任的老镇派出所所长，也是甘唐堡的原村支书甘小满。
原来，自从甘小满上任派出所所长以后，就陆陆续续接到了好几起假钞案，但由于数额不大，所以他也不太重视，直到看到丰年他们一下就买了四辆自行车后，他就起了疑心，并把矛头直指他们，可一直都苦于找不到确凿的证据，因此，也只能暂时放任他们了。
对于甘小满异样的目光，甘祥林也早有察觉。 这天，他把自己的想法跟大伙儿说了，并建议大家这段时间别再去老镇上用假钞，偷鸡摸狗也得往远一点的地方去。
“……只要不在甘小满的管辖范围，他就拿咱们没辙。”
甘祥林的建议得到了大家的认可，所以后面几个月他们没有在老镇上做过一件违法的事，甘小满自然也就拿他们没办法。但另一个人的出现却把他们带上了死路。这个人就是甘祥林的远房表叔，刘家寨的苟心安。
这苟心安已经年近五十了，长得又矮又挫，尖嘴猴腮，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让人过目不忘。当甘祥林将他介绍给兄弟们，并讲述了他过去的“光荣史”后，大家才知道他是个老江湖，什么偷鸡摸狗，坑蒙拐骗，吃喝嫖赌，作奸犯科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家常便饭，而他也因为犯的事太多被抓到监狱里蹲了几回，一个多月前刚被放出来。他得知唐冬年这几个年轻人跟自己是同道中人，所以就主动提出想入伙带着大家一起干的想法。唐冬年也在听说了他那些经历后，认为他是前辈，比自己有经验，不但同意让他入伙，而且还主动让出老大的头衔给他。
自从苟心安入伙当上头领以后，兄弟们在他的哄骗和怂恿下越走越偏，还吸食了一种他称之为“神仙药”的粉末。因此，大家好像都失去了理智，原来定下的规矩这会儿已经荡然无存了。现在只要能搞钱，不管是穷人还是富人，又或是老人还是小孩儿，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下手。庆幸的是丰年对“神仙药”的味道特别排斥，第一次吸食他就吐了一地，所以后面他就没有再吸食了。而他对于苟心安现在的所作所为也是越来越反感，因为苟心安总是让他去坑骗那些老人和穷人，而他根本就昧不了良心，所以每次别人都能满载而归，而他却屡屡失手。
对于丰年的表现，苟心安很是不满，他总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辱骂丰年是傻逼大笨蛋，是胆小鬼，还说丰年这种前怕狼后怕虎的人不适合干这行，最后他直接把丰年边缘化了。而丰年也趁这个机会退出了他们，自己出来单干了。
老话说：“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巫婆学假神。”唐冬年、甘祥林、以及甘元宝跟着苟心安干了半年多后，都变得越来越疯狂了。他们不再满足于一个月用出去几张五十元的假钞了，更不屑于去做偷鸡摸狗的小打小闹，因为他们的眼光已经盯上了农村人家里的大牲口，因为那个是无本的生意，只要弄到一头牛或是一匹马，他们就能挣上好几百。正因为来钱快，所以他们连同村的也不放过。而丰年虽然对他们现在做的勾当也早有察觉，但出于对唐冬年甘元宝他们的兄弟情义，他只能守口如瓶，可是村里人却把他当做了第一怀疑对象。
这天又有人到派出所来报案了，说昨天他们家的马栓在村旁的山上被人偷走了，报案的这对父子恰恰又是甘唐堡的，这使得所长甘小满非常愧疚，因为一个月前村里的华不实家已经被偷了一头耕牛，到现在还没有查到任何头绪。因此，他认为自己辜负了领导的信任，更辜负了父老乡亲们对他的期望。
听报案的人说明情况后，甘小满一脸羞愧地说道：“幺伯爷，三哥，情况我已经了解清楚了，你们先回去吧，我马上就召集所有警员开个紧急会议，一会儿就派人去村里做个详细的调查。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破案，把马给你们找回来的。”
“小满，不用调查了，直接去抓人得了，现在村里都说我家的这匹马和华不实家那头牛都是同一个人干的。”
“幺伯爷，你们怀疑的这个人我们已经调查过了，华不实家牛丢的那天他确实不在现场，而且人证物证都有，这个可不能乱冤枉人。至于你家这匹马我们得先到案发现场勘查了才能下定论，这会儿还不好说。”
“好吧，小满兄弟，那我和我爹就先回去了，你们也快抓紧时间开会吧，开完了早点派人过来，我在家里等着你们。”
“好的，三哥，幺伯爷，你们放心，开完会我们马上就过来……”
将幺伯爷父子送出派出所后，甘小满就急匆匆的返回来召集所有警员到会议室开会。会议上，民警小王向大家汇报了这段时间老镇境内接到的偷牛盗马案件一共有四起，刘家寨一起，周官屯一起，甘唐堡两起，而且都发生在近三个月内，这四起案件有三个共同点。第一，都是在大白天发生。第二，都是下雨天作案。第三，都是在受害人把牛马拴在山上或地里离开后发生。
听完小王的汇报，甘小满一脸严肃地看着大家说道：“同志们，综合以上的信息，我个人认为这四起案件属同一作案团伙所为。从第一个案件案发到现在已经快三个月了，咱们还没有查出任何头绪，又陆续发生了两起，加上今天这一起已经是第四起了。同志们啊，这几个案子要不早点破获，犯罪分子还会作出更多的案件，到那时咱们还有什么脸去见父老乡亲们呀！”
