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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顺水推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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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奶奶、爸爸,我来看您们了……”丰年跪在坟前一边给他爷爷奶奶和爸爸磕头,一边小声诉说道,“我来还想告诉您们一件事,昨晚我已经从那老黑骨头家搬出来了,以后再也不回那个家了。爷爷、奶奶、爸爸,您们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会好好的活下去,等过几年我再长大些,就去把我妈和细细找回来,然后在想办法把咱们向家的房子和田地都弄回来,您们相信我,这两件事我一定都能做到。”

    丰年说完,又给爷爷和爸爸各叩了几个响头,然后就坐到奶奶坟前,从脖子上取下那只装钱的小布袋说道:“奶奶,三年多了,您留给我的这些钱我不舍得花一分,可我不想欠那黑骨头家任何东西,所以昨晚就留了十块给他,算是我的药费。奶奶,丰年还想再向您借一点,因为我搬到水磨房什么都没有,所以一会儿我要去镇上买些锅碗瓢盆和柴米油盐,可能会花掉一部分,不过奶奶放心,以后丰年赚到钱了会给您补上的……”

    说完,丰年又跪下重重地给奶奶磕了几个响头后,就起身径直朝老镇的方向走去了……

    秦老二的死在村里掀起了一阵热闹,因为他的女婿(唐得福)是村里的首富,所以这场丧事办的很是体面,也热闹异常。村委会的大喇叭从早到晚循环播放着哀乐,挨着的几个村寨那些有头有脸的人也都来参加了葬礼,就连镇长也亲自来吊丧,这样的阵仗是甘唐堡前所未有的事,因此村里的老人都羡慕不已。这不,又有两个老人在村口的大柳树下议论开了。

    “哎呀,真是没想到这么个专门喜欢搬弄是非挑拨离间的家伙,镇长竟然会来给他吊丧,这……这真是出乎人的意料啊!”

    “唉——谁叫人家有个好女婿呢?你要是也有这么个女婿,等你过世了,镇长也会来给你吊丧的。”

    “哎呦——我的老弟,我可没有那样的福分。”

    “你怎么没福分啊?你老哥都八十了,比秦老二还大十几岁呢。说实话,他那叫什么福分呀?才六十几就走了,而且临死前还受了那么多罪,丧事办得在风光也都是做给活人看的,他还能看的着吗?”

    “你说的也对,真是应验了那句老话,得好死的不得好埋,得好埋的不得好死啊!”

    “老哥,你还别说,要是能让我自己选,我宁可好死,也不要什么好埋。”

    “为什么呀?你看人家这丧事办得多风光啊!”

    “哎呦喂,我的老哥哥,你是没看到他临死前那副模样,你要看到了,别说是镇长,就是省长亲自来吊丧,我估计你也不会选择他那种死法。”

    “怎么了,他临死前是怎么个样子呀?”

    “哎呀,一想起来我就后怕,他死的前一天,我去看了一眼,那脖子上烂了两个鸡蛋那么大的大坑,喉咙管都露出来了,疼得他龇牙咧嘴,想叫又叫不出来,想哭又哭不出声,连喝水也往外漏呢。别说外人害怕了,就他那三个儿子都不敢靠近,幸亏有他老伴守着,不然死了都没人知道。”

    “真有那么可怕吗?”

    “当然,看到他那副模样,我终于明白了,做人得管好自己的嘴,千万别胡乱搬弄是非,更不要挑拨离间,缺德事做多了真会遭报应的……”

    三天后,秦老二的丧事风风光光的办完了,唐得福两口子等不及“服三”就想回城里,可村支书和村里那群马屁精怎么也舍不得让他走,一个个都跑来挽留,最后他推辞不过,只好等他老丈人“服三”了再回去。这天一大早,他们两口子还在睡觉,他爹(唐禾兴)就来找他了。

    “得福,得福……”

    唐禾兴站在门外叫了十几声,唐得福才在房间里答应,“爹,您有什么事吗?”

    “你起来,我有点事想和你说说。”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就一会儿再说吧,我昨晚陪镇长打了一夜的麻将,刚回来睡下没多久。”

    “你先起来嘛,爹跟你说了你帮忙拿个主意再回去睡。”

    听老父亲说话的声音十分温和,唐得福只好不情不愿地起了床。

    “爹,有什么事您快说,我还困着呢。”

    唐得福一边说,一边打着哈欠从房间里走出来。

    “儿啊,不好了……”

    见老父亲一脸焦急的看着自己,唐得福不以为然,他坐到一旁的凳子上,一脸淡定的说道:“爹,你急什么嘛,天又没塌下来。”

    “那小崽子失踪了。”

    “您是说丰年吗?”

