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宫廷——回想
北凛宫
江绾黎轻轻地踏入荷池，仿佛生怕惊醒了沉睡的荷花。
她身着一袭素衣，宛如荷花般清丽脱俗。
她弯下腰，细心地观察着每一朵荷花，轻轻地抚摸着荷叶，仿佛在与它们对话。
江绾黎伸出纤纤玉手，小心翼翼地摘下一片荷叶，捧在手心，荷叶上的水珠如晶莹的珍珠般滚落。她将荷叶凑近脸庞，感受着那清新的香气，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她仔细地清理着荷池中的杂物，让荷花能够自由地生长。
眼神中充满了温柔与爱意，仿佛这些荷花是她最珍贵的宝贝。
在阳光的照耀下，荷花显得更加娇艳欲滴。
江绾黎微笑着，欣赏着这一切的美丽，仿佛与荷花融为一体。
身后的楚玟允静静的看着。
“青，青芸“
楚玟允喃喃道。
那年初见，青芸也是这样在池边侍弄着荷花。
像，简直是太像了
楚玟允不由得看呆了。
”殿下，殿下！”江绾黎见楚玟允呆呆的望着自己出神，有些不好意思。
楚玟允回过神儿来，看清楚眼前之人是江绾黎，连忙掩饰道：
“要走吗？”
江绾黎点点头，勾着嘴角说道：
“走吧。”
她挽上楚玟允的手臂，二人朝宫里走着。
“我喜欢花。”
“嗯，我知道，你喜欢荷花，也喜欢鸢尾花。”
“每次见到盛开的花，我就会忘掉一些烦心事，就感觉自己和花一样，无忧无虑的生活在这世上，独一无二的。”
“独一无二”楚玟允陷入了沉思。
与江绾黎成亲以来，每每见她，都仿佛是看见了青芸般，让自己流连忘返。
江绾黎喜欢听戏，青芸喜欢唱戏，她们却又都喜欢荷花，每每相处，楚玟允都觉得江绾黎像极了青芸，有时候他都分不清枕边之人到底是江绾黎还是已经死去的墨青芸。
”殿下，你知道荼蘼花吗？”
“荼蘼花？”楚玟允微微一愣，耳边回想起安狄皇后的话语。
“我的女儿，肩上有一朵荼蘼花”
“倒是听说过这种花，你喜欢吗？”
江绾黎苦笑着摇摇头，说道：
”六岁时，我和阿娘逛庙会，我因为贪玩，跑到一旁去摘荼蘼花，等我回过头来之时，阿娘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了，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让我跑。我却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她咽下最后一口气我手中的那朵荼蘼花，掉在地上，被血染成红色，是那么的扎眼”
江绾黎说着，眼圈泛红，眼泪不由自主的掉下来。
楚玟允心疼的看着江绾黎，轻轻的为她擦拭掉眼泪。
“你可曾看清杀害你阿娘的凶手是谁？”
“那人戴着面具，但我记得那双眼睛，永远不会忘”
“面具”
江绾黎点点头。
楚玟允心中咯噔一下，接着问道：
“你说的可是十三年前？”
“是啊，怎么了？”江绾黎有些疑惑。
楚玟允没有说话，江绾黎所描述的这些，是那么的熟悉，莫不是
“那个戴面具的男子有多大？”
“那时看上去没比我大不了多少”
“你是说，那人还是个孩子？”
江绾黎点点头。
往事似乎一瞬间涌上楚玟允的脑海，他心中一阵发麻。
“走吧绾黎，我们先回去吧。”
见楚玟允的样子有些奇怪，江绾黎本想说些什么，却又将话咽进了肚子里
东宫
楚文景满脸怒容，双眼燃烧着怒火，他的手紧紧握着花瓶，猛地将花瓶举起，用力地朝地上扔去。花瓶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撞击地面，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瓷片四处飞溅，楚文景的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急促，眼神中透露出无法遏制的愤怒。
地上跪倒一片人，不敢抬头不敢出声，生怕惹恼了他。
“全都滚下去！”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爬出了门。
“大哥，父皇的旨意已下，想改是无望了。”
