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唐以念，我也是
宋成遇脸上的表情十分冷漠，尽管我看不见。
是啊，我是谁啊，我又不是他的谁，他犯得着为了我把整个杨氏都连窝端了吗？
“唐以念，你不是说你不会自作多情吗？”宋成遇说：“你以为我昨天救你，是为了什么救你？”
我转身，看着站在楼梯上的宋成遇，他慢慢的转过身来，我清楚的看到他眼底的冷漠和不屑，他说：“我说过了，我的东西，别人碰一下都不行，我嫌脏。”
我看着宋成遇，耳边响起谢瑄的话。
“你如果脏了，会很恶心。”宋成遇说：“就像我吞了一坨屎一样恶心，明白吗唐以念？”
宋成遇说话毫不留情，他还是那个用恶毒言语奚落我讥讽我的宋成遇，我依旧能看到他在面对着我的时候，眼底疯狂生长蔓延的恨意。
或许是因为我的沉默，宋成遇觉察到了不对劲，他眉头顿时深深的蹙了起来，有些不耐烦的叫道：“唐以念。”
我看着他，突然就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了。
唐时真的对宋成遇做过过分的事吗？所以宋成遇毁掉唐家，把我爸妈送进监狱，其实是有原因的？
谢瑄的话似乎点醒了我，是啊，这个世界上哪会有无缘无故的恨？
就如同我恨宋成遇一般。
我一个失神的功夫，宋成遇已经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他冷着脸走到我面前，突然伸手一把摸了摸我的额头。
那冰冷的触感让我打了个冷战。
“没发烧。”宋成遇似乎有些烦躁：“你不会说话了吗唐以念？你不是很伶牙俐齿得理不饶人吗？”
也不知道他在烦躁什么。
“宋成遇。”我开口，叫他的名字。
我的嗓子有些哑，宋成遇皱着眉头嗯了一声。
然后我们之间就是漫长的沉默。
我不知道该和宋成遇说什么，说唐时？问他谢瑄说的是不是真的？唐时真的对他做过过分的事？
算了吧，不管这个答案是或者不是，他都不会跟我说。
就像谢瑄说的那样，这些话宋成遇一定不会跟我说。
“做什么？”宋成遇似乎更加烦躁了。
我其实就是想叫叫他的名字而已。
“谢谢你。”我垂眸，这大概是自从唐时入狱之后，我第一次这样和宋成遇心平气和的对话。
没有刻意的迎合和讨好，也没有故意想要惹他生气，就是一句很平淡无波的道谢。
宋成遇怔了怔。
“不管你说什么，昨天如果不是你，我大概……就这一点来说，我该跟你说一声谢谢。”我说：“尽管你并不需要。”
宋成遇抿了抿唇，一时间心底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谢瑄过来的时候我还和宋成遇站在那里大眼瞪小眼，谢瑄挑了下眉，走过来问道：“你俩傻站在这干嘛呢？”
谢瑄走到宋成遇身边问道：“吃饭去？”
宋成遇有些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他们两个人走出去两步之后，宋成遇站定，谢瑄一下子就看出了宋成遇的心思，扭头对我说道：“别傻站着了唐以念，还不快过来？”
我有些惊讶的看向谢瑄，谢瑄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只问道：“你不饿吗？”
别说，还真有点饿了。
我跟上了宋成遇和谢瑄的脚步。
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跟宋成遇和谢瑄这两个人一起吃过饭了，谢瑄和宋成遇关系好，之前我跟宋成遇一起吃饭，谢瑄也硬是跟过来几次，我对他不满意，谢瑄对我也一样，但因为宋成遇我们谁都没说什么。
我觉得谢瑄一个大男人不去泡妹子，整天跟宋成遇呆在一起实在很有问题，谢瑄觉得我各种方面都配不上宋成遇，所以我们两个对彼此都抱有些许的敌意。
“吃什么？”谢瑄自问自答：“烧烤吧，很久没吃过了。”
宋成遇闻言脸色马上就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来。
我倒是觉得不错，忙说道：“烧烤好啊，再来几瓶啤酒。”
谢瑄眼神怪异的瞥了我一眼，忍不住说道：“唐以念，你可真是与众不同啊……”明明昨天才经历那种事，今天居然就大摇大摆的出来吃烧烤喝啤酒……看来宋成遇是白担心了，还请什么心理医生，这像是心理有问题的吗？
我不知道谢瑄想了什么，对于他看过来的目光根本就视而不见，宋成遇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我们三个人就找了大学附近的一家烧烤摊——以前上学的时候经常来吃，毕业之后就没再来过了。