    “除了他还有谁啊!”

    “什么时候失踪的?”

    唐得福一边问,一边拎起桌上的茶壶喝了一口。

    “你老丈人过世那天晚上。”

    “哦,难怪这几天没看到他的人影呢!”

    “这该怎么办呀?”

    “失踪就失踪吧,您老慌什么嘛?”

    见儿子依旧是那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唐禾兴一脸心疼地说道:“儿啊,那小短命的失踪不失踪我都无所谓,只是他……他把咱们家的钱偷走了。”

    “什么,这小崽子敢偷钱了?”

    “是呀,”

    “您把钱放哪里了,怎么会让他给偷了呢?”

    “放在橱柜抽屉的那个小箱子里。”

    “什么时候偷的?”

    “可能也是你老丈人过世的那天夜里偷的吧,那晚过后就没见过他,就连他床上的铺盖也不在了。”

    “偷了多少,怎么现在才说呢?”

    “我也没想到他会偷,刚才我让你妈给我拿点钱去买包烟,可她打开放钱的小箱子,才发现里面的钱放的位置不对,于是就拿出来数了一下,竟然少了四十三块两毛。”

    “就这么点吗?”

    “四十多块钱还少吗?这可是我好几年的烟钱呢!”

    见老父亲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唐得福很想笑,但还是憋住了。

    “看来这寡崽儿不贪心嘛!”

    “什么——你还嫌他偷少了吗?”

    “爹,就四十块钱而已,丢了就丢了,您老别放在心上。”

    “儿呀,那可是你爹我一分一分攒起来的,被那小畜牲偷走了,比挖去我心头的一块肉还难受呢!”

    “爹,您老就别瞒我了,我回来的那天晚上我妈就悄悄跟我说了。反正那钱也不是咱们的,就当咱们还给那小子吧,您要实在舍不得,大不了我给您补上。”

    听到儿子要给自己补上这笔亏空,原本还满脸焦急的唐禾兴立刻就心花怒放了,

    “好好好,还是我儿子心疼我,”唐禾兴乐呵呵的说到这里,脸色瞬间又变得凝重起来,“不过……他失踪了,咱们要不要去找回来呢?”

    “当然得找,而且还要大张旗鼓的去找,必须让村里的每户人家都知道我们在找他。”

    “为什么呀?我看还是别找了,找回来他要是还不给咱们家干活,我拿他也没辙。”

    “这点您老不用担心,我敢断言他既然走了是绝对不会再回这个家了。”

    见儿子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唐禾兴有些纳闷。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回来呢?他不回来……能去哪里啊?”

    “这小子想单飞了。”

    唐得福说完,冷笑了一下。

    “单飞?单什么飞呀?”

    见老父亲一头雾水,唐得福又冷笑着说道:“爹,您不用管,他既然想飞咱们就顺水推舟,让他飞去吧。抱着这个烫手的山芋,以后他可能还会给咱们捅娄子呢。”

    儿子的话更让唐禾兴疑惑难解了。

    “什么推舟?你跟我明说吧,我听不懂这些。”

    见老父亲没领会自己的意思,唐得福起身走上前唧唧咕咕说了起来……

    听儿子讲述完,唐禾兴瞬间就变得兴奋不已,他一边笑着连连点头,一边还竖起大拇指夸赞道:“还是我儿子聪明呀,这样的妙计,爹怎么就没想到呢?”

