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她是被下堂的孤女
“这是你的私事，你其实可以不告诉我们的。”红翡望着老板娘叹息道。
“我必须说，”老板娘抽噎着，丰满的胸脯一颤一颤的，“你们救了我，我总不能……总不能让你们觉得自己是白瞎好心。”
“我们很高兴能帮你一点小忙，”姬凤澜终于动容，“我们也都知道，如果可以选择，你绝不会走上这条路。”
“是的，是的，是的，”老板娘嘴唇哆嗦，“等还完高利贷，我就会关了这酒肆，守着我丈夫的坟墓度过余生，就是……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嫌我。”
“他要敢嫌你才会下十八层地狱呢！”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碧翠直接打断了老板娘的患得患失，“倒是你那高利贷还差多少？你预备什么时候还清？”
红翡略带警告地瞪了眼碧翠。
“阿姐，”碧翠挠挠后脑勺，讨好地冲红翡笑，“你不是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吗？”
老板娘眼里闪过一抹惭愧之色。
她知道自己不该恩将仇报，但听了碧翠的话还是忍不住顺杆爬道：“事实上我欠高利贷的钱早就还的差不多了，就剩最后一笔……我一直犹豫着不敢去还，因此，如果可以的话……”
“为什么不敢去？”碧翠不解。
“你的选择是正确的。”姬凤澜用欣赏的眼神看着老板娘，“不过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
老板娘满脸苦涩地点头。
红翡见碧翠还在状态外，很是无奈，“放高利贷的能有几个好的？像老板娘这样的弱女子对他们而言就相当于摇钱树一样，他们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和她清账？”
碧翠瞪圆眼睛，满脸恍然大悟地看着老板娘说道：“难怪你不敢去还，也对，这跟羊入虎口有什么分别！”
碧翠绕着火塘走了一两圈，猛地扑倒姬凤澜面前，“小姐！”
姬凤澜没好气地戳了下碧翠的脑门，在老板娘带着几分忐忑地目光中说道：“平日里，你都是去哪里还那高利贷的？如果顺路的话，我们就帮你清了它。”
反正这对她们来说也是举手之劳。
老板娘激动地扑通一声跪下了。
她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姬凤澜她们才好。
碧翠连忙将她搀扶了起来，“别跪、别跪，我们家小姐不喜欢这个。”
寿姑是渔娘出身，她虽然嫁给了沈朝阳，但是对那些繁文缛节却十分的看不上眼，以前除非必要场合，她很少摆那副‘装模作样的上等人架子’——这是她的原话。
姬凤澜也和寿姑一样。
在末世九死一生多年的她比寿姑还要烦这些东西。
“我……我不知道您不喜欢我、这样……我……我只是太感激你们了。”平日在众多混不吝的醉鬼中间都能够做到游刃有余的酒肆老板娘罕见的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我们都明白你的心，”碧翠拉着老板娘重新坐回板凳上，“说吧，那放高利贷的混球在哪！要是你还了钱他还硬把着你不放，我保证把他的头摘下来给你当球踢。”
老板娘红着眼圈不停地对着碧翠说谢谢。
半晌，她才把高利贷的老窝说了出来。
“我也是从一个客人的口中得知他们的存在的……”
原来那放高利贷的竟然把自己的老窝安置在了晋江上的一座偏僻小岛里。
平日里有想要借钱的人只需到晋江边挥舞红布，就会有人过来和他们接洽，通常，只要是和他们沾上边的人，就很难再甩开他们了。
“若不是被逼无奈，我说什么都不敢和他们接触的。”老板娘明显对那群放高利贷的十分忌惮。
“他们这样的无法无天，官府也不管吗？”姬凤澜皱眉。
寿姑在晋江上也打了这么多年的鱼，可从未曾听说过他们的踪迹啊。
“也要官府有心找他们啊，”老板娘苦笑，“事实上，”她环顾了下四周，压低嗓门道：“事实上，我的那位客人曾在私下里和我说起过他从别人那里打听来的消息，他说……这群高利贷很可能与官府中的某位大人物有关。而且，据说，那座小岛上就有一条狭而湍的可以不经城门直通城内的水路是专门为那位大人物运银两开辟的。”
“什么？！”姬凤澜主仆不约而同睁大双眼，心脏更是一通狂跳。
老板娘被她们吓到了，“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你确定那岛上有一条水路直通晋阳府还不用经过城门口？”红翡语气急促地打断老板娘的话。
“我……我……”老板娘更慌了。
“红翡，你别激动，她也是道听途说，如何能够确定。”姬凤澜给了碧翠一个眼神，让她好好安抚老板娘，“不过这对我们而言，确实是一个好消息。”
她们在路上的时候就讨论过要怎样混进去城去，毕竟谁也不敢保证城门口有没有沈家父子的眼线……