“甘所长，我们大家都想破案，”副所长老杨一脸无奈的说道，“可咱们就五个人，根本就忙不过来嘛！”
“是呀所长，”另一位年轻民警小张也跟着补充道，“为了办案，我都已经有半个月没回家了。你能不能向上级请示一下，让他们派几个人下来协助咱们吧。”
“就是嘛，一下就压了四个案件，还有之前的假钞案也毫无头绪，我们几个真是吃不消了。”
听了大家的话，甘小满说道：“同志们，我知道大家都很辛苦，小张的提议很好，我会向上级反映的，可咱们也不能干坐着等上级派人来呀，该走访，该调查，该干嘛咱们还得继续干，就算上级真的派人来了，他们也只是来协助咱们，核心的工作还得我们这几个人做。因此我提议，咱们全体成员从今天开始加班，除了有特殊情况外，谁都不可以回家，直到把这几起偷牛盗马案破获了为止。”
听了甘小满的话，三位年轻民警都没有异议，可副所长老杨有些不乐意，他淡淡地说道：“甘所长，你的提议我非常赞同，可是……你是知道的，我年龄大了，加班太久我的身体可能吃不消。要不……你们几个年轻人加吧，我……我会尽全力协助大家的。”
听了副所长的话，甘小满皱了一下眉头，才一脸无奈地说道：“杨所长，你既然都这样说了，那就随你便吧。”
甘小满说完就开始给那三位年轻民警布置任务。
“小王小李，”
“到——”
“你们俩准备一下，五分钟后我们仨一起开车去甘唐堡调查刚才接到的案子，并找受害人做笔录。”
“所长，咱们人手本来就不够，你怎么还让三个人去办一个案子呀？”小李不解的问。
“这是刚发生的案件，如果咱们只去一两个人，乡亲们会认为咱们不重视这个案子。”
“哦，知道了。”
“小张，”
“到——”
“你一个人辛苦点，骑上自行车还继续去刘家寨查访那起盗牛案，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线索。晚上之前咱们到所里汇合。”
“是，”
“散会。”
甘小满布置完任务，就收起桌上的资料跟着三位民警一起走出了会议室，而副所长老杨却不以为然，等大伙儿走了，他才不紧不慢的拿着自己的茶杯回了值班室。
派出所的吉普车刚到甘唐堡的村口，村里的小孩们就围了上来，一直等在村口的幺伯爷父子也赶忙迎上来打招呼：“小满，你先带兄弟们去家里吃饭再上山吧，你幺伯娘和你三嫂已经做好饭了。”
“不用了，幺伯爷，您先领我们到案发现场看看，希望能收集到一些有价值的证据。三哥，你就不用跟去了，留在村里问一问，看看昨天案发时有没有谁在案发附近干活，要有的话就把他请到你家，一会儿我们回来再找他说话。”
“好的，小满兄弟，我马上就去问……”
甘小满嘱咐完，就领着小王小李跟着幺伯爷去了案发现场，而三哥也按他交代的挨家挨户去问了。
由于昨天下的那场雨实在太大了，所以尽管甘小满他们在案发现场做了大量的勘察，却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就连幺伯爷家马留在现场的脚印都模糊不清，更别说犯罪分子的脚印了，于是他们只好又转回村里做走访，希望能找到目击者。可这一切也是徒劳，因为昨天的雨下的太大，在案发现场附近干活的人都回家躲雨了。
大半天查访下来，甘小满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于是他只好领着民警们返回派出所，可就在他准备启动车子的时候，华不实突然跑来拦住了他们的车。
“小满兄弟，你等等……”
甘小满见状，赶忙下车询问：“不实哥，你有什么事吗？”
“小满兄弟，”华不实急切地问道，“我家那头牛你们到底查到线索了没？”
“对不起了，不实哥，我们一直都在四处走访调查，可还没有任何进展。不过你放心，我们会尽全力……”
还没等甘小满说完，华不实就打断了他的话。
“那就别找了，直接抓人得了，全村人谁不知道是那个狗日的寡崽娃干的呀。”
“不实哥，那天我不是跟您说了吗？真的不是他，你家牛丢的那天他有不在案发现场的人证物证，咱们不能冤枉人家呀。幺伯爷家这个案子也是，他昨天也不在现场，咱们不能把罪名硬往他头上套嘛。”
“不是他干的还能是谁呀？另外那三个二流子已经有几个月没回村了，不可能是他们嘛。现在除了狗日的寡崽娃村里没有人会干这种缺德事。你要是听我的，先把他抓起来狠狠地打一顿，老子看他承认不承认。”
见华不实越说越不像话，甘小满反驳道：“那怎么能行呢？咱们办案子要有理有据才能抓人，现在是新社会，可不是旧社会时期，搞严刑逼供屈打成招那一套是要不得的。”
“那我的牛……就这样白白丢了吗？那头牛可是我们家最值钱的家当了，找不回来，我……我们这一家子就得喝西北风了。”
华不实说完，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甘小满见他老泪纵横的样子，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于是他俯下身去安慰道：“不实哥，实在对不住了，我知道这头牛对你们家有多重要，还请你再给我们一些时间，我们一定会尽快的破案……”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