“祖父都已经找过父皇了，本以为他听了祖父的劝，结果却把孟离歌许给我做妾，如此一来，那许宁安便压她一头，祖父在孟太尉那边如何说。”
“大哥，消消气，咱们来日方长，虽说她现在是太子妃，等大哥您登了这帝位，便可立孟离歌为皇后，那时想必许侍郎想说也说不出什么了。”
楚文景听罢点点头，说道：
“你先回去吧。”
楚文轩微微叹了口气，双手作揖，转身离去。
“来人。”
“殿下。”
“将少媚叫来。”
“是。”
片刻，少媚从门外走进，见楚文景满脸怒火，又见地上摔碎了的花瓶，心中明白了些什么，开口道：
“殿下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
“少媚，父皇为我许配了一位太子妃和一位良娣。”
少媚愣在原地，呆呆的望着楚文景。
楚文景见状，心中不禁有了些想法，起身牵过少媚的手，说道：
“我也不想，但圣旨难违，少媚，你可懂？”
少媚点点头。
”我不会赶你走，但我却给不了你任何名分。”
“我不要名分，少媚只想跟着殿下。”
楚文景将少媚额前的碎发掖在耳后，接着说道：
“那便只能委屈你了，从明日起，你便做我的婢女，这样，你在她们二人面前便也不必拘束。”
少媚低下头，眼中噙着泪水，半晌，抬起头来，说道：
”好。“
回到偏房，少媚坐在镜子前，呆呆的望着镜中的自己。
妖艳的妆容，繁杂的头饰，丝绸的衣服。
少媚冷笑一声。
“婢女”
楚文景这样说，仿佛在她心中扎了一把刀子。什么婢女，只不过是他说不出让自己走的理由。自己成了婢女，将意味着自己没有可能再与楚文景在一起。
少媚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她的双肩微微颤抖着，不时地发出压抑的抽泣声。
那双原本明亮的眼睛，此刻变得通红，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痛苦。
她的嘴唇紧闭，似乎想要努力克制住内心的伤痛，但泪水却不争气地流淌下来，浸湿了她的脸颊。
她的手紧紧揪住衣角，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身体微微前倾，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整个人都被悲伤所吞噬。每一滴泪水都像是一把利剑，深深地刺痛着她的心，让她无法呼吸
每抽泣一下，心口都剧烈的疼，她能感受到身体里的蛊虫在爬，按约定，明日，她该去找楚玟允要解药了
楚玟允坐在茶楼的窗边，阳光透过纱窗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深邃的轮廓。
他手中拿着一杯香醇的酒，轻轻晃动着酒杯，酒液在杯中流转，仿佛是他心中思绪的写照。
他的眼神迷离而温柔，透着一丝淡淡的忧郁。
他慢慢地饮下一口酒，感受着酒液在喉咙中流淌的炽热，仿佛那是他内心深处的情感在燃烧。
茶楼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和婉转的古琴声，这宁静的氛围与他的心境相得益彰。
他静静地聆听着，仿佛与这美妙的音乐融为一体。
窗外是熙熙攘攘的街道，但楚玟允的思绪早已飘远。
十三年前，他的身份已然变成裴夏。
那年，安狄国与北凛国战的不可开交，他奉命排查城中所有安狄国人，见一个杀一个。
当年那场庙会，处于安狄国与北凛国的交界处。
少年楚玟允骑着马，奉命指挥着手下的人杀光所有安狄人。他不明白，为何父皇要下此道旨意，而楚玟允所希望的，是两国之间再无战乱。
身为皇子，首要的便是服从圣旨，他只得拿起剑，将在北凛的安狄国人，一个一个全部杀光
楚玟允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命运弄人，江绾黎的阿娘死在自己的剑下，可那时的他只是奉命行事，又怎会知那是她阿娘
一个月后
”娘娘，陛下的病愈发严重了。“如鸳给皇后递上一杯茶。
”太医去看过了吗？”
“看过了，却也不见好。”
皇后刚想说些什么，便看到楚文景从外面走进来。
“皇额娘。”
皇后冲他招手，说道：
“你怎么自己来了，宁安呢？”
楚文景坐在皇后的身旁，说道：
