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灵堂
从烈日炎炎的正午时分直至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之时,整个小院始终人头攒动、络绎不绝——有的人前来帮忙做事,有的则专程赶来送上礼品表示哀悼之情。
各种繁忙嘈杂的声响此起彼伏,源源不断地从小院中传出。这份喧嚣与闹腾使得院子里的人们多少有些手忙脚乱、接应不暇。
大人们和孩子们不停地进进出出,匆匆忙忙地往来于各处之间;而时不时传来的阵阵哀哭声,则更为这个原本就充满悲伤氛围的小院增添了几分凄凉之意。
此时此刻,家中那间宽敞明亮的堂屋门口已经糊上了一层黄色的丧棚纸,显得格外庄重肃穆;走进屋子里面,可以看到墙壁上整整齐齐地贴着一张爷爷的黑白遗像。
当时间悄然流逝至夜深人静之际,家家户户按照惯例纷纷点燃两根黄色的蜡烛,并将它们放置在自家门口两侧。
不仅如此,家家户户屋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据说只有这样做,才能驱散邪祟之气,保佑家人平安顺遂。
然而,来到这里的竟然全都是男人!
甚至在大街上,都很看不见有女性走动。就连祝晓晟自己的母亲,此刻也被关在屋子里,不许踏出房门半步。
但母亲注视着家里忙碌的景象时,内心深处还是涌起了一丝丝的宽慰之情。
时间匆匆流逝,众人一直忙碌到夜幕降临之时,终于将灵堂成功搭建完成。
每一户人家都将他们精心制作的纸人、纸车以及其他各种丧葬用品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院子当中。
这些物品不仅仅只是一种形式,更代表着村子里乡邻们对老祝深沉的哀思与诚挚的祝福。
此刻,整个村庄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似乎所有人都被这股哀伤的氛围紧紧包围。
这一晚,按照传统习俗,理应由祝晓晟及其父亲负责守夜。
祝晓晟忍不住四处张望,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后,充满好奇地向父亲发问:“爸爸,为什么妈妈下午不能出去呢?”
父亲深吸了一口烟,烟雾缭绕间,他慢慢地回答说:“女人身上的阴气比较重,所以咱们村里一旦有人去世,所有的女人不仅在当天,而且在头七这天也是绝对不允许出门的。就是担心她们会沾上晦气啊……”
就在这时,祝晓钺和他的父亲祝辰清手提一只雄壮威武的大公鸡以及一条威风凛凛的黑狗踏入院中。
当目光触及这两位叔父带来的大黑狗时,晓晟的眼眸之中情不自禁地泛起一缕感激之意。
只见祝辰清面带灿烂的笑容说道:“这只鸡可是我家那只最年长的公鸡啦,而这条黑狗呢,则是咱们村口那条威猛无比的大黑。如今就把它们拴在你家门口,给你驱驱邪祟。”
然而,刹那之间,那条大黑狗猛然朝着院子中央放置纸人之处放声狂吠起来。
听闻犬吠声,父亲霍然起身,迅速抓起手电筒,径直朝着大黑狗咆哮的方位迈步而去。
“你们两个乖乖待在这里别动,我过去瞧瞧情况。”祝辰清向我们嘱咐一句后,紧随着父亲一同前行。
眼见着那两个人越走越远,祝晓钺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尖,轻手轻脚地挪动到祝晓晟身边。他先是往左瞟一眼,接着又往右闻一闻,整个动作显得十分怪异。
“晓钺,你到底在干什么!”祝晓晟被吓了一大跳,满脸惊恐地大声呵斥道。
祝晓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傻笑着说:“嘿嘿嘿,哥哥,你身上好香哦~”
“你是不是发疯了!”祝晓晟瞪大眼睛,怒气冲冲地反驳道,&34;我刚刚干完活,全身都是臭汗味,哪里来的香味&34;
“可是……我真的闻到一股淡淡的木香啊。”祝晓钺看起来非常委屈,似乎并没有撒谎。
&34;别胡说八道了,我怎么可能会有香味。&34;祝晓晟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34;才不是呢!绝对不是错觉!&34;祝晓钺使劲地摇摇头,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34;哇,好冷啊!我们还是快点回家吧。&34;说完,他紧紧拉住祝晓晟的衣角,迫不及待地往回走去。
没过多久,他们就来到了堂屋门口。这时,一个模糊的身影缓缓从黑暗中浮现出来。
原来是父亲牵着家里的大黑狗回来了。然而,大黑看起来似乎很不高兴,它恶狠狠地瞪着父亲,嘴里还发出低沉的呜呜声,仿佛在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这边发生什么了吗?” 祝晓晟问父亲。
“那边也就是今天送来的纸人纸车等物什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啊。” 父亲回答道。
“但是那只狗一直对着纸人吼叫不停啊。” 祝晓晟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哦?”父亲闻言明显一怔。
“辰清叔送来的狗究竟所为何事呢?”祝晓晟满心狐疑地追问道。
只见父亲稍作迟疑后,方才缓缓开口说道:“这大黑其实就是咱村口那条大黑狗。村里老一辈人常言,狗乃极具灵性之物,且具有驱邪避凶之效。”
然而,大黑并未因父亲所言而止息其咆哮,那双眼睛里依旧燃烧着熊熊怒火。
它的狂吠声如惊雷般响彻四周,连原本静谧的环境亦受到些许干扰。
要知道,这条大黑犬向来性情温驯至极!哪怕旁人蓄意捉弄、恐吓于它,它也绝无可能发出这般嘶吼。
“爹,它怎会如此反常?”祝晓晟凝视着眼前的景象,满脸困惑地向父亲发问。
“村中老人皆言,此大黑甚通人性。”父亲试图解释道。
“既是如此,那它缘何会这般模样!”祝晓晟愈发觉得事有蹊跷,但一时之间却又难以名状,只得加重语气再次追问父亲。
“或许……是它觉着这些物件不够祥瑞吧。”父亲给出这样一个答案。
“爸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纸人送过来?”祝晓晟连着问。
“这也是咱村的习俗了。”父亲解释道,“家家户户都会扎纸人。”
“可是网上不是说为活人扎纸人不吉利吗?”
“救不回来的人就没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了。”父亲安慰道,“而且你爷爷这次病的那么重,他早就让我们通知下去了。”
听完父亲的解释后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放下了心中的疑虑。“哦?是这样吗?” 祝晓晟心中暗想但还是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然而在夜幕中传来的大黑的吠叫声却让他的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丝不安和好奇。
于是他拿起了手电筒解开了大黑的绳子,对父亲说了一句“我去看看”便牵着大黑消失在了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