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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梦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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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麻子带着一堆人,和李阿狗一起,在河边的田埂子上堵住了李小草。他看着这个奇胖无比的丑丫头,内心甚至有点同情她。他知道因为脸上长东西而被人嘲笑与嫌弃是什么滋味。

    王麻子脸上的麻子随着年岁渐长,已经淡得看不出痕迹了。但是,因为这些麻点子而带来的辱骂与嘲笑,已经深深刻印在王麻子心中。即使他现在变得比以前好看了,他也高兴不起来。

    他看着李小草,感觉更郁闷了。为了得到那说好的饼子,一伙人真的开始嘲笑起李小草来。王麻子感到自己正在变成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但是没办法,他们要活下去,要吃东西,为了小弟们每人都能分到饼子吃,这点恶又算得了什么!

    王麻子注意到这个胖胖的丫头不知道为什么对于他们的嘲笑非常麻木,不管了,只要做到了那个叫李阿狗的小屁孩说的事,就能得到饼子了。饼子,饼子!那是他们的命!

    一伙人说了半天,李小草愣是没掉一滴眼泪,大家都开始好奇起来:她是不是都没有感情,也一点都不怕?这些小弟们说的越来越过分,甚至开始说起她的娘来!

    这时,李小草麻木的脸上终于有了动静,一种似要爆发的情绪在她脸上铺开来。她突然大嚎一声,朝着大家扑了过来,眼里盛满绝望与悲伤。

    王麻子被吓到了,被惊到了,他好像在看着在对面的人。但是他又好像看到了自己小时候被别人压的死死的还是要奋起反抗的样子。那一瞬间,他失神了。但是,预想中的愤怒并没有降临在他们一伙人身上。

    那女娃子,半路上脚被绊住了,头磕在了河边的石头上,一命呜呼。

    是的,王麻子特地去探了李小草的呼吸。那逐渐冷下去的身体,那死寂的面庞,就和他那倒在河里的爹带给他的感觉是一模一样的。

    她,真的死了。

    王麻子过于害怕,带着一众小弟逃离了河边的田埂子,一直到几天后,他听说李小草又活过来了。李小草活过来了,并且让李正牛签下了再也不能打她的保证书。李小草活过来了,变得越来越瘦了。她打败了王瓜皮,打败了自己。王麻子在知道李小草活过来的第一刻,就意识到:这个人,不是原来的李小草了。

    他是一个从来不相信鬼神的人,他只相信食物,钱,活着。被李小草打败后,他就彻底折服了。他拜李小草为老大也是一时冲动的决定,但是他不后悔。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李小草仿佛人人传颂的庙里的菩萨一般:给了他们食物,钱,活下去的希望。

    李小草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送很多吃食给一众小弟们,大家都知道,这个秘密一旦曝出去,在这个人人几乎要易子而食的饥荒年代,带给他们的,将是毁灭性的灾难。每个人都守口如瓶,形成了一道坚固的防线。

    李小草叫他们读书,去科考,去做官,教他们做人的道理。她身上仿佛有无数取之不尽的资源。也有着无数他解不开,想不透的秘密。

    他突然就意识到,她身上是不是背负着什么?是什么呢?这个疑问在见到李小草对于朱荷花和逸骰竹的态度后就更模糊了。为什么?为什么你的眼中仇恨如此深重?这爆裂的愤怒隐藏在你的眼中,这嗜杀的感情淹没在你的胸腔里。到底是为什么?你会对着他们有如此强烈的恨意?

    他想不通,索性就丢开了。他只知道,李小草的恩情,赌上他们所有人的性命也还不完。

    画面一转,是老大杀了人了。他第一反应就是帮着隐瞒,他要帮老大背上这条人命。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老大不要他顶罪?

    王麻子!王麻子!快醒醒!

    他隐隐约约听到了从遥远的某处传来的声音,有人在呼唤他。

    他缓缓睁开眼睛:“老大!”他几乎是哭着喊出来这两个字。

    “王麻子,作为本案的目击证人,你要跟我们去衙门走一趟!你醒了就好,快起来出发吧!知县大人还在公堂之上等着呢。”王麻子一睁眼就看见几个衙差在他面前说出这让他不能接受的话。

    然而多年的心智锻炼使他脑袋中的弦不至于崩掉,他冷静的对着衙差们道:“既然如此,那便走吧。”

    一伙人正要出发,只听到门外传来一声:“慢着!”

    大家疑惑的朝门外看去,只见来人正是朱夫子与何忠及村长数人。朱夫子道:“要走,吾等一起走吧!正好,关于李小草,老夫也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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