那个时候也基本上都是我强行拉着宋成遇过来，宋成遇这个人对吃的讲究太多，而且胃也很娇气，吃完路边摊上的东西肠胃就会不好，但我就特别喜欢让他陪我。
我很喜欢宋成遇为了我妥协，做他不愿意做的事。
这家烧烤摊已经很多年了，基本上都是c大的学生在这吃，很受欢迎，基本零差评。
好在今天宋成遇和谢瑄都穿着休闲装，不然他们西装革履的跑到路边吃烧烤……想想也挺好笑的。
虽然很久没来过这里吃，但我们依旧轻车熟路，基本上都是我和谢瑄点，宋成遇本来也不爱吃，我们要什么他就跟着吃些什么。
摊主是一对年轻夫妻……我们上学的时候是年轻，现在多年过去了，这个形容词或许不太合适了。
那对夫妻还记得我们，老板娘热络的上来打招呼，我受宠若惊，她还送了我们一些烤串。
“你们都毕业那么久了，还以为你们不再来了，现在你们已经结婚了吧？”老板娘问我，目光却笑着看向了宋成遇。
我怔了怔，宋成遇装没听见，谢瑄低下头吃东西。
我对老板娘说：“没有。”
“还没结婚吗？”老板娘似乎有些惊讶：“不过也是，你们忙着工作，都不着急自己的终身大事，不过涉及到孩子的问题，早点要个孩子挺好。”
老板娘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拉着我说道：“这谈恋爱不能谈太久的，容易分手，啊呸，我不是诅咒你们啊，就是两个人在一起，磨合磨合差不多就结婚得了，早点安定下来早好。”
我只能尴尬的笑着，老板娘觉察到了什么，小声问我：“你们吵架了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吵架？算不上吧，我也不知道我跟宋成遇算是怎么回事……
老板娘见我不说话，以为是说中了，她安慰性的拍了拍我的肩，语气温和的说道：“别伤心，小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合，再说了，哪有情侣在一起不吵架的？吵架也是表达感情的一种方式。”
老板娘对我说完之后又对宋成遇说：“哎，小伙子，你看你一个男人，还跟你自己的心上人怄气，到时候心疼的不还是你自己？何必呢？”
宋成遇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
老板娘还要再说，老板走了过来，有些无奈的把她拉走，老板娘不满的嘀咕了两句，老板抱歉的对我们说：“不好意思，你们吃你们的。”
谢瑄这才说道：“很好吃，还是那个味道。”他竖起了大拇指，老板温和的笑了笑。
老板把老板娘拉走了，我隐约还能听到老板娘的抱怨声，老板一边招待客人一边好脾气的听老板娘说着话，脸上没有一点的不耐烦或者敷衍。
他们两个人是自己创业，家里反对两个人在一起，两个人干脆就从一座城市跑到了另一座城市来，就从最底层做起，一直都在一起。
这样的爱情，总是令人羡慕的。
我也有些羡慕，盯着老板和老板娘的身影出神，宋成遇夹了个鸡翅给我，放到我面前的盘子里，我低头看了一眼，有些惊讶，转头看向宋成遇，宋成遇冷漠的说道：“吃你的东西。”
我哦了一声，低头咬住了鸡翅。
谢瑄把啤酒开好递给我和宋成遇，我灌了一大口，谢瑄看着我的动作笑道：“唐以念，你这个人真挺怪的，明明是个娇气到不行的千金大小姐，这喝酒的架势却一点都不含糊，把我们这些大老爷们都比了下去。”
宋成遇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我看着他的动作，也不知道是酒劲上头了还是什么，伸手狠狠的拍了一下宋成遇的后背，宋成遇险些被呛到，冷眼扫了过来，我笑的花枝乱颤，指着宋成遇的鼻子说道：“你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别娘们唧唧的，喝酒抿什么抿，大口大口的喝啊！”
宋成遇：“……”
谢瑄听到我的话也笑了，指着宋成遇说他娘，宋成遇觉得头疼，他拉住我，不悦的说道：“唐以念，你没醉，别跟我在这里装着耍什么酒疯。”
“去你的。”我挥开宋成遇的手说道：“老娘本来就没醉，更没耍酒疯。”
宋成遇发誓他现在很想掐死我……
“成遇啊。”谢瑄眯着眼睛看过来说道：“好不容易……你就放纵一次呗，你看唐以念看的多开，今天随便怎么闹，明天睁开眼睛一起来，管你们是谁奚落谁，谁欺负谁的，那都是明天的事了……”
我和谢瑄都喝了不少酒，开始宋成遇很克制，但渐渐的他也开始喝了起来，我都不知道我们三个人喝了多少酒，只是这顿饭似乎吃了好久好久，到最后我们三个喝的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我的酒量一般，谢瑄最差，宋成遇相比我们两个强一点，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再加上他喝的最多，好在这里离谢瑄住的地方近，我们也没开车来，只是走路摇摇晃晃的，谁都站不稳，只能一个扶着一个，硬是一路蹒跚着回到了谢瑄那。