如今，还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嘿嘿嘿嘿，这算不算好人有好报！”碧翠一直忍到老板娘去给她们弄吃的，才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托着腮来回看姬凤澜和红翡，一副尾巴翘得老高的嘚瑟样。
姬凤澜忍俊不禁地捏了捏她的面颊，“确实有必要记你一功。”
老板娘和她丈夫敢在官道边开酒肆，做饭手艺自然是不差的。
尽管只是一碗普普通通的鱼丸汤面，却完全让她做出了精华。
不论是香滑爽口的面条还是弹性十足的鱼丸都让姬凤澜主仆吃得胃口大开，连在寒风霜冻天赶路所引发的疲惫都减轻不少。
“总之，等会天亮，你就把我们介绍给那几个划船的，然后我们再想办法诓着他们把我们送到岛上去。”碧翠对着老板娘面授机宜。
老板娘神情忧虑，“可是岛上有很多贼人。”
“很多贼人我们也不怕，”碧翠挥挥拳头，“我的武力你又不是没见过，再说，我家小姐比我还厉害呢！”
老板娘怔忡，不可置信地去看姬凤澜。
甭管从哪方面看，对方都不像个武艺高强的人。
反倒是她的小丫鬟瞧着就像是说书人口中的女侠，端的是英姿飒爽。
“信我准没错！走吧走吧！”碧翠已经迫不及待了。
和老板娘说的一样，她们一挥舞红布，没过多久，就有人划船过来了。
也不知他们是不是专门躲在哪个角落里等着。
来的是几个尖嘴猴腮的小喽啰。
他们明显和老板娘已经打过好几次交道了。
看到老板娘就笑。
老板娘心口发凉，脸上却露出讨好的笑，“几位小哥，又要劳烦你们了，我这才来，是想和你们清帐的。”
“清帐？”其中一个看上去身形最高的站在甲板上一脸戏谑地打量老板娘，“这么快就清帐，看样子你这些时日没少操劳啊，啧啧啧，你说你这是何苦？外面那些个千八百年没见过女人的粗汉哪有我们安排的一半怜香惜玉啊。”
老板娘面上涌起潮红。
她早就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瞒不过这群畜生，但还是被对方给刺激的浑身发抖。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手不着痕迹地抵住了她的后背，让她混乱的大脑重新恢复理智。
“小哥您说笑了，我家那死鬼人虽走了，但我心里还惦记着呢，怎么能……怎么能他尸骨未寒的就……”她重新扬起笑脸，“不过我打从心底感激小哥们对我的帮助，要不是你们，我家那死鬼早就进了土，如何又能多撑了些时日，所以啊，我今儿个不是特意找了好几个姐妹过来吗？她们身上银钱也不趁手的很，不知几位小哥能不能帮帮忙。”
姬凤澜主仆配合地将被江风刮得异常凌乱的秀发捋到耳后。
那原本带着几分轻慢的喽啰眼睛立刻直了。
尤其是在看到姬凤澜以后，他连说话的声音都磕巴了。
“若非亲眼所见，谁敢相信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美人！”
“没错，若是能够把她进献给……”另一喽啰也凑过来，话没说完，就被那大喽啰一拳打翻了。
“不知三位姑娘想借多少银钱啊，如果哥哥有的话，绝无二话！”大喽啰从甲板上直接跳到了岸边。
老板娘惊恐地往后退缩了下，被跨前一步的碧翠挡在身后，“我们要一百两金子，你有吗？”
她大大咧咧地对大喽啰说：“我们家小姐是来晋阳府投亲的，进城前被小偷摸走了所有盘缠，小姐不愿在亲戚面前丢面子，所以才找上你们。”
“一……一百两黄金！”大喽啰倒吸了一口气，又近似贪婪的将姬凤澜打量了个遍。
人长得这么漂亮，身边丫鬟开口就是一百两黄金！
这样的尊贵人物可不是他这样的小虾米招惹得起的。
大喽啰在心中权衡了下利弊，很是遗憾的放弃了把姬凤澜充作私藏的想法，笑得一脸讨好地说：“姑娘未免太看得起我了，这一百两我还真拿不出来，不过我们老大能！如果姑娘和你家小姐乐意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带你们去找我家老大，到时候，别说是一百两黄金了，就是三、五百两也不在话下！”
老板娘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顺利，“那、那我呢？”
大喽啰不耐烦地扫老板娘一眼，有了山珍海味，谁还看得上粗茶淡饭啊。
“行了行了，不就清帐吗。”他一把夺过老板娘手里的钱袋，“好了，两清了。”
“这就算两清了？”红翡在姬凤澜的授意下，故作好奇地问，“老板娘，你不是说你写了欠条的吗？”她又用狐疑的眼神看那大喽啰，“那欠条你不给她吗？”
大喽啰咳嗽一声，从怀里摸出一踏厚厚的欠条，从里面挑出老板娘那张，“给给给，这不是一时间忘了吗。”
放高利贷的最会看人下菜碟，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平日里都是把欠条随身携带的。
尽管他们很不乐意跟欠债人清帐，但总会出现几条漏网之鱼的。
就这样，在老板娘忧心忡忡的目光中，姬凤澜她们坐上了去往那小岛的渔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