“东宫一堆事情需要她打理，我就没让她跟着过来。”
皇后轻轻端起茶杯，送到唇边，微微吹去表面的热气，然后轻抿一口。
动作轻盈而端庄，每一个细节都流露出高贵的气质。
皇后的目光专注于手中的茶杯，仿佛在品味着茶的香醇，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丝微笑，说道：
“本宫看，不是有事打理，是你不想带她来吧。”
楚文景愣了一下，随即低下了头。
“文景，宁安是你父皇为你选的太子妃，额娘知道你不满，但是，你应该想想你父皇为何要为您选择她。”
楚文景没有说话。
“你的脾性暴躁，若将离歌许为太子妃，只会助长你的脾性，虽说宁安温柔乖巧，但是文景，宁安也大户人家的女子，她的性子可以柔化你的性子。”
“额娘，儿子知道，但是，老五的皇子妃是傅家嫡女，那为何父皇许给我的却是侍郎之女。”
“绾黎是玟允自己选的。文景，你以为你宫中的那个女子，你父皇不知吗？”
楚文景猛地抬头，问道：
“父皇怎么会知道？”
皇后冷笑一声，说道：
“你的东宫整日歌舞升平的，你以为没人说吗？你可知，现在有多少朝中之人对你不满，只不过是看在你祖父的面子上。文景，你身为太子，心中想的应该是国家和百姓，而不是所谓的勾心斗角，你明白吗？“
楚文景起身，说道：
“额娘的话儿子记在了心里，儿子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罢，便回身离去。
“文景！”
皇后叹了口气，一旁的如鸳将茶递给皇后，说道：
“娘娘别生气，您的话殿下肯定听进去了。”
“希望如此吧。”
“绾黎，你进宫也有些时日了，可还住的惯？”
江绾黎笑着点点头，说道：
“一切都好，额娘不必担心。”
说着，便逗起了宸贵妃怀里的楚南卿。
“你和玟允相处的怎么样？”
您说殿下啊，挺好的，我们认识很长时间了，没进宫之前，我们还一起经历过生死”
说起楚玟允，江绾黎忍不住嘴角上扬，露出小女生害羞的样子。
宸贵妃望着江绾黎，心中有些心疼。
她不知道楚玟允娶她为妻是出于什么目的，可江绾黎实在太像墨青芸了。
初见江绾黎时，她曾认为自己看错了，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像之人。
”绾黎啊，后日便让玟允陪着你，回家一趟吧。“
江绾黎的眼神倏地一下亮了，慌忙站起身，问道：
”真的吗？“
宸贵妃笑着点点头。
“多谢额娘。”
看着江绾黎明媚的笑容，宸贵妃只觉得越发心疼
北凛帝卧于龙榻之上，身体虚弱得仿佛被抽去了筋骨。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每一次咳嗽都像是要将他的肺腑咳出。
咳嗽声时而低沉，时而尖锐，在寂静的宫殿里回荡，令人心生怜悯。
皇帝的双手紧紧抓住被褥，试图抑制住咳嗽的冲动，但咳嗽却像是无法控制的海浪，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的身体。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父皇”楚玟允担心的拍打着北凛帝的后背。
“无妨，无妨，咳咳”
“李哲，去请太医。”
’不必了。“
北凛帝撑着身体坐了起来，说道：
“太医来了也于事无补了。”
楚玟允强忍着泪水，坐在了北凛帝的身旁。
“老五啊，你是朕最疼爱的儿子，当年，咳咳咳，你因为青芸的死，整个人都消弭下去，朕，本想立你为太子，奈何朝臣的压力咳咳，咳咳”
“别说了，父皇。”楚玟允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他轻轻抚着北凛帝的后背。
“你大哥和你一直明争暗斗，朕都知道，咳咳，可朕希望，不管你二人谁是太子，谁是未来的君王，你们都能互相帮助，而不是互相残杀咳咳咳”
楚玟允心中一阵酸楚，他轻声应和着北凛帝，默默的听他把话说完
走出殿内，楚玟允想丢了魂般，北凛帝的话如同胶水般，粘在他的心中。可他与楚文景何时变成这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