老板和老板娘原本想为我们叫辆车，又不放心我们三个醉鬼自己走，但他们本来就忙，一个没看住，我们就自己走了。
谢瑄一进门口直接趴在了地上，像是晕了过去，我扶着墙，指着趴在地上的谢瑄嘲笑他，身后突然有人靠了上来，满身的酒气，我分不清是我身上的酒气还是宋成遇身上的，我扭头，宋成遇的唇就贴了过来。
我们两个人都醉了，但我又觉得我们两个人又醉的不是那么彻底，至少我知道这个人是宋成遇，他也知道我是唐以念。
酒后乱性这个词，其实是有考究的。
我被宋成遇吻的意乱情迷，说起来我们之间似乎有一段时间没有做过那种事了……我大脑有些放空，抱着宋成遇。
宋成遇的手探了过来，我闷哼一声，有些含糊的说道：“别……在这……客厅……谢瑄还……在……”
宋成遇一把抱起我，上了楼。
他醉了，但脚步却很稳健，抱着我也很稳。
我问他：“宋成遇，你醉了吗？”
宋成遇长长的嗯了一声。
“我也醉了。”我傻笑了起来，“醉了好，醉了就没有什么情情爱爱的了，你就是宋成遇，挺好，多好。”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宋成遇把我抱到床上，然后整个人欺身而上。
“我好讨厌你啊宋成遇。”我含糊的说着：“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杀了你，我才不管你跟我爸爸之间有什么仇什么怨，你就是欺负我，你对我不好，我就讨厌你。”
宋成遇没说话，吐出的气息痒痒的，都是酒味。
“但是啊……”我抱着宋成遇，趴在他耳边痴痴的笑着：“我也好喜欢你的。”
喜欢一个人，能够喜欢到什么程度呢？
这似乎没有办法去衡量，也没办法给出教科书般的标准答案，但喜欢就是喜欢啊，能怎么办呢？
我也想控住，想放弃这段感情，甚至我恨宋成遇恨到想要杀了他。
但这些都不足以说明，我不喜欢宋成遇。
我还是喜欢他，我喜欢他了那么多年，或许总有一天我不再喜欢他了，又或者这一辈子除了他我都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人。
我不知道。
意乱情迷之间，我隐约听到宋成遇哑着嗓子在说：“我也是。”
“我也是……唐以念……”
也是什么呢？
也是恨我……但又控制不住的喜欢着吗？
我不知道这场欢爱究竟是什么时候结束的，我太累了，宋成遇大概也是。
我醒过来的时候头很疼，可能是因为头疼，我稍稍动了下身子，一扭头就看到了宋成遇。
他在睡着，面对着我，他睡着的时候很安静，睡梦中的宋成遇不会露出那么冷漠的表情来，他的五官融化开，也并没有那么冷硬。
其实我一直觉得宋成遇骨子里可能就不是那么冷硬的人，他还是温和一点比较帅气，宋成遇睡得很沉，我伸手，隔空慢慢的描绘着宋成遇的五官轮廓。
我跟宋成遇之间已经成为了一个死结，不管唐时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他有多对不起宋成遇，但唐时是我爸爸，我跟宋成遇之间只能这样了。
就像他有理由恨唐时一般，我同样也有理由恨他。
我们都只是站在我们自己的角度，我们都没错。
大概吧。
我穿好衣服下了床，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宋成遇没醒，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往楼下走，谢瑄正揉着太阳穴坐在沙发上。
我脚步顿了顿，下意识想避开，谢瑄已经看了过来，他问我：“成遇醒了吗？”
我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谢瑄的问题，谢瑄自顾自的说道：“看来是还没醒。”
我站在楼梯上没动，谢瑄问：“你站在那干什么？”
我这才慢悠悠的往楼下走。
“昨天喝太多了。”谢瑄问：“你跟成遇……”
“什么？”我打断谢瑄的话：“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谢瑄看了我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他说：“遮是遮不住的。”
我下意识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知道谢瑄的言外之意，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都是成年人了，这点事有什么好值得大惊小怪的？”谢瑄看到我变了的脸色，微微一笑，带着些不易觉察的嘲讽：“男女之间你情我愿的事，况且昨天都喝多了，不是不能理解。”