    “爹,只要您按我说的做,我敢保证咱们家既得了便宜,外人还不能说咱们半个不是,不过您可千万记住了,一定要让全村的人都知道,而且还要反反复复的来上两三次,那样效果才会更好。一会儿我去跟幺叔把情况说清楚,再给村支书打个招呼,有他们配合着您,就万无一失了……”

    那天晚上,唐得福把他幺叔(唐禾茂)请到家里,将他的计划和盘托出后,唐禾茂立刻就爽快的答应了,因为在他看来,自己只是稍微配合一下就能得到一间厢房和一亩旱地,何乐而不为呢?所以他不但答应了,而且还和他二哥(唐禾兴)和好如初了。

    第二天吃过午饭后,唐得福就开着车载着老婆孩子回了城里,而他老父亲和幺叔也按计划开始在村里的大街小巷寻找丰年,还挨家挨户的去询问。

    “请问我家丰年在你家吗……你看见我家丰年没……”

    村里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纷纷向这兄弟俩询问情况。

    “丰年怎么啦……丰年不见了吗……”

    “是呀,想必大家也听说了,前段时间他偷家里的钱,我教训了他一下,没想到这小家伙记仇了,他竟然趁我们院里办丧事,又偷了家里一百多块钱离家出走了。你们要是见过他,就告诉我一声,我得把他找回来……”

    唐禾兴跟每一个询问的人都是这样说,唐禾茂也在一旁打帮腔:“是啊,你们要有哪位见着他,就转告他一声,让他回家吧,钱花光了我们也不怪他,只要以后他不再偷就行了……”

    唐禾兴唐禾茂兄弟俩就这样挨家挨户的问,大街小巷的说,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在找丰年,将整个甘唐堡绕了一圈后,他们就心安理得地回家了。隔了两三天,这兄弟俩又重新来了一次,当他们觉得戏已经演足就不再找了,至于丰年的死活他们压根就不关心,村里大多数人对此也置若罔闻,但也有人在暗地里为丰年担心,譬如詹爷爷老两口和黄奶奶。

    自打三年前黄詹两家跟唐禾兴父子打了那一架后,詹爷爷他们就没怎么看见丰年了,丰年也老躲着他们,所以这几年他们也没怎么帮丰年。一个月前他们听人说丰年偷了唐禾兴家的钱,被唐禾兴打得很严重,虽然他们都很关心,可由于跟老禾兴家有矛盾,因此也爱莫能助。这会儿听说丰年离家出走了,他们不好明着去找,只能在暗地里四处打听。

    这天晚饭后,黄奶奶敲开了詹家的院门。

    “他黄伯娘,你有什么事吗?”

    “打听到了,我打听到丰年的落脚地了,”

    “什么,你真的打听到了吗?人在哪里?”

    “刚才我去村东头,张家二嫂子悄悄告诉我,说她今天一大早去水磨房对面的地里干活,经过水磨房时看见一个人影偷偷从里面窜出来,她被吓了一跳,赶忙大喊了一声,那人影一回头,竟然是丰年。”

    “真的吗,她是不是看错了?”

    “真的,二嫂子说她看的清清楚楚,那个人影就是丰年。”

    “那后来呢,丰年去哪里了?”

    “二嫂子说丰年回头看了她一眼,撒腿就跑进旁边的小树林了,她说丰年有可能是落脚在水磨房。”

    “不会吧?那里前不着村后不挨店的,鬼都能打死人,别说丰年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娃娃,就是个大人晚上也不敢一个人在那里过夜呀……”

    黄詹两位奶奶正小声讨论着,詹爷爷突然从屋里走出来问道:“你们站在门前嘀咕啥?有事进屋里来说吧。”

    “他詹叔,我打听到丰年的消息了,”黄奶奶回答着走进院里把刚才的话重新给詹爷爷说了一遍:“……我估摸着他还真有可能落脚在水磨房。”

    詹爷爷听后,点了点头。

    “嗯,那里确实是个藏身的好地方,这小家伙应该是在那里。”

    “要不咱们……现在就去水磨房看看?”

    听了黄奶奶的提议,詹奶奶老两口也非常赞同。

    “行,”

    “你们吃饭了没有?要是吃了咱们现在就去。”

    “刚吃过了,你和我黄老哥吃了没?”詹爷爷问。

    “吃了,只是富城他爹……又喝得醉醺醺的了,他可能去不了。”

    黄奶奶说完脸上写满了无奈,詹爷爷见状,只得好言安慰道:“我黄老哥就好这一口,没事,他喝多了就让他好好休息,咱们三个去,你快去家里拿盏油灯,我们也回屋准备一下,咱们悄悄的去,千万别让村里的人知道。”

    “好好好,我马上去拿,你们等着我。”

    黄奶奶回答完,就匆匆返回家去拿油灯了。詹爷爷老两口也返回屋拿来一盏油灯和一把电筒,他们一行三人就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出村口,快步朝水磨房的方向走去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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