我有些恼了，问谢瑄：“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我不是跟你说了，别再跟成遇纠缠了吗？”谢瑄说：“唐以念，这样下去对你没好处，算是我看在成遇的面子上给你的一个忠告。”
我嗤笑道：“那我可还要谢谢你了，我也没想跟他纠缠，是他来招惹我。”
“男人招惹女人跟女人招惹男人可不一样，唐以念，你又不是傻子，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谢瑄说：“还有我大哥。”
谢瑄突然提到谢渊，我抿了抿唇，看着他的目光中带着些冷意。
“你会毁掉很多人。”谢瑄说：“包括你自己，如果可以用你自己来换所有人，成遇不会把你怎么样，我大哥不把你怎么样，但我可以。”
这话分明已经是警告了。
“不用你说。”我冷笑：“管好你自己的事吧，别来管我。”
我说完就走了，谢瑄没拦住我，我急匆匆的往外走，正好看到了迎面走过来的苏素，苏素看到我脚步一顿，我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从她身边走过。
“唐以念。”苏素开口叫我，我停下脚步，没回头，冷着脸说道：“苏素，你给我搞清楚，我的名字不是你能随随便便叫的。”
“你还要不要脸了？”苏素有些气急败坏的走了过来，她质问道：“你就不能不继续纠缠成遇吗？你一个女人，不管怎么说曾经也是世家的千金大小姐，就这么不知羞吗？”
我原本心情就不怎么愉快，苏素的话直接点燃了我内心的怒火，我冷笑道：“到底是我纠缠宋成遇还是宋成遇在纠缠我？你管不住自己的男人是你没本事，还敢跑到我面前来乱摇尾巴？苏素，你胆子不小，以为我好欺负？还是以为你成了宋成遇的未婚妻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
“你勾引别人的未婚夫，就是不要脸！”苏素看到了我脖子上的痕迹，气的脸都红了。
“呵，这话说的好，说起勾引别人未婚夫的本事，我在你面前是自愧不如。”我冷笑：“毕竟你背着我没少勾引宋成遇。”
苏素反驳道：“你胡说，我跟成遇是真心相爱的。”
我觉得这真是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了。
“你们订婚那天，宋成遇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我抱着双臂，冷冷的看着苏素说道：“他说，我们上过床了。”
苏素的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
“宋成遇也是个男人，你想让他为你守身如玉，可能吗？”我讥讽道：“但如果他为你连这个都做不到，你凭什么说他爱你？”
我是在羞辱苏素，但又何尝不是在羞辱自己？
“所以，好好做你未来的宋太太，别跑到我面前来蹦跶。”我说完就从苏素身边走过。
苏素双手紧握成拳，她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说道：“唐以念，你给我等着，我一定……”
后面的话，我懒得去听。
我满身疲惫的回了公寓，第一件事是洗澡，洗完澡出来后我就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看房子。
自从我去贺家给贺明当钢琴老师之后，也攒了一些钱，贺家本来就不缺钱，再加上贺明之前赶走好几个钢琴老师，贺母给出的钱不低，租个房子住是完全没问题的。
我看了好久，大概选了两个中意的，并很快就和对方联系好。
我做完这些事后，宋成遇的电话打了进来。
我接听，手机那边的宋成遇没说话，我叫他：“宋成遇。”
他这才开口问道：“你在哪？”
我回道：“公寓。”
宋成遇便没再开口，不一会，我听到那边传来苏素的声音：“成遇，你在跟谁打电话？”
宋成遇似乎绕开了苏素，苏素在叫宋成遇的名字，宋成遇没搭理她，很快就没了苏素的声音。
宋成遇低沉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昨天晚上……”
宋成遇停顿了一下。
我等着他继续说，宋成遇却说道：“我做了个梦。”
“嗯？”
“梦到了你。”宋成遇继续说道：“还是个春梦。”
我：“……”
梦？
我冷笑：“你既然说了是梦，还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